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晖
合益集團HayGroup®大中華區解決方案咨詢業務總裁,全球合夥人
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描述移動互聯網不斷催生的連續而跳躍的深刻變化,應是再恰當不過了。當人們還在津津有味地讨論社區、粉絲、屌絲、O2O等一連串移動互聯網時代的新名詞、新概念時,“社群經濟”作為更新、更酷的概念與實踐已在撞擊人們的眼球了,它發生的速度之快,遠超人們的想象力與準備度。現在想來,當“社群經濟”還處于德魯克所說的“正在發生的未來”之時,又有多少人能察覺并深刻領悟到它會迅速成為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又一個獨到而奇崛的現象呢?
佛語有雲,“法不孤起,仗境方生”,這個“境”就是因緣,世間一切現象都是因緣和合所産生的結果。“社群經濟”并不是從石頭縫中跳出來的怪物,其“因”早已孕育于人類社會發展的長河之中:尊重渴望,積極表達,恣肆奔放,大膽嘗試,活出自我;其晚來的“緣”則是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及其發展。從這個角度上說,“社群經濟”俨然是一枚千年結一回的“人參果”。而比較“因”與“緣”時,“因”更是我們認識“社群經濟”的關鍵所在,而移動互聯網這個“緣”從根本上看還隻是個“外因”,盡管它對“社群經濟”的最終産生甚至具有決定性的作用。之所以持這樣的觀點,首先在于這個曆經千年的“因”是“内因”,其次它也是“社群經濟”展現其價值、甚而成為未來商業發展核心推動力的根本源泉。這也是為什麼移動互聯網時代“連接者”的價值比不上“内容者”的關鍵點所在。以如是觀點進一步推論,不久的将來,我們完全可以看到移動互聯網退去光環、回歸“工具”,而不再喧賓奪主。如是,移動互聯網真正的勝利也就到來了!
從“因”入手,借用查爾斯·漢迪(CharlesHandy)(1932-)的“甜甜圈”會是一個不錯的捷徑。漢迪在他的《空雨衣》(EmptyRaincoat)一書中提出了“甜甜圈”這一新穎而有趣的概念。他以童年母親提供的“甜甜圈”食品為喻,認為如果把“甜甜圈”中的空心圓置換成實心的圓塊,而想象在它之外還存在一層更大的“圈”,則小到對一件具體事情的觀察與理解,大到對社會、組織、人性等宏觀且抽象事物的把握與洞察,都可以獲得極大的暢想空間與不受局限的突破與創新。
“社群”現象就是這樣一個經漢迪演繹過的“甜甜圈”,其實心部分即内圈代表着一群在欲望、情趣、價值觀、腔調等内在追求方面有着高度相似性的人所結成的虛拟而真實的世界,他們通過移動互聯網這一劃時代的工具找到了彼此、認識了彼此、擁抱了彼此。但這還不是“社群”這個“甜甜圈”的最重要的部分,因為實心内圈隻是基礎,隻代表着“在一起”,但如何“在一起”,形成怎樣的精神“結晶”,以怎樣的産品與服務作為載體去“變現”,從而不斷擴展、催化出更具意義與價值的外圈,才是“社群”成為“甜甜圈”的“點晴”之筆!因此,“甜甜圈”絕不應是一個一旦形成便歸于靜寂的“靜物”,它理應是也必須是一個不斷生長與成長的“動物”,因而也必有其生命周期。如此,“社群”這個“甜甜圈”才會擁有可持續的、旺盛的生命力,也才能真正擔當得起未來商業發展的真正載體與推動力。
基于以上分析,“社群”是“甜甜圈”,但更應是“千高原”!
被贊譽為“哲學中的畢加索”的法國哲學家德勒茲(GillesDeleuze,1925—1995),以其劃時代的著作《千高原》(MillePlateaux),在幾千年的哲學探索中第一次把個體的欲望從被壓抑的境遇中釋放了出來。他将個體的欲望比作機器,在永不停息地生産和創造,它永遠是沖創性的,永遠要外溢,永遠要沖出自己的領域。認為其本質就是要遊牧,就是要在心内外成千上萬座無邊無際的高原上狂奔。他進一步把其比作“無器官的身體”(CorpsSansOrgans),以強調對社會化組織的“解構”,達到“去中心化”的生産效果。“社群”就是這樣一個個體欲望對傳統企業類組織進行“解構”後而重構生成的另類組織。
這樣的另類組織始終處于高度變化的過程中,因此它本質上是“運動”而不是組織。“社群”中的成員雖然“志同道合”“志趣相投”,但放在一個長期的變化過程中看,也始終隻是瞬間的快照而已。因此,我們決不能對當今以“網紅”為中心的“社群”抱有恒久不變的奢望,因為再紅的“社群”本質上也是有網紅這個“中心”存在的。所以,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社群”作為一個沖破傳統中心化企業組織形态的産物,一旦形成也就有了其結構,哪怕是扁平得不能再扁平的蛛網結構,也始終有一個“網紅”盤踞在這張網的中心,從而也就不是所謂的“無器官身體”了。
因此,作為“網紅”這樣的社群中心如果不能認清這一點,并不斷在自己所謂個性化的價值觀、志趣、腔調等方面“保鮮”“出新”,其“紅”必不久,其“群”必不牢。正所謂“花無百日紅”“天無百日晴”,而“社群經濟”則隻能是一種美好的暫時補充,永遠難以成為主流的經濟發展形态。而我們也因此隻能看到千座高原在變幻,卻看不到幾座高峰在崛起!
或許從整個國家的經濟發展來看,“社群”所帶來的“有高原無高峰”并沒有什麼大的問題,畢竟它釋放了無數草根或精英個體的潛力,并得益于“東方不亮西方亮”而在大的趨勢上收獲了不斷增長的國家經濟增量。從這一點看,确實能極大推動“大衆創業,萬衆創新”這一喜人局面的形成。
但從個體的角度看,“社群”在持久性方面的缺陷,将是其做長、做久、做強的根本性困擾問題。這也是為什麼一切不能有效觸及實體經濟成長關鍵性因素的虛拟經濟無法成為主流的隐痛之所在。因此,以價值、志趣等為前提進行結合還不夠,“社群”還需在具體的運作上超越發現、配置、分配、流通等這一系列淺層次的增值活動,進而在洞察、研究、創新等深層次的業務與經營活動上形成群體上的高質量交互,從喧鬧的“虛”縱身躍入經濟活動中那個逃不掉、避不過的“實”!唯如此,“社群經濟”才有可能承擔起并完美兌現傳統行業擁抱移動互聯網化的曆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