馬,曾把光榮和夢想帶給人類,曾把傳奇和精神留給史冊。這一草原的精靈、沙場戰神、草原的主人和人類文明進化的伴随者,嘶鳴于山野,昂揚于天際間。
小獵人地處祖國西陲的昭蘇縣,是聞名全國乃至世界的伊犁馬發源地。公元前105年,漢武帝得烏孫馬,命名曰“天馬”,并譜寫了《西極天馬之歌》:“天馬徕兮從西極,經萬裡兮歸有德,承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著名的汗血馬和馬文化成為昭蘇縣發展旅遊業的一塊金字招牌。
馬,曾把光榮和夢想帶給人類,曾把傳奇和精神留給史冊。這一草原的精靈、沙場戰神、草原的主人和人類文明進化的伴随者,嘶鳴于山野,昂揚于天際間。
每年從五、六月份起到入冬,昭蘇草原格外熱鬧。藍天碧野,白雲綠草,百草茂盛,野花怒放,蟲鳴鳥唱,羊群在河邊漫遊,駱駝在山坡徜徉,天馬在草甸馳騁,草深花豔之處,氈房座座,炊煙袅袅,偶爾還可見到漢唐石碑、草原石人深藏于草叢中,給遊客以豐富的想象空間,仿佛“人在草原行,心在畫中遊”。大草原好像一塊巨大的調色闆,五彩缤紛的織繡錦毯,牧民趕着牛羊穿行于草地田間,一派生機勃勃、田園牧歌的景象,讓遊人感受到“擡頭就是一幅畫,側聽就是一首歌”的仙境般的美妙。
叼羊攝影/崔導勝一
馬的眼睛碩大且清澈,會“說話”,藏得住一汪秋水,藏不住世間風雨。
第一眼看馬,總覺得它有話要對我說。可惜,我不是伯樂,無法讀懂馬的心思,更無法和馬交流。如果馬開口說話,我想,它吐露的一定是富含韻律哲理的語言,滿嘴周歌漢賦、唐詩宋詞。
何故?靈性使然。靈性是天賦,随緣,刻意做作或者粉飾都缺乏自然的靈秀之美,谫然鈍薄。
馬的俊美,有時候和配飾有關,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嘛。馬鞍,這個西漢以後才普及的馬具似乎出場的太晚,大大影響了騎手的騎術。對馬而言,馬鞍不但不是負擔,更是榮譽的标簽。與之配套的馬镫、馬掌、馬衣、頭盔、馬靴、馬褲和馬鞭等騎士用品更是鮮亮了馬的征程。
馬的名字獨一無二,和毛色特征有關。千萬匹馬長相看似相差無幾,實則千差萬别。
哈薩克語把馬叫“阿特”,維吾爾語和哈薩克語接近,也把馬叫“阿特”,蒙古語把馬叫“莫仁”。哈薩克語裡,“阿克波孜阿特”是白馬,“卡拉阿特”是黑馬,“吉染阿特”是棗紅馬,“喀拉闊克阿特”是青骢馬。哈薩克語沒有過多的詞彙拓展,大概黃色的馬,都叫“胡拉阿特”,黃骠馬也是。
在古代,兒馬,就是公馬;骒,就是母馬;駒,就是小馬。當然了,骟,是指去勢喪失生育能力的馬;骠,黃色的馬;骝,黑鬃黑尾的紅色馬;骃,淺黑帶白色的馬;骅,棗紅色的馬;骊,黑色的馬;騧,黑嘴的黃色馬;骐,青黑色的馬;骓,黑色白蹄的馬;骢,青白相間,類似藍色的馬;龍,純白色的馬;對劣馬,叫驽,跑不快的馬。
獵人的風采歸來二
愛馬到極緻,莫過于唐太宗李世民,昭陵六駿名揚天下!六駿,是李世民在建立唐朝前先後騎過的戰馬,分别名為“拳毛騧”“什伐赤”“白蹄烏”“特勒骠”“青骓”“飒露紫”。為紀念這六匹戰馬,李世民令工藝家閻立德和畫家閻立本兄弟二人用浮雕描繪六匹戰馬列置于陵前。
拳毛騧,黃皮黑嘴,身布連環旋毛,平劉黑闼時所乘,身中九箭,李世民贊曰“月精按辔,天馬行空,弧矢載戢,氛埃廓清”;什伐赤,虎牢關大戰逐個擊破王世充、窦建德時所乘,臀中五箭;白蹄烏,平薛仁臬時所乘,無箭傷,李世民贊曰“倚天長劍,追風駿足,聳辔平隴,回鞍定蜀”;特勒骠,白裡沁黃,平宋金剛時所乘,無箭傷;青骓,平窦建德時所乘,四蹄騰空,身中五箭,其中前體一箭,後體四箭;飒露紫,征洛都王世充時所乘,前胸中箭,丘行恭與李世民換騎,并為飒露紫拔箭,李世民贊曰“紫燕超躍,骨騰神駿,氣詟三川,威淩八陣”。浮雕裡還附一人,仿丘行恭拔箭。據《古今注》說,秦始皇贊揚過七匹名馬:一曰追風、二曰白兔、三曰蹑景、四曰追電、五曰飛翩、六曰銅爵、七曰晨凫。
最有名的還是周穆王八駿:一名絕地,足不踐土;二名翻羽,行越飛禽;三名奔宵,野行萬裡;四名越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輝,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騰霧,乘雲而奔;八名挾翼,身有肉翅。這馬簡直不是馬,而是神了,平生長出肉翅來,和西方神話裡的飛馬一般。
《爾雅·釋畜》中說,根據馬的毛色的差異和所在身體部位的不同,馬有35種專用美名。先賢根據馬的毛色和所在部位來稱謂馬,頗有意思,細緻之極,彰顯了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哈薩克族有給自己的坐騎也有起名的習慣,喚着方便,聽着順耳。如:胡拉格爾,太布熱勒,夏勒胡依熱克,北京克爾等,所起的名字大部分是和馬的顔色特征所在身體部位有關。
三
馬是通人性的,聰明得很,隻差不會言傳。我看到過一張圖片,數十匹馬清一色左位側卧在草原上,右側是武裝了的民兵趴在草原上架着機槍瞄準了天空。還有一張照片,幾十匹馬站成一排,整齊劃一。動物裡面,隻有馬能做到極緻。這是半個世紀前的兩張老照片,黑白色,泛黃暗淡,卻是曆久彌新,十分難得,馬的靈性始終清新隽永。
有人據《封神演義》,說呂能是馬年所生,長得面頰狹長,聲铿锵,善行走。後陣亡,被姜子牙封為二十八宿,叫做星日馬,居南方,掌管馬匹兵士,積聚布帛金玉之事,算是手中有權的一方尊神。
原分布于新疆準噶爾盆地北塔山及甘肅、内蒙古交界的馬鬃山一帶的普氏野馬野生種群已經滅絕,上世紀80年代末期以來,普氏野馬從歐洲引回中國新疆、甘肅半散放養殖,為野馬重返大自然而進行科學實驗和研究工作,數量已達1500匹,算是今人為避免野馬的滅絕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事。
四
“遠看金雞獨立,近看駿馬懸蹄。”說的是馬和人一樣的站立動作,考驗的是二者之間的配合。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騎手兩腿緊加馬腹,身子前傾,一手挽缰繩,一手緊抓馬鞍,瞬間回轉馬身,民間叫做“勒馬”,樣子俊武,潇灑超然。
騎馬是辛苦事。騎者兩腿緊貼在馬肚子上,馬肚子是弧形,騎上三五年,頗受風寒,膝關節僵直,小腿内曲,就漸變為羅圈腿,從前、後面看,走路的時候左搖右晃,活脫脫一個卓别林。走近細看,裆下還能趕過去一隻小羊哩。不笑,這是生活。現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交通車輛的普及,經常騎馬的人很少了,孩子在學校學習,無需為生計波折,這種成因的羅圈腿也就退出了曆史潮流。
同樣逐漸退出曆史舞台的還有“六根棍”。這“六根棍”嘛,就是六根棍子,但不是普通的棍子。平常的六根棍子你騎不走、坐不穩。這裡說的六根棍子,是一種馬車。馬車有4個輪子,前輪小,後輪大,裝飾了的馬戴上護眼罩、嘴套、彩帶、銅鈴、紅纓,煞是好看。這些馬車裝飾考究,車架上鋪有毯子,車頂上罩有花花綠綠的篷布;車後輪有擋泥闆,不會讓帶起的泥土濺到乘客身上;車的尾部有一個木制箱子,可以放置雜物。更令人贊歎的是,車的後下方有一條木制橫梁,能夠起到減震的作用。人坐在車上,不急不燎,晃晃悠悠,十分惬意。釘掌的馬蹄在柏油路上奏響歡快的進行曲,鈴铛響處,馬蹄嘚嘚。趕馬上路,威風八面,實惠低碳。現在小轎車多了,被維吾爾族叫做“哈迪克”的這種六根棍馬車漸漸少了,已成為許多新疆人美好的回憶。
奔騰五
馬背上練就技藝和膽識,騰挪回轉,上下翻飛,如履平地一般灑脫自如。“姑娘追”“馬上角力”“叼羊”都是草原上司空見慣的娛樂項目。
叼羊,别以為是人扮作狼,把羊叼在嘴裡,而是兩隊騎在馬上的青壯年男子圍着一隻宰殺了的羊,當彩球一樣抛來搶去的遊戲。考驗的是騎手的騎術、魄力、膽識和謀略。“彩球”在馬背上傳來傳去,一二十公斤重的彩球,單手招呼,頗費臂力,稍有不慎,不但接應、傳遞不了,還會釀成墜馬的險情。叼羊需要團體的配合,打掩護的,虛張聲勢的,你争我奪,衆多的騎手在交鋒,英武的駿馬在助威,互不示弱,各不相讓,精彩激烈。一邊叼(有拖的意思),一邊跑,直到青草把羊的屍體上的皮毛剝盡,由最後叼到手的騎手提着羊屍,環繞目的地一周,再騎馬飛奔回到人群中來,将羊屍放到原處,才算真正的勝利者。
叼羊,馬鞭響處,空中塵土飛揚,地上花落葉飛,眨眼工夫,騎手和馬絕塵而去,等到凱旋時,多少姑娘青睐的眼神傳遞過來,騎手頓感威風八面。
再說姑娘追。姑娘追不是姑娘追趕一群馬、牛或者是羊,而是追趕自己的心上人。活動開始,二人騎馬并辔奔向指定地點。去的時候,小夥子可以向姑娘挑逗、開各種玩笑,甚至可以擁抱、接吻,按習慣,怎麼嬉鬧都不為過,姑娘也不會生氣。到達指定地點以後,小夥子立即縱馬回返,姑娘則在後面緊追不舍,追上後便用馬鞭在小夥子的頭上頻頻揮繞,甚至可以抽打,以報複小夥子的調笑,小夥子不能還手。不過,姑娘一般是不會真打的,怎麼舍得抽打自己的心上人呢?此時,她會把馬鞭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有幾分嬌嗔的味道。
姑娘追,哈薩克語叫“克孜庫瓦爾”,關于它的起源,還流傳着不少有趣的傳說。其中一則說:一個獵人和天鵝仙子結成夫妻,在結婚那天,他們騎着兩匹雪白的駿馬,像白天鵝一樣飛翔,互相追逐。後來,哈薩克族男女就以馳馬互相追逐的方式來促成愛情的結合。
牧場六
在新疆,不得不說馬舞。
據唐代段安節所著《樂府雜錄》記載,馬舞的表演方式“身穿彩衣,執鞭,舞蹀燮,蹄應節”,這和在庫車森木賽姆千佛洞和拜城克孜爾千佛洞的壁畫一緻,馬舞的圖案細膩而完整,這使得有關馬舞的傳說頗為可信。上世紀60年代,吐魯番阿斯塔那古墓吸引了世人的目光:336号墓出土的彩繪馬舞俑栩栩如生,三人一組,兩人裝扮成一匹馬,披上馬的裝飾形套,一個人頂着馬頭,雙足作為馬的前肢;另一個人扮成馬的後部,雙足作為馬的後肢;還有一人頭戴少數民族尖帽,騎在馬背上充當騎手,右手執繩,左手揮鞭,面帶笑容,昂首挺胸,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維吾爾族民間的馬舞,主要模仿馬的各種動作形态,舞者身穿馬舞服飾,通過舞蹈來模仿馬的各種動作,創造馬的生動形象。馬舞一般由兩個人來表演,其中一人戴馬的模型道具,模仿馬的奔跑動作上場,另外一人手持馬鞭緊跟其後,模仿趕馬人,配合跳馬舞的人表演各種動作。音樂開始,演員随着音樂伴奏,模仿馬的各種動作,邊跳邊唱,并根據馬的性格特點,編唱與馬有關的各類唱詞,歌詞風趣幽默,唱詞變化巧妙。
現在,這種舞蹈已經失傳,隻能在零星的其他舞蹈動作中窺見一二。低頭,忽然想起一首詩來:
我打馬走過夜的長街
鞍上的思緒
一如身後飛濺的馬蹄
踏響山上一片雪白
如同禅悅引領着我的靈魂
乘着寂寥無限穿越
空白而又充滿熱切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