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婚期的表妹被兩個男人追求,一個溫存富有,一個貧窮癡情。難以取舍的表妹向我讨教:“你說我選誰呢。”
我擲地有聲:“當然是前者。”無論開始得熱烈還是平常,男人最終都會狼心狗肺,這是生活留給我的最大教訓。隻可惜,這麼淺顯的道理,十年前我并不懂。
那時,我被張大拿感動得翻天覆地,一顆心裝的都是直教人生死相許的癡情。父母反對沒什麼,沒房沒車更不是問題,隻要這輩子恩愛甜蜜就夠了。
開始那幾年,張大拿對我也真好:沒錢進飯店,餐餐他都素手調羹湯;沒錢買奢侈品,玫瑰幾朵也可以表心意;姨媽來時,張大拿更是變身預科班婦科大夫,涼水不能碰,紅糖水必須喝,他甚至還無師自通地研發了一款特制的小暖寶,供老婆大人在公司護住小肚子。
家徒四壁,我卻做夢都恨不得笑醒。婚後不久,我主動跳槽到銷售部,天天在酒場上和客戶拼人生。這份辛苦沒白費,沒過多久,我的薪水就遠超了張大拿。
人人都說張大拿撿了一個寶。大拿先生也覺得自己幸運,逮着機會就抱着老婆煽情:我何德何能啊,娶到這麼漂亮又能幹的老婆。
此後,我愈發說一不二。張大拿呢,雖然被親爹媽萬分看不慣,還是義無反顧自動歸隊到“氣管炎”的隊伍中:“我能力不如茉莉,知識水平也不高,再不聽話,人家憑什麼愛我啊。”
聽着這樣的話,我愈發傲嬌了,天蠍座的我,喜歡的就是這份霸氣側漏。
時位之移人
我一度以為,我和張大拿這種狀态,會持續一輩子。可惜生活很快翻開另外的真相:這個世界,很多東西隻能一陣子而不能一輩子。
結婚第六年,我在一次業務合作中發現一個有潛力的項目,思謀再三冒出辭職創業的念頭。張大拿像聽天方夜譚:“你瘋啦,待遇這麼好,怎麼可以放棄,萬一創業不成功,豈不雞飛蛋打一場空?”
大好職位放棄确實可惜,但這麼有前途的項目若錯過,更可惜。我想了好幾個晚上依然舉棋不定,某一日,看到枕邊呼呼大睡的張大拿,一個念頭突然跳出來——自己不可以辭職,但身為小職員的老公可以啊。
張大拿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壓根沒長幹事業那根筋,這輩子做好你的後勤就OK了。”
我苦口婆心鼓勵了好久,張大拿依然不為所動,我一下子發飙了:“要麼離婚要麼辭職,二選一吧。”被老婆逼到這個地步,走投無路的張大拿隻有舉手投降。
新公司剛成立,舉步維艱,張大拿每天不琢磨如何開拓業務,而是變着法地給老婆打退堂鼓。可我卻像打了雞血,工作之餘全身心撲在公司裡,外跑内聯運籌帷幄,愣是将一個草台班子唱成了一出大戲。
有了老婆的傾力扶持,漸漸地,張大拿也開始照貓畫虎地跟着忙。兩年後,他驚訝地發現,即便我不出手,自己也可以獨當一面了。而這時,我已經可以放心地從原公司辭職了。小公司開成夫妻店,張大拿表示了熱烈歡迎,可不知怎地,我總覺得,老公的笑容摻雜着一份虛僞。我以為自己是神經過敏,接下來的共事卻很快讓我清楚,時位之移人,張大拿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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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愛淪為過眼雲煙吵架成了家常便飯
首先是氣場,過去無論何種場合,我都是主角。可現在我們兩口子一出現,大家的笑臉全奔向“張總”。張大拿也十分享受這份尊榮,和大家言笑晏晏、推杯換盞,壓根忘了身邊的太太。
更氣人的還有,公司的發展和決斷過去一直是我做主,但現在,張大拿好像喜歡一手遮天了。尤其是公司集體會議,但凡我提出點不同意見,他回家就亂發脾氣:“你怎麼那麼喜歡貶低老公呢。”我鼻子都要氣歪了,這還沒怎麼着,張大拿的翅膀就硬了?
恩愛淪為過眼雲煙,吵架成了家常便飯。老公曾經的長情好像蒙在窗玻璃上的水汽,太陽一曬就蹤影皆無,我不知道和張大拿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如火如荼的鬥争方興未艾,張大拿突然提出,兩人年紀都不小了,是不是該要個孩子了?
這次我沒有唱反調。結婚十年,朋友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我卻為了事業一拖再拖。這兩年,尤其是和張大拿感情不似從前後,我也多次反思過——多個孩子會不會令愛情絕地逢生?過來人可都說,兩口之家的天平總歸不如三口之家的三角形來得穩妥。如今,老公主動提出要孩子,我真心願意配合。
半年後,34歲的我懷孕了。懷孕期間,張大拿以養胎之名勒令我在家靜養。這份霸道的柔情,令瀕臨絕境的愛情貌似起死回生。生下兒子後,我本計劃請了保姆重回公司,可張大拿不答應:“什麼樣的保姆比得上親媽。”
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大不了賦閑兩年,等孩子進了幼兒園重出江湖也不晚。卻沒想到,兒子還沒到兩周歲,張大拿又将患有小腦萎縮症的婆婆接到家中。雖然請了保姆,可那麼大一座房子,将癡呆的婆婆留給一個陌生人,别說張大拿不放心,我也不忍。
就這樣一拖再拖,我徹底失去了和公司的聯系。雖然偶爾想起來也會有不甘,可每每看到活蹦亂跳的兒子和成天傻笑的婆婆,我又覺得,經營好家庭其實也蠻有成就感。
丈夫改變的背後
可這種成就感,很快在現實面前支離破碎了。
有同學從國外歸來,張大拿率先擺下接風宴。之後,同學們陸續做東。親眼目睹張大拿第四次搶着買單時,我坐不住了:憑什麼啊,憑什麼别人請客自己老公買單?
得到質疑,張大拿還急了:“你怎麼什麼都管,又不缺你錢花,我的事兒以後你少操心。”這句話,搭配不可一世的态勢,霹靂般震醒了我,什麼時候要強自立的我成了被呼來喝去的受氣包了?看着張大拿為所欲為的嘴臉,再聽聽那頤指氣使的語氣,我發飙了,劈手将一個杯子甩過去。
耀武揚威的張大拿完全沒料到老婆會當着衆人家暴自己,下意識地一躲,爾後躍過勸架的衆人捏着拳頭撲過來。我奪門而出跑回家中,攢足了勁頭等張大拿回來和他算總賬,可等啊等啊,整整一夜,張大拿連個影子都沒有。
我心裡一下長了草,瞬間想起隔壁離異的王太太。伺候一家大小十幾年,先生還是有了外遇。離婚時,男方提前轉移财産,太太最後身無分文地被趕出家門。當時我還和人感慨:看到沒,這就是全職太太的悲哀。卻忘記了,自己其實也是哀兵中的一員。
眼睜睜捱到太陽從地平線上跳出來,頂着兩個黑眼圈的我忽然想到,如果張大拿也有了外遇,我該怎麼辦?
心煩意亂地去廚房準備早餐,眼睛布滿紅血絲的張大拿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同學,原來他們在酒店湊合了一夜。老公還願意以這樣的方式自證清白,這讓我多少松了一口氣。不過,那份警戒之心讓我再也不敢大意。
結婚十年,第一次條分縷析自己的婚姻和生活,一個結論盡管不願面對,還是浮出水面:張大拿改變的背後,其實是我們的愛情變了。
成全那個“長大”的他
曾經貿易順差的感情,因為我的居家早就變成了貿易逆差。而我心中,堅持的依舊是當初的愛情走向。
沒有矛盾才怪。
愛情寶典上關于主婦逆襲的神話有很多,可在我看來,别人的神話不一定适合自己。如何重塑幸福,我的第一步是讓自己真正全身心地從女神的神壇上走下來。
伏低做小我不會,但溫言細語地征詢一餐飯的鹹淡、一個節目的好壞、一衆親友的交往……這些都還蠻家常。家裡給老公地位,外面給男人面子,這一點,表現最突出的就是張大拿剛剛獲得的那個嶄新稱謂——“我們家長”。無論和誰提起老公,我都一臉甜蜜地用上這個詞,張大拿笑得眼睛都要沒了。
一系列的改變盡管沒讓老公回到最初,但細碎的溫暖還是讓人很欣悅。雖然還是不願意太太過問公司的事兒,但張大拿的拒絕沒那麼鋒利:“到現在你還不相信自己的老公?”透着得瑟和驕傲的語态,就像一個考了一百分的小屁孩兒。
我笑了,對比事業的成功,先生更愛顯擺的好像還是他的今非昔比。或許,正如朋友所說,即便他已經成功了,可在心理上還是有着當年自卑于太太的陰影,所以才會特别介意老婆那點滴的不夠尊重。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當然,也不能真的低到塵埃裡去,變賢惠隻能得到認同,若要重新燃起那把愛情的火,讓自己更具魅力才是根本。
結婚十周年紀念日,我送給自己一份禮物——我拿到了曾經供職那家公司的新聘書。重出江湖很難,但為了愛情,我願意再拼一把。畢竟婚姻就跟打遊戲一樣,不去努力打怪攢經驗升級,怎麼能夠順利通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