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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益姚有一顆責任心

時間:2024-10-23 08:55:49

他希望未來人們去讨論自己帶的球隊,他想設立讓中國籃球繁榮的規則,想讓中國籃球進入四強,“然後,躲在那個盛世後面,讓大家忘記姚明”

2014年7月5日,四川省樂山市,姚明出席姚基金希望小學籃球季活動

在2月23日籃協第九屆全國代表大會廣為流傳的一張現場圖片裡,一大片綠色的“同意”牌子遮住了主席台上新當選的籃協主席。姚明坐在中國籃協的标志下面,以人們期待的方式。

在剛剛結束的換屆大會上,姚明成功當選籃協主席。從老闆姚、學生姚、公益姚到主席姚,退役後,他不斷呈現出豐富的側面。

姚明對公益有自己的理解。他對《博客天下》說,“想通過公益建立起一種人與人之間的相互聯系,在這個過程中,人與人接觸、互動、完成情感上的交流。”

顫抖的手

直到今天,姚明還記得那雙粗糙皴裂的手劃過皮膚時的顫抖。

那是2003年的聖誕夜,姚明在美國打球的第二年。他把一個床墊送到休斯敦當地一戶盲人家中。輕輕推開殘破的門,裡面住着盲人夫婦和3個孩子。家裡空蕩蕩的,沒有裝修過,除了一台小型電視機,幾乎沒有其他像樣的電器。

家中的小孩子拿到新床墊後很高興,在上面不停地蹦蹦跳跳。盲人小心翼翼地對姚明說:“我想摸一摸你,可以嗎?”

站在台階上,他顫顫巍巍地伸出幹枯樹枝一般的手,用自己的方式感受這分來自陌生人的善意。

“你被他們感染,感到自己被需要。或者說你有更大的動力去做更多事情,希望去改變人和人之間的關系。”

2016年7月23日,穿着深色T恤、藍色牛仔褲的姚明,剛剛從姚基金希望小學籃球季四川省區的賽場回到賓館。他向《博客天下》回憶起那段對自己具有啟蒙意義的慈善行動。此刻,對于他身高更具象的感知是,即使他坐在沙發上,真正意義上的平視也很難發生。

姚明對公益有自己的理解。他對《博客天下》說:“現在社會對希望工程的熱情很高,很多捐贈都非常慷慨。我希望在現有基礎上建立一些内容方面的東西,而不僅僅是捐錢和捐物資。”

他想通過公益建立一種人與人之間的相互聯系。在他看來,給希望小學派志願者、組織體育課、教他們打籃球、組織聯賽就是這樣的實踐。在這個過程中,人與人接觸、互動,完成情感上的交流。

姚明的發小兒朱駿偉深有體會。他告訴《博客天下》:“做慈善時,姚明經常和支教老師待在一起,不單獨找賓館,直接住在他們的農舍裡,一住就是一星期。”

在姚明看來,這種“人與人之間的連接”是更有效率的慈善。

在NBA,慈善計劃往往由聯盟統一制訂,每個球隊和球星都必須參與。2011年8月22日,北京,2011籃球友誼賽中國國奧隊Vs杜克大學隊,姚明現身觀戰人,是NBA最大的輸出産品,參加慈善顯然有助于樹立良好的市場形象。對大多數年薪上千萬美元的球星而言,慈善既可以避稅又可以提升形象,是理性的選擇。

聯盟和球隊的慈善活動,以“義務”的形式被固定下來,相關條款也早已包含在球員與球隊的合同中。

姚明受到這種文化的浸潤、熏陶,并與之産生連接。在球場外和大巴上,姚明經常會和穆托姆博分享自己關于公益的想法。

穆托姆博是姚明的隊友,NBA最傳奇的中鋒之一。傳奇的不僅是技術,還有他謎一般的年齡。嘲笑穆大叔的年齡是姚明百用不爛的梗。球場外的穆大叔還有個身份—知名慈善人士。

2000年,穆托姆博3年前開始籌建的BiambaMarieMutombo醫院竣工。“如果當初有這麼一所醫院,也許媽媽此時此刻還能在我身邊。”他說這個醫院是為了紀念已經去世的母親。

這是他家鄉剛果民主共和國首都金沙薩的第一家現代化醫院。在建造所需的3000萬美元裡,一半資金來自穆大叔本人,另一半來自他的募集。無論在哪座城市打球,穆托姆博總有辦法和當地商人結交,舉辦慈善晚會,吸引更多人捐款。

“非洲剛果的醫療條件很差,醫院是很複雜的系統,但是可以幫助更多的人。”姚明說。

同樣來自異國他鄉,同樣在美國體育界暗流湧動的種族關系中突圍,這些都讓穆大叔和姚明惺惺相惜。聊慈善、聊家人、聊生活,姚明從穆大叔的言傳身教中收獲了更多關于慈善的理念。

老街

後來有了姚基金,由姚明發起的一個專項慈善公益基金。

2016年7月,在姚基金希望小學籃球季四川省區的賽場上,31支校隊在這裡争奪6個晉級全國賽的名額。

這是以近兩萬所希望小學作為基地的籃球賽事,成為姚明退役後公益版圖的一部分。

在籃球慈善賽上,站在場邊的姚明會給孩子們做示範,糾正錯誤動作,幫他們撿球。小孩子每赢得一個環節的勝利,會雀躍着跑到姚明面前,跳起來和他擊掌。

這場景似曾相識。

20多年前,姚明坐在啟蒙教練李章明的自行車後座,穿過上海的弄堂,從石闆路上飛奔而過,到徐彙區少體校停下。蛙跳、跑步、運球、投籃、傳球,一周6次。第一堂訓練蛙跳時,胖乎乎的他艱難地彎着腰,把雙手背到身後,停下來的時候幾乎要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那時姚明家還住在康平路的老街。很少有車開到這裡。路邊長滿楓樹,在街道上形成教堂穹頂般的頂棚,風吹過會有沙沙的聲音。兩邊沒有路燈,淡黃色的光從街道旁邊衰老的建築裡滲透出來,時而有人步履匆匆地經過。2014年8月30日,廣東省東莞市,2014姚基金東莞籃球慈善賽中美巨星青少年籃球訓練營活動舉行。比賽開始前,姚明防守本隊的小球員,指導技戰術生活就像姚家每次改善夥食時被分成三段的紅燒魚,一段給姥爺,一段給父親,一段給姚明。每次分完,姚明的母親方鳳娣默默去拿盤子刷碗,舍不得吃一口。

上海武康路上賣食品的小販都認識她。幾乎每個黃昏,她都如期而至。在他們印象裡,這個個子高高的、穿着端莊的舊衣服的母親,會小聲地和他們為放置有些久的豬肉或者多餘的定量大米讨價還價。

捉襟見肘和精打細算是生活的常态。更何況,他們要為一個生長速度超過正常孩子的姚明準備足夠的食物。

跑步跑到虛脫、跳躍跳到兩腿發軟、投籃投到胳膊擡不起來,訓練像機器上轉動的齒輪,日複一日,伴随着姚明的整個青春期。

從徐彙區少體校到上海青年隊,從上海成年隊再到NBA,姚明顯示出越來越多的天賦,也積累了越來越多的名譽、聲望和财富。這看起來像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夢實現的故事。

在現實中,無論有錢沒錢,有權沒權,在籃球這種競技運動面前,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靠着這樣一種公平,姚明實現了對自身階層的超越和财富的積累。

像是一個循環,20多年後,在眼前的希望小學籃球季,姚明為後繼者們的腳下鋪上了一條新的起跑線。他不覺得這僅僅是一個公益,他把自己所做的看作是孩子們的“試驗場”,關于未來和可能性。

心态

剛剛過去的小年夜,姚明和朋友董礫一起去醫院看望大威。

大威是一位利物浦隊的球迷。2008年,一次意外受傷造成的高位截癱,讓他的後半輩子被不到5平方米的床死死拽住。

董礫從故事悲傷的底色中感受到明亮的色彩。大威遠比他想象的樂觀,一家人其樂融融,會在病房裡看女同學推薦的韓劇。

董礫想給大威拍一個紀錄片,打電話問姚基金能不能參與。姚明說“姚基金”的扶助對象是貧困少年,方向不太符合,不過他很願意去看看大威。

大威的喉嚨插着輸氧管,說話聲音微弱。左耳幾乎沒有聽力的姚明俯身下來用右耳聽,努力去理解大威所說的每一個字。

“我們上海隊今年的大外援亞布塞萊厲害吧,可如果下賽季凱爾特人要把他召回NBA,我準備去簽一個更厲害的人!”他俯下身,在大威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名字,眉毛往上挑了挑,“怎麼樣,厲害嗎?”

這是他第二次來看大威。一年前,姚明、董礫和大威一起看了馬刺對快船季後賽最後一場的最後一節。姚明和董礫支持馬刺,大威支持快船。比賽結束,馬刺被淘汰,姚明對大威說:“我的季後賽已經結束了,恭喜你還能往前走。”

小年夜的聊天,碎碎長長地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從大威喜歡的足球再到上海大鲨魚隊,直到家裡人催着姚明回去吃小年夜飯。

董礫沒想到他們會聊那麼長時間,本來定在下午四點的會,他遲到了一個多小時。

“他善良,卻不标榜自己的善良。”和姚明認識10多年,董礫對《博客天下》這樣評價這位熟悉的朋友。

和早年“在更衣室裡摔闆凳”、“發誓不進八強不刮胡子”、“指着隊友說我們沒有打好是愧對了誰”的姚明相比,駐紮NBA采訪多年的王猛感受到,10多年來,越來越多的平和柔善在姚明身上累積。

董礫、楊毅、朱駿偉、易小荷、王猛、張強……姚明在NBA打球這段時間,帶動了國内駐NBA報道的風潮。那時候,體育專業媒體處于黃金時期,争奪姚明采訪資源的競争呈現出一種焦灼的狀态。

在聚光燈的包圍下,剛剛到NBA的姚明經常會陷入“耍大牌”的争議。

新華社記者梁希儀提到,一次,全國初中籃球冠軍南京9中的孩子專程去看NBA全明星賽。他們想和姚明合影,結果被拒。

有記者在姚明自傳中指出,有人因為姚明一段時間對休斯敦當地華人自發成立的“姚明球迷俱樂部”不理不睬頗有意見。

慢慢意識到這樣做可能會産生誤會時,姚明和團隊開始調整,出席一些社區和球迷協會的活動。

前些天,駐紮在休斯敦的NBA記者張強的朋友圈被一張卡片刷屏。

2月2日晚,球衣退役的前一天,姚明參加了球迷協會的晚宴,給很多人發了鳴謝卡片,每一張都有他的親筆簽名。

如今,姚明已經會以一種相對得體的方式協調各方面關系。

熟悉姚明的一位朋友說:“在NBA的前幾年,是姚明心态最差的時期:那個時候,他很紅,難免有些膨脹,在待人接物上就出現一些偏差,有些暴發戶式的明星心态;到後來,适應了自己的角色,心态逐漸變得平和。”

盛世

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比如想法,也比如習慣。

之前每年NBA休賽期回上海時,姚明總會帶着發小兒、上海隊的隊友、相熟的記者一起玩遊戲。從《紅色警戒》到《魔獸争霸》,一群人坐在網吧,全神貫注,沒日沒夜地玩。

2007年、2008年開始,姚明對遊戲的熱情大減,後來就基本不怎麼玩了。

“他有了更多的想法,也變得更成熟。從一定程度上說,也就是那個時候,他與以前的圈子逐漸疏遠,開始進入另一個層次。畢竟大家的身份、地位、财富和環境都不一樣了,不再可能和以前一樣。”姚明的一個朋友說。

楊毅告訴《博客天下》:“大姚以前是一個不太喜歡和朋友以外的人通過吃飯來社交、談事的人。現在他需要慢慢适應新的官員角色,改變以前的習慣。”

時間也帶不走很多東西。比如責任。

2008年催促醫生盡快幫自己恢複,以便及時參加奧運會是一種責任,“攬下CBA公司和籃協的事”也是一種責任。

當年壓在姚明身上的國家榮譽,如今有了更細碎的現實落點。球衣退役儀式的第二天,姚明請大家吃飯。他和女兒坐在一起。這個中國最有名的籃球運動員,樂呵呵地縱容7歲的女兒撒嬌。“他女兒會和他說,你站那兒,你衣服穿起來,你坐在那兒……基本上女兒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一個參加聚會的人向《博客天下》描述了這樣的畫面。

2004年,姚明在自傳中寫道:“我沒有擁有一支籃球隊的夢想。擁有一支球隊不僅牽涉到商業以及運動,還有太多的政治,太多的黑暗面。這些我實在是不喜歡。”

十多年後,他成了上海男籃的老闆、中國籃協主席,他開始逐一去體會自己當年提到的周旋于商業和政治之間的複雜況味。

37歲的姚明也經常會和身邊的人分享自己對未來的打算。

姚明向朱駿偉提過,以後會加大對青少年的訓練。在董礫看來,“姚明想開拓出一個盛世”。他希望未來人們去讨論自己帶的球隊,他想設立一個讓中國籃球繁榮的規則,他想讓中國籃球進入四強。

“然後,他躲在盛世後面,讓大家忘記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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