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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上的郵路

時間:2024-10-28 02:34:53

一伸手就能抓住白雲,因為,這兒是白雲的故鄉——川西高原。

川西高原位于青藏高原東部,包括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和甘孜藏族自治州。

舉世聞名的川藏公路G318和G317國道從成都出發,形成了南北兩條四川進藏線路。

自1954年川藏線通車後,中國郵政就開通了一條國家一級幹線郵路——四川成都到西藏昌都的汽車郵路,延續至今已有64個年頭。由于平均海拔在3500米的雪線之上,所以,這條郵路又被稱作“雪線郵路”。這條郵路和連接甘孜全州18個縣的12條三級郵路,成為溝通藏區與全國、全世界的實物、信息傳遞大通道。

讓我們一起跟随鏡頭去看看這條美麗又危險的郵路吧!川藏線上的郵車G317國道,探險者的天堂

川藏線分南北兩線,是中國築路史上最艱巨的工程之一。這條路曾被《中國國家地理》雜志譽為中國的景觀大道,是旅行者生命中不可錯過的風景線。

被稱為川藏北線的G317國道,從四川成都至西藏那曲全程2030公裡。想從北線前往西藏的話,你隻需要從康定市新都橋鎮北上,經道孚縣、爐霍縣,再經甘孜縣、德格縣進藏。

大多時候,北線是受旅行者冷落的,因為北線所經過地區的海拔更高、人口更稀少,且多為牧區。但正因如此,北線的景色才更加雄偉壯麗,沿着江踏着溪水而過,經常能看到草原河流的美景,也更受越野者和探險者的青睐。

最高峰海拔6168米的雀兒山,是北線沿途經過的最高海拔地段,也是景色最秀美之處,但在探險者眼裡雄偉壯麗的雀兒山,在駕駛員們眼中卻是險象環生。隻要聽聽鬼招手、燕子窩、老虎嘴、陡石門這一個個帶着兇險的地名,你就能理解為什麼駕駛員們在經過這座山時如坐針氈。

長年在甘孜、德格等地行駛的郵車駕駛員,具有豐富的高原駕駛經驗。在雀兒山跑了29年的甘孜縣郵政分公司郵車駕駛員其美多吉告訴我們,在當地,有“爬過雀兒山,鞭子打着天”的說法。行駛在雀兒山上,陪伴駕駛員的不是美景,而是高海拔帶來的高原反應以及懸崖、飛石、風攪雪、道路結冰、泥石流、雪崩。

多年來,其美多吉已記不清在這條路上參與過多少次車禍救援,極少有人生還。其美多吉建議我們,出于安全考慮,最好走南線也就是318國道進藏。他還告訴我們,走川藏線最好避開7、8、9月的雨季以及寒冷的冬季,最好選擇5~6月進藏。

G318國道,旅行者的向往

就像美國的“60号公路”一樣,G318國道如今不僅僅是一條公路,它已經成為了一個标志、一種精神,更是一份情結。

G318國道1958年正式開通,從上海人民廣場到西藏聶拉木縣樟木鎮友誼橋,全程5476公裡,途經上海、江蘇、浙江、安徽、湖北、重慶、四川、西藏8個省份,是中國目前最長的國道,也是世界上一條美景高度集中的景觀長廊。

在G318國道沿途,你能看到類型多樣、異彩紛呈的自然景觀。在這裡,你能感受到長江口的一呼一吸,你能看到黃山險峰的渾然天成,你能聽到三峽兩岸的猿鳴,你能品嘗到天府之國四川的美食,你更能看到木格措、新都橋、塔公草原、高城理塘、稻城亞丁、南迦巴瓦以及雪山之巅珠穆朗瑪峰的美景。

與G317國道相比,G318國道的路況明顯好了很多。盡管如此,甘孜州境内的這段G318國道,仍被認為是中國路況最險峻、通行難度最大的公路,它所穿越的青藏高原東部橫斷山脈地區是世界上地形最複雜和最獨特的高山峽谷地區,行走其間常有“心靈在天堂,身體在地獄”的體驗。

有驢友感歎:這世上值得我們不畏艱辛和磨砺去面對的路真心不多,走上了這條名叫318國道的路,你才能體會到什麼叫做“朝聖者般的孤獨”。

行駛在G318國道,我們沿途遇到了很多匆匆的身影。他們中有磕着長頭徒步前行的朝聖者,有獨自一人騎車進藏的真漢子,也有結伴開車自駕遊的旅行者。這條路雖然很長,但阻擋不了我們前進的腳步。

折多山“跑馬溜溜的山”

1950年,一曲《歌唱二郎山》,将這座陡峭險峻、氣候惡劣的“天塹”唱出了大山,名揚天下。二郎山位于四川天全縣境内,海拔3437米,距成都172公裡,是青衣江、大渡河的分水嶺,為自然地理的分界線,是千裡川藏線上的第一道咽喉險關,有“千裡川藏線,天塹二郎山”之說。

翻過二郎山,我們的車路過紅軍長征“飛奪泸定橋”的泸定縣,再往西行,便來到了康定。李依若創作的那首《康定情歌》,讓康定從此紅遍大江南北。事實上,就像不是所有中國人都會功夫一樣,不是所有的康定人都唱情歌。不過,來到康定你也不會遺憾,這裡不僅有跑馬溜溜的山和溜溜的雲,還有甯靜祥和的寺廟與虔誠的藏民。

在康定,如果你問當地人,他們會很樂意給你指路,告訴你哪座山是“跑馬溜溜的山”。這裡春夏秋三季都可以來,如果農曆四月初八那天來的話還可以參加當地的轉山會。每到那天這裡的人們都會到跑馬山焚香拜佛、轉山祭神,演藏戲、跳鍋莊舞,進行跑馬射箭的比賽。

由于時間的關系,我們沒有登跑馬山,隻是遠遠地拍了幾張照片,在康定休息了一夜又繼續趕路了。

“康巴第一關”折多山

從康定沿川藏線繼續向西,橫亘在我們面前的就是折多山。“折多”在藏語中是彎曲的意思,折多山的盤山公路真是九曲十八彎,拐了一個彎,又是一個彎,難怪當地人有句話叫“吓死人的二郎山,翻死人的折多山”。

折多山為大雪山一脈,最高峰海拔4962米,垭口海拔4298米,與康定市的海拔落差達1800米,是川藏線上第一個需要翻越的高山垭口,因此有“康巴第一關”之稱。折多山既是大渡河、雅砻江流域的分水嶺,也是漢藏文化的分界線,翻過了折多山,就算正式進入了康巴藏區。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初到高海拔地區時,行動要慢,包括轉身、擺頭這種動作,都不要過猛。在折多山垭口,我們第一次感到了高反,快速轉身時有頭暈的感覺,喘氣也慢慢吃力起來,但慢慢走沒問題。好在我們帶了氧氣瓶,在出發前也吃了紅景天、高原安等抗高反藥物。

在藏區,雖然如今的路況比原來大為改善,但車速也别太快。因為除了限速的原因,一路上你可能随時會遇上橫穿公路的牦牛、羊等動物。這些動物交通安全意識淡薄,而且經常成群出現。雖然不會故意“碰瓷”,但也不按常理出牌,出現在公路上的時間和位置是随機的。

新都橋風光“攝影天堂”新都橋

翻過折多山,便是被譽為“攝影天堂”的新都橋。新都橋又叫東俄羅,是一個鎮名,而不是一個景區。新都橋海拔約3300米,并沒有突出的标志性景觀,但沿線卻有10餘公裡被稱為“攝影家走廊”。

新都橋一帶是一片開闊的河谷平原,平原上是成片的田園和蜿蜒的河流,田園間、山坡上是一個個的木雅藏寨。草地上安詳地吃着草的牛馬,在變幻莫測光影的“塑造”下如詩如畫。每到秋天,建築風格上獨具特色的藏族民居與房前屋後金黃色的白楊樹,在早晚低角度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令人窒息的美。新都橋的美不僅是它的秋色,夏季的滿目翠綠和冬天雪後的銀裝素裹也會令人流連忘返。

塔公在藏語中意為“菩薩喜歡的地方”。過新都橋後向北走不遠就是塔公寺,塔公寺是藏傳佛教薩迦派著名寺廟之一,是康巴地區藏民朝拜的聖地之一,有“小大昭寺”之稱。塔公寺的後面是藏區八大神山之一的雅拉神山,巍峨壯觀,終年銀裝素裹、雲霧缭繞,與廣袤的綠色草原和金碧輝煌的塔公寺相互襯托。塔公寺右邊的山坡,是拍攝雅拉神山的最佳位置。最終,我們等待的光線如約而至,将塔公寺映襯得金碧輝煌。貢嘎山“世界第一高峰”貢嘎山

位于康定市以南的貢嘎山,周圍有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峰45座,聳立于群峰之巅的主峰海拔7556米,高出其東側的大渡河6000米,是四川省最高的山峰,被尊為“蜀山之王”。貢嘎山以冰川聞名,山麓有現代冰川159條,面積達390多平方公裡,是世界上海洋性冰川最早發育地區之一。由于冰川的侵蝕,陡峭的山峰變為金字塔形,高聳入雲,直刺青天,十分壯觀。

1930年,美國《國家地理》雜志曾刊登消息:英國探險家約瑟夫·洛克發現了世界第一高峰。這條轟動一時的消息所說的不是珠穆朗瑪峰,而是貢嘎山。這個天大的國際玩笑并非惡作劇,而是由于當時的測量工具過于簡陋。1931年,美國哈佛商學院的MBA學生特裡斯·摩爾和他的3名隊友組成的登山隊直奔“世界第一高峰”而來。10月28日,在經曆了一個多月難以想象的磨難後,摩爾與隊友波薩爾終于成功登頂,成為第一位登頂貢嘎山的人。經他們用當時最先進的儀器反複70多次測量,得到較為準确的數據是主峰海拔7590米。

在我們這些旅行者的眼中,雪嶺縱橫、銀光閃爍的貢嘎山是那樣的巍峨雄偉、氣勢磅礴,令人流連忘返。但在登山者眼裡,她卻是國内居于梅裡雪山之後第二難登頂的山峰,是比珠峰還險的山峰,其難度體現在天氣的多變和路線的陡峭上。極大的攀登難度,導緻了極高的登頂死亡率。迄今為止,僅有24人成功登頂,卻有37人在攀登中和登頂後罹難,死亡率遠遠超過了珠峰的14%和喬戈裡峰的30%。

1957年6月13日,中華全國總工會登山隊(中國登山隊前身)的6名隊員攀登貢嘎山成功,但有4名隊員在下撤途中遇難。為了紀念中國登山隊首次挑戰海拔7000米的山峰,中國郵政1965年發行了紀念郵票。

“世界高城”理塘

海拔4200米的理塘,可謂“懸在高空的城市”,被稱為“世界高城”。發源于青藏高原唐古拉山脈的金沙江、瀾滄江、怒江,在此區域幾近300公裡範圍内呈平行競流之勢,構成所謂“兩山夾一江,兩江夾一山”。

平均海拔4500米的海子山位于理塘與稻城兩縣之間,最高峰果銀日則海拔為5020米,共有1145個大小海子,其規模密度在國内獨一無二,區域内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花崗岩漂礫(礫石)及形态各異的冰蝕岩盆(湖泊),是青藏高原乃至世界規模最大、最典型的古冰帽遺迹。沒有樹木、河流,就連野草也隻是偶爾叢生,“蠻荒”得像是火星表面。

川藏線上的郵車海子山川藏線,有一抹流動的綠永不停息

由于是冬季,跟班“雪線郵路”的日子,窗外的風景一直很單調。然而,在一位位郵政職工、道班工人、汽車司機、交通民警、運管人員的講述中,我們發現其美多吉的世界一直很精彩。哪裡發生了交通事故,他就成了義務交通員;哪裡有了争執摩擦,他就成了人民調解員。29年來,他帶在車裡的氧氣罐和藥品,在漫天風雪、進退無路的危難關頭,挽救過上百陌生人的生命。

其美多吉把自己定義成“一個熱愛工作的普通人”。他說,雪域高原上,像他這樣與死亡擦肩而過後依然決絕堅守的人還有很多。

郵車路過雀兒山五道班時,大黑狗“莽子”搖着尾巴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道班工人眼裡,其美多吉是信使,更是親人。郵車帶着獨特節奏的鳴笛,驅散着生命禁區的孤獨,送來的報紙和家書更是滋養精神世界的營養。

近年來,随着電商的發展,高原上的包裹也越來越多。“我不懂網購,但是我看到老百姓拆包裹的樣子心裡就高興。”其美多吉說。

中國郵政集團公司四川省分公司總經理杜衛紅說,中國郵政普遍服務是黨和國家賦予人民郵政的神聖使命,更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直到現在,四川藏區一些偏遠的郵政所全年收入都不足百元,但為了當地百姓的便利,為了将黨和政府的聲音傳遞到每一個角落,郵政人義無反顧地堅守了一代又一代。

雲端上的29年,其美多吉也見證着祖國的巨大扶持,親曆了家鄉的巨變。去年11月,他遞交了入黨申請書。“老百姓常跟我說,看到我的郵車,讀上報紙雜志,就能感受到黨和政府在自己身邊。”

如今,曆時5年修建、全長7公裡的雀兒山隧道已正式通車,将郵車翻山的時間從兩個小時縮短到10分鐘内。

其美多吉說,他其實很懷念雀兒山那些步步驚心的日子,“這裡有我們的青春和熱血”。

寒風再起,拍打在擋風玻璃上的雪花已變成冰碴。無論道路多麼艱險,隻要有人在,郵件就會抵達;隻要“雪線郵路”在,這抹流動的綠就将永不停息,成為川藏線上最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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