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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的街:處處滲透着一種忠厚 

時間:2024-10-23 06:42:28

聖誕節臨近,澳門節日氣氛濃郁,街頭聖誕老人喜迎各國訪澳遊客,構成澳門節日的獨特景色。

城市的街,像城市的花瓣,散落得滿城都是。更多城市的街,像更多五彩斑斓的花瓣,随着季節而甚至詭谲地變化。有的城市幾年不去,一不留神就找不到原來可愛的樣子,似乎消失得徹底、無影無蹤。

但澳門的街,仿佛一年四季都是老樣子,那路,那色,那咪表,那指路牌。上個夏天去,這個冬天去,下個秋天去,過上三五載去,容顔不改,風采依舊。車道上,各樣汽車、摩托車、巴士往來穿梭;人行道上,各種膚色的遊客踟蹰、流連、張望、行走。街上人的目光不生澀、不膽怯、不畏懼,淡雅、平和、寬厚。在澳門的街上,竟很少見到步履匆匆或者疾行的人。沒有大包小包的行李,目光也很溫和。在澳門的街上一路走下去,除了聽到各種發動機的噪音,在其他城市所“享受”到的音樂的巨響、打扮得奇形怪狀的店員“忘情”地招徕顧客的喊叫、人的各式各樣的喧嘩幾乎聽不到,所能聽到的較為真切的聲音均屬于“自然而然”發出的,非人為制造。城市一切一切的情緒、喜好、品性,在街市之中都會顯露無遺。街市,是固定或流動的風景,是人性的梭子。街上走一圈,如果你的皮鞋不染塵埃,城市就特别幹淨;如果無人乞讨,城市就特别溫暖;如果無人詐騙,城市就特别安全;如果無人橫穿馬路,城市就特别規矩——澳門,完全糅合了如此多的優點,抑或被城市所具有的特殊的文化中和了。

澳門的街,似乎處處滲透着一種忠厚。這必是一座城市在相當長的歲月裡在文化的浸染下磨砺出的收斂與包容糅合的品質。

完全想得到,澳門的街上多極了店鋪。與其他城市類似,澳門街上的鋪面也一間毗鄰一間,從起點到終點,然後又是起點與終點。若一個生人,一個從沒到過澳門的人,在午後或黃昏時分,站在澳門的某一條大街口猛地擡頭望去,心大抵是要被震撼一下子的——那麼多各色的鋪面兄弟或姐妹似地連綴在一起,大有一榮俱榮、一辱俱恥的果敢與堅強,與以往在電影裡看到的舊時的大上海非常相似——但時過境遷,包括上海,很多城市已完全脫胎換骨,發生了“粉碎性”變化,澳門的老街還是老樣子。至少幾年前去和今天再去,我未察覺出有什麼不同。

我和太太、淼兒沿俾利喇街、羅利老馬路、新勝街、樂上裡、草堆街、長樓斜巷、果欄街,一路信步行走。眼前不斷出現茶葉鋪、古董鋪、家具鋪、裁縫鋪、幼稚園、五金鋪……真是大千世界,無所不包。多家鋪子門頭斑駁的招牌,非“現”做,店内的陳設,古樸周正。

一家茶葉鋪。古色古香的茶葉鋪,裝茶葉的盒子清一色用灰鐵皮制成,盒子正面的绛紅色漆已殘缺、脫損,但“烏龍”、“水仙”、“觀音”等字樣仍看得全。古闆的盒子擺放在褪了漆的木貨架上,原始且古老,彌散着濃郁的茶香——整間鋪子,俨然一個曆經滄桑的老者。我們進了這家鋪子已覺得親切,未買茶,唐突地問能不能拍照,女主人微笑曰:“可以。”再一問,這店已80年了。守得住80年的,自然算繼承祖業。後輩能守住祖業,除了後輩對茶的偏愛與執著外,還得靠一種文化傳承——聞着不錯的香片,一兩9元,未品,我已然聞到燙水沖開的四溢的茉莉香兒了。

一間裁縫店。四周上下挂的全是衣服,像我家鄉蘭州榆中的玉米林一般茂密。鋪子較“深”,最裡面辟出一塊地方,“地勢”(實則是墊高了,有點像日本的榻榻米)略高出地面20厘米,上面擺着一架老縫紉機,機頭上挂滿線頭。店裡有3個人,一男,主人,個高,頭發早白,精神矍铄,能準确無誤地判斷來客穿什麼尺碼的衣服,對店裡的每一件衣服心中有數;一女,主人的太太,賢惠女人,言語不多,跟着主人的手腳或言語走,量褲長、剪褲腳、缲褲邊兒、熨褲腿、爽利得很。挨着縫紉機不遠,坐着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四五十歲的店主身形快得像一隻羊,忽而外,忽而内,忽而左,忽而右,忽而上,忽而下,身子和話頭不怠慢任何人。來者都是客。令人佩服的是他能對來自“叢林”中每一個角落的疑問做出及時有效的回應,不是那種“哼哼哈哈”的敷衍。此乃地道的素養。30年裁縫店的專業水準。這樣的景況,在很多城市是尋覓不到的,有的人做生意,開鋪子,待客猴急,毛毛躁躁,話頭矛盾,客人生疑,走了。再不回頭。

面家。不叫面鋪、面莊、面行。叫面家,親切。到家吃面,回家吃面,名兒真好。我是土生土長的西北人,無疑是愛吃面的。牛肉面一天不吃就想得慌,無奈奔至廣州,不時在吃面上鬧饑荒,更不奢望能時常吃上香噴噴的蘭州牛肉面。我們走過果欄街時已入夜了,星空璀璨。街上,有的鋪子已打烊了。但那面家的燈是亮的。透過門玻璃,我看到一個有50多年曆史的面家的工作場景,那不同于老家機器壓面,這裡大部分工序為手工制作,不很寬敞的操作間,各樣東西擺放齊整,面粉也不飛揚,面家一直堅持傳統制面,搓面團、竹升打雲吞皮、人手執面及天然曬面,在寸土寸金的澳門街巷,能堅守半個世紀的秘笈無他,唯誠信、童叟無欺、貨真價實而已。

其實這一路走,不住思忖,這麼多店鋪聚集在一條又一條狹長的“走廊”中,原本該是逼仄的,令人透不過氣。但我經過一家又一家店鋪門前時,未覺得擁擠、局促、壓抑。一路走,一路看,時而駐足,探頭,擡步入店内細緻欣賞、查看、均從容、輕松。

澳門的街真是密集得很。初來乍到的人容易轉向,其實不管怎麼轉,隻要不焦躁,不性急,根本不必擔驚受怕。即便夜幕時分,在狹窄和狹長的巷子裡穿行,在昏黃的高吊燈的映照下,你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也不必擔憂,因為舉頭間,“黃楊書屋”這樣的招牌,“黎氏建築”這樣的牆畫就在你周圍,讀者、遊客,與你不遠不近,傳遞着冥冥之中的溫暖與問候。身處巷子裡的你更像去探望一位老友,尋覓多年前的夢或一段往事。

那日走到老街“盡”頭時,玫瑰堂出現在眼前,澳門樂團将在此演奏貝多芬的《降E大調七重奏》及《降E大調鋼琴與木管五重奏》。入場券免費發放。

玫瑰堂始建于1687年,是天主教的聖多明我會教士初到澳門時設立的。教堂内,白色的柱子支撐着天花闆,堂内牆壁四周設有圍台,巴洛克風格的祭台上矗立着乳白色的童貞聖母和聖子像,還挂有耶稣畫像。我們沉浸于貝多芬激蕩人心的音樂中,整場未有一次手機鈴響,未有嘈嘈切切的私語,未有不合時宜的掌聲,未有人拍照。

距離玫瑰堂不足百米的另一處街邊乃民政總署辦公樓。樓内專設“休憩區”,開放時間,入得“區”内,廊燈橘黃,鮮花簇擁,長椅空閑,我們坦然落座,四顧左右,透過玻璃窗,民政總署公務人員的辦公位,一桌、一椅、一櫃、一電腦、整潔的桌面,清晰入目。

我們坐了多時,淼兒左顧右盼,未有人過來盤問。——澳門整個城市仿佛有一種特殊的關懷,把人拉得很近,很近。

(文/許鋒)

密集的街道

玫瑰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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