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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大師:貧僧有話說之“兩岸往來記”

時間:2024-10-23 07:48:40

文/星雲

作為兩岸佛教文化使者和促進兩岸和平發展的得道高僧,星雲大師近些年來不斷往來于兩岸及港澳地區。前天、昨天、今天,星雲大師用三天時間在老家揚州鑒真圖書館弘法講經。與以往不同,本次來大陸前,大師說對大陸有很多感慨和感念。因此,在短短兩天時間,大師為本報獨家撰寫“貧僧有話說之‘兩岸往來記’”,希望向大陸更多朋友和信衆講述他來往兩岸的心路曆程。

“無論走多遠都忘不了自己的根”

記得貧僧還是兒童的時候,在離家不遠的地方,有人問我:“你是哪家的孩子?”我說:“萬福新村的。”我父母的故居就在萬福村。

到了揚州,人家又問我:“你是哪裡人?”我告訴他們:“我是仙女鎮的人。”到了南京,出家以後,經常有人問起貧僧哪裡人?我說:“我是揚州江都人。”後來有因緣到了其他省份,每當人們問起貧僧哪裡人時,我就回答他說:“我是江蘇人。”

四五十年前,貧僧周遊世界後,人家經常把我看成韓國人或是日本人,問起:“你是哪國人?”我說:“我的祖國是在中國,我是中國人。”之後,因為貧僧在台灣住了六十多年,台灣人把我看成是“外省人”,回到大陸故鄉探親,離别數十年的家鄉父老們也不認識我了,都說這是“台灣來的和尚”。

大陸和台灣通航大約十年後,貧僧得到時任全國政協主席李瑞環以及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二位先生的幫助,回到大陸探親,對二位先生的幫助至今仍然感謝不已。

現在,我經常來往兩岸,見到兩岸的民衆、佛教徒,彼此語言、飲食、文化,其實都沒有分别。在貧僧的心目之中,沒有什麼台灣與大陸的地域觀念,沒有什麼族群之分,每一個人都有父母兄弟姊妹。因此,有時候我在想,我們兩岸同胞都是華夏兒女,兩岸都是中國人,所以走到哪我都不忘自己的根,我是中國江蘇人。

眷念揚州和南京

揚州和南京一個是生我的地方、一個是出家之地,讓我一生牽挂。

2003年,貧僧出席鄉親前輩鑒真大師東渡日本1225年的紀念活動。在此之前,時任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居士曾經倡議要辦一所國際化的佛教大學,會上他們希望有個現代化的圖書館嘉惠學子。為了效法鑒真大師的精神,貧僧沒有二念,立刻就承諾在家鄉捐建鑒真圖書館了。

2005年奠基動工,佛光山派遣慈惠法師來回大陸十餘次,興建了現在的鑒真圖書館。2008年完成後,已經成為揚州文化的地标。每兩周一次的“揚州講壇”,開壇七八年來從未間斷,邀請兩岸學者易中天、馬瑞芳、高希均、于丹、錢文忠、林清玄、餘秋雨、閻崇年、莫言、餘光中等人開講,每次都是千人以上的聽衆。如今館裡的藏書,聽說也有二十萬冊了。承蒙揚州地方領導支持,貧僧很少有鄉土觀念,但有這樣的因緣,對所謂的鄉親父老兄弟姊妹們盡一份力量,也總想要滿足大家的願望。

數十年來,由于出家、兩岸分離,貧僧對老母親也沒有盡孝養之道。直到1989年後,為了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花了5萬美金在南京購買了一間宿舍,定名為“雨花精舍”,讓母親可以在那裡贍養,并且請人協助照顧。不過,老母親經常對佛光山的心平、慈惠、慈莊、慈容等法師說:“這是你們佛光山在南京的‘下院’,你們要派人來當家住持啊!”

母親95歲高齡在美國逝世以後,“雨花精舍”果真成為佛光山在大陸的下院,許多的徒衆經過南京,都會在那裡落腳挂單,現在由當家妙霖法師為大家服務。也承蒙南京的各界人士、一些黨政領導對我們的照顧,包括江蘇省和南京市領導,都曾在那個小小精舍裡聚餐,吃上一碗由蕭碧霞師姑煮的佛光面。現在想來,也是我和故鄉的一些善緣吧。

此外,南京大學找我多次講演,校長、教授、書記都成為好友。後來他們要建立分校,各界人士多所贊助,我也随喜捐建了一間以“佛光”為名的佛光大樓。貧僧的意思是,希望祖國大陸學子也可以享受到佛光普照。

建宜興大覺寺讓我感念大陸的胸懷博大

十多年前,當時的江蘇省宗教局翁振進局長,曾經和前任國家宗教局葉小文局長,跟我們共同舉辦“恭迎佛指舍利到台灣”,有數百萬人參與禮拜的行列;後來也一起組成“中華佛教音樂展演團”到世界各地表演。甚至邀請貧僧到廈門出席“海峽兩岸暨港澳佛教界——降伏‘非典’(SARS疫情)國泰民安世界和平祈福法會”。由于這許多次相處的友誼,有一回,翁局長忽然提到說:“星雲大師,以後你可以回到大陸來建一間寺廟嗎?”

貧僧一聽,問道:“你們認為台灣人士可以在大陸建寺院?”他說:“你當初在大陸出家不是有祖庭嗎?你可以複興祖庭啊!”由于他的善意,就讓貧僧在現任國家宗教局王作安局長的故鄉——宜興市,重建了過去的祖庭白塔山大覺寺。

十年來,承蒙宜興市領導,以及當初的該市宗教局局長許偉英、所在地西渚鎮委書記蔣德榮等許多人給我們的關心,劃給我們一塊2000畝的山區土地,也獲得建設局的幫助,為我們種樹、設立停車場,真是要什麼就有什麼,甚至,要把旁邊一座有萬頃規模的水庫改名為“星雲湖”。貧僧一再地跟他們推辭,直說不可。幾番往來後,不得已隻有說:“用半個名字送你們,就叫做‘雲湖’吧。”現在,“雲湖路”、“雲湖賓館”、“雲湖國際會議中心”……紛紛都用起了這個名字。

貧僧感謝大陸方面的盛情,真是要風有風,要雨有雨。貧僧說一句真心話,過去常聽人說大陸不提倡宗教,可是在貧僧的感覺裡,江蘇宜興大覺寺的建設受大陸的恩惠幫助,比起在台灣和其他的地方建寺廟,又方便了不知多少倍。

如今,貧僧的祖庭大覺寺,大雄寶殿規模在今天的大陸,應該也算是數一數二、莊嚴巍峨的寶殿,和基地千坪以上、15層樓高的白塔,兩相呼應。白天登塔,遠眺雲湖風光,夜晚,在西安劉劍宏居士的協助下,綻放光明,把白塔裝點得簡直是一座燈樓、一座燈山了。

因為貧僧長期在境外,于是我邀請我的“法子”——南京栖霞山住持隆相和尚前來兼任住持,實際負責建設工作的是都監妙士法師。他是湖南省衡陽人,出生于台灣,留學美國,獲得宗教學碩士。

大覺寺每天和雲湖左右為鄰,湖光山色,也覺得美不勝收。當地政府要貧僧做一首《雲湖之歌》,我開頭就說:“向東是百裡洋場的上海,向西是六朝繁華的金陵,南有杭城、北有揚州……”描寫這裡的交通便利,四通八達,和這許多城市相互往來,車程都在一兩小時之間。看起來,将來度衆功能會更加方便了。

感謝海内外信徒們的擁護,大覺寺辦過兒童夏令營、青年生命禅學營,也舉行佛化婚禮、菩提眷屬祝福禮,召開過幾次的國際學術研讨會,以及各種藝術活動等。那裡不收門票,不收停車費,每天歡迎千名、萬名以上的人士來訪、喝茶、欣賞美術展覽,甚至在周末、周日,和這裡的貧僧們一起過堂用齋。特别是三年來舉辦的“宜興素食博覽會”,五天之中,每年二三十萬的人潮,良好的秩序、零公安事故,提升了人民的生活質量,不但和當地的公安成為好朋友,也獲得媒體多次的好評,市政府已經把白塔山大覺寺,列為是他們伸向國際的一張名片了。

認同“九二共識”、贊成“兩岸一家親”理念

話說回來,以往大陸稱出家人都叫“貧僧”,現在人家也不認為我是“貧僧”了。因為他們說,我擁有比佛光山土地更廣闊的祖庭大覺寺建設;在上海、北京擁有一整棟的文教會館;最近文化教育公益基金會也在南京成立了,甚至網絡刊登貧僧因為出版多部著作,列名十大版稅收入排行榜。一本簡體字版《獻給旅行者365日——中華文化與佛教寶典》,北京人民出版社印刷發行上千萬冊,要分送給全國各大飯店、旅館等等。如此一算,現在要叫“貧僧”幾乎是不可能了。

不過在我的心裡,仔細想來,生命的過程,貧、富不隻在金錢、物質上計算,應該在發心對國家社會的貢獻。像我這種人究竟是貧僧呢?不是貧僧呢?也就不太去計算了。

最後,貧僧還要說,現在,對于兩岸關系各說紛纭,彼此僵持不下,在我認為,隻要去除法執、我執,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其實,我是認同“九二共識”的,因為這是何等美好的兩岸政策,是一種公平、平等的依據。台灣人不能否認自己是中國人,如大陸習近平主席講的“兩岸一家親”,這樣的和平、平等、和諧,對海峽兩岸的人民百姓有什麼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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