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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冬雪美如畫

時間:2024-10-29 11:21:04

撰文·攝影/一刀圖志

天山的冬天别有一番模樣。冬雪、松林交融在這座山上,它們把永恒演繹到了極點,讓你身不由己的贊歎大自然的神奇和造化。有松林的地方是最美的。不落葉松就如一個個造型獨特的雪塔,巍然挺立;落葉松的枝上則挂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淩,顯得婀娜多姿!遠遠看去,雪山腰上的松林就如一幅水墨畫,美不勝收。天山的雪也與衆不同,在雪的表面結了一層冰,陽光照射後,迎着雪地望去,真是雪域光芒。行走在雪地上,聽着腳下的“咯吱咯吱”聲,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腳還能制造出如此美妙動聽的音樂。仰面朝天,這裡的天空已經蕩盡了世間的塵埃。陽光輕撫我的臉頰,躺在這雪山腳下,才知道為什麼要不辭辛苦地回到她身邊的緣由了。這裡才是我永久的心靈家園,也隻有在這裡,才能讓心靈得到升華,回歸真實的自我了。

心靈的居所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天山在整個冬季都是沉寂的。去天山,那是夏天的事兒。

這麼多年,我對天山的印象也是一直停留于此,直到冬天第一次深入到天山,深入到那些白雪覆蓋的杉林,我才知道,我錯過了天山這麼多年,錯過了天山中那些純淨而雄闊的冬雪。

十多年前的一個冬天,那時候我還年輕。曾因為工作關系,在天山中的一個鄉鎮中住過幾天。我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個特立獨行的有為青年,因此當忙完工作後,懶得和其他人交流。在這樣一個地方,夜幕降臨,整個世界便一下沉寂起來,小鎮上除了一連串清冷的路燈,四處一片漆黑。我除了翻翻手頭帶着的一本錢鐘書編的《宋詞選注》之外,再無别的休閑活動,所以特立獨行的我便顯得孤獨而文藝。于是在一天晚上,我突然有了一個人出去走走的沖動,便信步走在冬夜天山小鎮的街道上。

室外的寒冷如水般瞬間将我包圍,然而奇怪的是那種寒冷卻是柔和的,以柔軟的方式将我一點點浸透,呼吸間,感受到的,是一絲絲冰涼的清甜。那是一種純粹的寒意,在整個世界中緩緩彌散。獨自一人行走在雪夜的天山,萬物俱寂,唯有腳下的一些碎雪在微風中起舞,發出輕微的沙沙聲,猶如冰雪魂魄的竊竊私語。

我走到路燈的盡頭,發現其實冬夜裡的天山并不需要路燈。皎潔的月色和漫天的星鬥已足以給這個世界提供恰到好處的光亮,那些河流般的星空,在冬夜中更像是晶瑩的冰雪在天上的折射,而連綿的天山,在星夜下,顯現出寬廣的輪廓,神秘而磅礴。

或許正是因為那一次的經曆,使我對天山中的冬雪有了不同的看法。

冬雪中的天山對我來說總有種奇特的感覺,那樣的天山沒有春夏的絢爛,卻有着自己的清澈,沒有了春夏的奔放,卻有着自己的沉靜,那些原本讓人覺得嚴峻而暴虐的冰雪,與雄偉險峻的山峰、波濤起伏的杉林組合在一起,卻是出人意料的展現出安甯與舒展,給人以溫柔與寬厚。

其實對一個生活在烏魯木齊的人來說,冬天的天山反而要比城市裡溫暖,即使是在沒有霧霾的前提下,冬天的烏魯木齊,大多時候也是陰冷的,即使有陽光,也總是那麼無力和疲憊,似乎難以穿透這座鋼筋水泥的城市,根本無法将溫暖播撒到地面之上。而天山中的陽光卻是明媚的,其實何止是明媚,天山冬日裡的陽光完全就是熾烈而肆意的,在山川大地間猶如無缰的野馬,無羁的奔騰,一瀉千裡。這樣的陽光使得整個天地變得剛健而昂揚,更使得那些積雪變得凝結而綿軟,從而使其散發出溫潤的味道。

2009年的元旦,因為一個活動,我第一次去了冬日的天池。冬天的天池因為冬雪的覆蓋而變的分外雄渾蒼茫,連綿的山峰仿如冰雪的雕刻,遠處的博格達峰作為整個山脈的最高點,愈發顯得冷峻與肅穆,仿如雄峙天際的武士,莊嚴的守護着群山的安甯。而那一池被群山圍繞的碧水,此時則凝結成了巨大的冰面,平坦而寥廓,像是山峰懷抱中的一面玉鏡。山水在這一刻變得簡約,冰雪将一切都化繁為簡,也許,越是簡單,便越有了深邃的力量。

後來便有很多次冬日天山的經曆,每一次,都能讓我感受到這種力量,這種力量是博大而甯靜的,讓人的心緒随着冰雪而平靜、而淡泊、而安詳。

也許這一點在冬天的江布拉克表現得更為明顯。

江布拉克的天山,重點是因為那些麥田而具有了不同的氣韻,而冬天的江布拉克,也是因為那些殘留在雪中的麥茬而變得不同,我覺得,如果江布拉克沒有那些雪中的麥茬,應該與整個博格達山一線的天山沒有什麼不同。正是因為那些山坡間麥田的痕迹,使得這裡的雪景猶如淡墨點染的山水,清逸悠遠,從容散淡。

大概也正是因為冬雪中江布拉克的這種氣質,使得人們不再把關注更多地放在景物上,而是更多的享受這樣一種氛圍。記得有一次大家去江布拉克,喝酒到深夜,随身音響中不停地播放着一首又一首的老歌——那些老歌的确都是大叔級别,讓我們幾個半老不老的男人瞬間回到了當年的迪斯科舞廳時代——這忽然讓我們有了少年時代的感覺。是的,年少的時候我們會打雪仗、堆雪人,會在雪地裡翻滾,而現在,我們卻下意識的和冰雪保持着一種距離,對冰雪熟視無睹。

也許,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親近那些冰雪了。于是,大家決定,一起出去走走,踏雪賞月。

和白日裡天山冬雪不同的是,冬夜之中,雪中的天山所散發出來的,是一種直達心田的通透。冬日夜晚的天山會随着太陽的落下而瞬間變的寒徹,但是那種冷卻是一種清澈的冷,純淨的沒有一絲混雜。

2015年的元旦,我和一幫夥伴們是在吉木薩爾的天山中度過的。那一晚大家吃完羊肉,酒意微醺,于是一行人再次踏着皎潔的月光信步在山間遊蕩,爬到一個山坡的時候,大家索性躺卧在半山坡厚實的雪上,對面,是如濤的冷杉,在夜色的山巒中延綿,無痕的積雪仿如鋪蓋在大地上的棉毯,靜谧得讓人不忍高語,躺卧在雪中的我們,似乎與冰雪天山融合為了一體,成為這一刻,雪夜天山的一部分。

我想,也許大自然有一種神奇的過濾力量,而這些純淨而簡約的冬雪,似乎更能使人安詳和沉澱。當一個人面對天山冬雪的夜晚,一切都會忘記,而隻有把一切都忘記後,我們才會發現自己心靈的居所。

天山丹霞:冰與火之歌

冰與火這樣的形容在更多的時候,是一種象征,比喻着某種磨煉與跌宕的曆程。而我要說的冰與火,則是依連哈比爾尕山中延綿百餘裡的丹霞,當冰雪覆蓋在那些赤紅嶙峋的丹霞之上,整個世界便呈現出一種鮮明的對比、奪目的容顔與奔放而濃烈的氣質,仿如冰與火的交響與合唱。

先說兩個概念,第一個是所謂依連哈比爾尕山。很多人大概聽到這個拗口的名字會有點茫然,其實依連哈比爾尕山就是北天山的山脈之一,清代的《新疆圖志》等書籍裡也寫為額林哈畢爾噶山,昌吉這一段的天山其實就是屬于依連哈比爾尕山。依連哈比爾尕是蒙古語,意為肋骨,大概是這一段的天山山巒猶如肋骨一般密集的排列。

依連哈比爾尕地跨昌吉回族自治州、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西端延伸入塔城地區,全長約200公裡,寬110到130公裡,面積2.4萬平方公裡,是北天山西段上升最為劇烈的地區,因而山勢高峻,5000米以上的高峰有20多座,最高峰為河源峰,亦即戶外人常說的狼塔,海拔5290米。瑪納斯河、金溝河、塔西河、呼圖壁河均發源于此山。

而當年噶爾丹追殺後來取代自己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以及大小和卓投奔清軍的曆史故事,都發生在依連哈比爾尕這個地方。至于清末民初,這一帶因為土地肥沃,相對隐蔽,也一度成為了罂粟種植的樂園。

第二個概念則是所謂丹霞。丹霞地貌最初是1928年由中國著名的礦床學家馮景蘭發現命名的,因為他是在廣東省韶關市仁化縣丹霞山首先注意并研究這一地貌的,因而便以丹霞命名了這一地貌。不過迄今為止,關于丹霞地貌的定義一直存有多種說法,關于岩石的質地、形成、形狀等都存有争議,但總體趨勢是丹霞地貌所包括的範圍越來越大,丹霞家族不斷膨脹,甚至有人主張隻要是能形成赤壁丹崖群的紅色岩系就都算作丹霞地貌。但不管怎麼定義,對于普通人民群衆來說,隻要是紅色的砂礫岩,經過大自然侵蝕而形成塔狀、柱狀、方山狀、峰林狀等奇奇怪怪高大形狀的,就是丹霞——這也是丹霞地貌最初和最基本的定義。

由于沿着依連哈比爾尕山的昌吉、呼圖壁、瑪納斯境内一線的120餘公裡,丹霞以各種狀态連綿起伏,所以依連哈比爾尕便與丹霞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構築成了天山中百裡丹霞的地質奇觀,尤其在莽莽冬雪之中,這種連綿的紅色峰巒,更顯現出雄奇而瑰麗的風貌。

不過所謂的百裡丹霞在我看來,其實在形态上有着很大的區别,比如烏魯木齊境内的硫磺溝,山體大都低矮,且有着鮮明的紋路;而石河子附近的紫泥泉,像是大地鋪開的畫布,潑滿了紅色的顔料;昌吉附近的努爾加峽谷,色彩偏向土黃,山體則是溝壑密布,層巒疊嶂,透出魔幻的意味,隻有瑪納斯到呼圖壁一線的丹霞高大巍峨,赤紅如火,與青海海南自治州境内的阿什貢丹霞地貌頗為類似。

2012年歲末的時候,我和昆侖大俠曾跑到了努爾加峽谷,就是想看看冬雪中的這些丹霞會是怎樣的一種意境。

努爾加峽谷,意為光明之谷,位于新疆昌吉25公裡處的阿什裡哈薩克鄉。大峽谷南北走向,長約10公裡,因降水侵蝕的緣故,這裡的峽谷兩側布滿溝壑,好像雕刻的一般。

曾經在夏季的時候,這裡因為水大,困住過徒步的隊伍,但是在冬天,顯然不會發生這種情況。放眼望去,厚厚的積雪覆蓋着整個峽谷,讓溝溝壑壑的峽谷兩側線條更為分明,不時有徒步的隊伍在峽谷間走過。

後來我們專程帶着徒步隊伍又去了一次,鑽到了那些溝壑的山體之間,其實裡面并沒有什麼路,大家隻是沿着山體的縫隙亂轉,那些錯綜複雜的縫隙仿如迷宮,深入其間,倒也有橫看成嶺側成峰的樂趣。

相比于努爾加峽谷,石河子的紫泥泉卻是隻能遠觀。

其實所謂的紫泥泉,名字固然聽起來頗有詩意,隻不過是滋泥泉的改寫,一字之改頓時顯出幾分童話意境來。新疆好像也不止一個地方叫做紫泥泉或者滋泥泉,比較有名的一個位于以前的昌吉州米泉縣,現在的烏魯木齊米東區,那裡是發生所謂盛馬大戰的地方,即盛世才和馬仲英的關鍵一戰,那一戰因為老天幫忙使得險些被俘的盛世才反敗為勝,從而取代了金樹仁成為了“新疆王”,是新疆近代史上一次頗為關鍵的戰役。但石河子的紫泥泉與那個紫泥泉毫無關系,石河子的紫泥泉山體以紅色為主,夏季時山體上生長着濃綠的灌木,構成了極大的色彩反差,是攝影發燒友的拍攝聖地。而冬季時,這裡霜雪覆蓋,呈現出的是一派蒼莽而迷幻的意蘊。

其實說起蒼莽與迷幻,大概還是硫磺溝的冬景最為突出。

有一年冬天我和朋友昆侖大俠準備從硫磺溝一路前往呼圖壁一帶的丹霞,然而卻因為山中修建水庫而無法前行,于是我們蹲在硫磺溝山間一個閑置殘破的土屋裡,燒了點湯湯水水的午餐,順便靠在屋子的土牆上曬曬冬日裡熾烈的陽光。在冬日的陽光下,硫磺溝的山體,紋路也愈發的分明,就像是有人用畫筆描繪的一般,或許這是因為雪後的大地讓那裡的山體色彩更為明顯,而雪後的藍天也使得那裡的山體更加的通透而鮮明。

然而要是說真正壯觀的冰雪丹霞,卻還是在呼圖壁與瑪納斯一線,那些高聳而連綿的巨大山體以毫不妥協的姿态在冰天雪地中顯示出火焰般的色彩,似乎連積雪也在上面被炙烤的融化,或者說根本難有積雪能将那些赤紅掩蓋。這一刻的天山,一改人們頭腦中刻闆的印象,不再是密林與河流的吟唱,不再是草原牛羊的牧歌,而是變得荒茫而狂野,熱烈而凝重,變成了冰與火的交響。

這麼些年來,我一直堅持認為,那些山山水水有着多種的側面、多種的狀态、多種的容貌,隻有感受了這些山水的不同,才能真正認知這些山水的本質和靈魂,才會深深體會到這些山水是活着的山水,它們會和日月一同喘息,和四季一同轉換,随着陰晴雨雪一同釋放自己的心情和歌唱,在陽光之下,随着大地一起,萬物生長。

天山的冬季倒是一年四季中最富有傳奇色彩的季節。山上白雪皚皚,景色甚為壯觀。山上不時飄着小雪花,圍着山又飄些薄霧,在晚霞的照射下,如夢如幻,仿佛那是神仙出沒的地方。山上的青松一排排的挂在山腰,宛如一條綠色的腰帶系着大山,真是遠看山有色,近聽水有聲。這是一本博大精深的書,伴随着我從少年走向成年,也伴随着我從今天走向明天。天山的最深處,一年四季都可能下着雪。而每一次下雪後,天山都如一位懷春的少女,以不同的裝扮,展示着無窮的魅力。這就是天山,我可愛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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