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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倫·坡的暗黑之夢

時間:2024-10-25 11:22:32

愛倫·坡暗黑故事全集

作者:[美]埃德加·愛倫·坡

譯者:曹明倫

湖南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

“我曾經有過一個夢,在夢中我看見了一艘船在海上,在午夜,在一場雨雪交加的風暴中……它現在船帆撕裂,桅杆折斷,不受控制地在兇猛的巨浪中颠簸着。甲闆上是一個纖細、模糊、美麗的身影,一個朦胧的男人,顯然他在享受着這所有的恐懼、昏暗和動亂,他同時是這一切的核心和犧牲者。這可怕的夢中人可能就代表着愛倫·坡——他的精神、他的命運、他的詩歌和他的故事,其本身就是可怕的夢……”惠特曼寫道。

弗洛伊德在1923年提出一個十分重要的現代精神分析概念:本我、自我以及超我。其含義是在解釋意識和潛意識之間的關系。本我代表了完全潛意識的欲望;自我是有意識對現實世界的處理;超我是良知以及内在的道德審判。有意思的是,愛倫·坡早于弗洛伊德80年,就已經用小說的形式,幾近完美地展示出了弗洛伊德所提出的理論——欲望與死亡、現實與夢境、惡意與忏悔。我大膽推測,弗洛伊德是不是曾經将愛倫·坡的60多個短篇小說當作精神分析案例做過閱讀?

如果我們用弗洛伊德理論重讀愛倫·坡經典的作品《黑貓》,将知道為什麼愛倫·坡的小說就是一部完整的精神病案例。

來回顧一下《黑貓》的故事。“我”是一個從小就以性情溫順并富于愛心而聞名的人,喜歡動物,與一名性格秉性相仿的女人早早結了婚,并且養了一隻溫順黏人的黑貓,對了,那隻貓叫“普魯托”(古羅馬的冥王之意)。由于酗酒成癖,“我”開始變得喜怒無常,喜歡對妻子拳打腳踢,唯獨對那隻黑貓,保有克制。終于,病情日益嚴重,“杜松子酒滋養最殘忍的惡意滲透了我軀體的每一絲纖維”。“我”用小刀剜掉了黑貓的一隻眼睛。“我的靈魂依然無動于衷,縱酒狂歡,淹沒了我所為的記憶。”

眼見一隻曾經如此熱愛自己的黑貓漸漸遠離,“我”并沒有忘記給自己進行心理分析,并得出一個結論——反常是人類心靈原始沖動的一種,是決定人之性格的原始官能或情感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我”被反常所毀滅,并吊死了那隻黑貓。當天晚上一場奇怪的大火發生,之後在坍塌了一半的牆壁上竟然出現一隻被吊死的貓的浮雕。“我”在之後的日子裡進入到類似悔恨和自責中。

之後“我”在一次大醉中恍惚在街頭見到一隻非常像普魯托的貓,唯一的區别是脖子上有一道白毛,這隻貓一路尾随“我”回了家,第二天早晨“我”卻發現這隻貓的一隻眼睛被剜掉了,“我”從厭惡、懼怕,直到被恐懼折磨出了幻覺,貓脖子上的白毛越發清晰呈現出吊繩的輪廓。最終“我”籌劃了一場謀殺,狂怒中卻錯殺了妻子,随後“我”開始冷靜地思考如何處理妻子的屍體,“剁成碎塊燒掉,或者在地窖裡挖一個墳墓,再或者将其包裝成貨物搬出房子”,最終“我”挑選了像中世紀的僧侶一樣的方式,将受害者砌進牆壁。當第四天警察上門時,牆壁裡發出了長長的、持續不斷的尖叫聲,警察立馬動手拆開了牆壁,牆壁後頭站立着的是妻子腐爛的屍體,頭上正坐着一隻張着血盆大口的黑貓。

在回顧這個故事,或是這場謀殺的細節時,總讓人不寒而栗。愛倫·坡抓住了人身上每一個弱點,将弗洛伊德關于本我、自我、超我的理論演繹得入木三分,不,應該說,愛倫·坡寫出一個精神病患者幾乎所有的複雜的内心。血淋淋對人性的解剖才是這部小說裡最讓人恐懼的部分。

把愛倫·坡分成三個“我”:“本我”的内心裡,黑貓象征的是一個愛倫·坡深愛的女性,他在文章最開始這樣描述這隻貓,“它模樣可愛,絕頂聰明,并與我如影随形”,他甚至講述起一個古老的傳說,黑貓是女巫的化身,在他早期喜怒無常時,依舊保持對這隻貓的克制,而在他對貓施以暴行之後,他産生了又怕又悔、朦胧而暧昧的感覺。這正是弗洛伊德在他後期死亡理論裡所提到的本能:“人有兩種本能,一是愛的本能(或為性本能),二是死亡的本能,前者是建設性的,後者是破壞性的。兩種本能雖然作用相反,但卻同時并存,此漲則彼消,此消則彼漲。”這樣說來,愛倫·坡對這隻貓(某個女性)充滿了深切的愛,同時也充滿了強烈的對死亡詩意的控制欲。電影《烏鴉》劇照(法新社供圖)“自我”的愛倫·坡是什麼樣的狀态呢?根據弗洛伊德臨床試驗之後得出的一個結論,人的精神世界有三種對立面統治:自我—外部世界,享樂—痛苦,積極—消極。當“自我”與外部世界的友好關系破裂時,就會産生一種由愛到恨的轉變。雖然小說裡花了巨大的篇幅在描述“我”與黑貓之間的情感變化和虐殺,但實際上,愛倫·坡在描述的是“我”與妻子之間的關系,文章最後雖然是因為妻子要救下黑貓,“我”誤殺了她,但從冷靜地思考如何處理屍體這個部分就能知道,也許一開始“我”想殺死的就是妻子,第一次殺死黑貓是内心裡對妻子的一次殺戮,而第二次便是對第一次“殺”的真實演繹。

“超我”的愛倫·坡,那個天性善良有悔恨之心的“我”是用什麼方式達成的呢?結局,那個被封存起來的妻子和黑貓的屍體,無緣由發出的尖叫,讓人們最終發現了主人公的罪行,從這點上來說,愛倫·坡的内心裡是相信“罪與罰”的,如同他小說最早所寫,“我心腸之軟甚至是那麼的惹人矚目,以至于使我成了夥伴的笑柄”。這場來自黑貓的複仇,是對主人公最終靈魂的救贖。也就是說,這是愛倫·坡如此癡迷于“死亡主題”的原因。因為隻有死亡,才能獲得如此終極的諒解。愛倫·坡(法新社供圖)

舞台劇《愛倫·坡》劇照(法新社供圖)所有小說的文本,最終對應的都是作家本人的經曆。我不禁對作家愛倫·坡的生平感興趣,是什麼導緻了他對死亡詩意的迷戀?又是什麼讓他如此的複雜多變,寫下這樣的話:“我們肯定是命中注定在這無始無終的邊緣上飄蕩,而不會一頭紮進那永恒的深淵?”

愛倫·坡在兩歲時失去了父親,不久後母親也因肺結核亡故。年輕貌美的母親的死亡給他的一生帶來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有學者認為,愛倫·坡因此内心裡有強烈的戀母情結,母親的形象也成為他作品裡女性的原型:烏黑的頭發、白皙的皮膚、明眸慧眼……現實生活中,愛倫·坡偏愛年紀大的女性,曾經在青少年時期愛上過自己母親的朋友。在成年之後,他深愛的妻子弗吉尼亞因肺結核去世,成為壓倒他世界的最後一根稻草。

人生的最後兩年愛倫·坡陷入酗酒和精神錯亂之中,最終因為酒後腦溢血死在車站。所以,在他一生之中,成年女性的愛成為這個可憐男孩需要緊緊抓住的稻草。但也是因為多次失去重要的女性,讓他産生了對女性的恨意。相比影響後世的其他短篇小說,例如《莫格街兇殺案》(被公認為最早的密室殺人偵探小說),他有一篇描述深愛女子死亡與重生的小說,名叫《麗姬娅》,并沒有特殊之處,但卻是愛倫·坡自己最喜歡的作品,因為這是他短暫的一生中,一直無法解決的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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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格街兇殺案

作者:[美]埃德加·愛倫·坡

譯者:趙蘇蘇/吳繼珍/唐霄

群衆出版社,1998年版電影《祈禱落幕時》劇照

失序與孤獨

偵探不再是理所當然的英雄,也不再是運籌帷幄的全知者,真正堅持正義的人反被看成怪癖,這打破了過去偵探小說裡讀者和觀者始終與偵探「同在」的關系,「真相」變得不再那麼必然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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