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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做李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時間:2024-10-22 02:54:31

人物PORTRAIT=P

李甯=L

談點火

差不多真正點的那一下才成功

P:今年正好是北京奧運10周年,關于2008年你有沒有一些特别的記憶?

L:記憶就是點火了。

P:聽說連續一個月你都是晚上12點出門,然後練一晚上。

L:因為那時候我是把自己當做一個運動員來對待這事兒,這是國家的榮譽,曆史上第一次舉辦奧運。這個任務落到我頭上,也是我的光榮,沒有别的想法,就是把事情做好。因為它是表演嘛,不能失敗,所以不光我一個人,整個火炬團隊都壓力很大。完全是在一個月當中,不斷修改動作,不斷地練,練到最後點那一下,差不多真正點的那下才成功,之前都是靠輔助才行,所以還是蠻冒險的。

P:靠一些輔助指的是?

L:用繩子綁着,大粗繩子吊着,或者靠其他東西。其實在空中做那個動作很難,因為要保持身體的平直,而且火炬又很重。

P:那8月8号那天是怎麼過的?

L:很早去鳥巢以後就坐在裡面,所以外面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知道,到了我們的時候,就出去完成那個動作。

P:你當時身體做這些動作,跑那一圈,吃力嗎?

L:當時也是有難度的。那時候我45歲,平時運動也不行,這個要求你有很強的身體控制能力,所以還是需要一些訓練。練的過程中我差不多瘦了10斤。

P:我聽說過一個事兒,說你點完火,當天晚上阿迪達斯就去奧組委投訴了。

L:這個是他們的事,跟我沒關系。因為點火不是商業活動。首先是主辦國的文化,阿迪說了他們也不會太(在意),隻是說(一下)而已。阿迪跟國際奧委會是常年的合作夥伴,他們也是有胸懷的。

談回歸

得有一個人帶領他們沖鋒陷陣

P:2014年底你回歸公司了,聽說最開始你其實是想找一個職業經理人,但是他要價一億多?

L:對,錢數是另外一回事,重要的是那是個很優秀的經理人。其實我找了一段時間,找了兩三個,後來定了這個西班牙人。他當時做零售,在大中華區積累了很豐厚的經驗。當時都準備要簽約了,但是整個董事會、股東們都有點壓力,讓我也比較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所以就沒有簽。

P:當時公司有很大的反彈?

L:對,股東、董事,還有公司的一些員工,都反對。這個反彈不是針對他的,主要就是說以李甯公司的水平,如果說一個職業經理人進來,恐怕他發揮不出(作用)來。中國本土經理人有他優秀的地方,也有很糟糕的地方,很多壞習慣、壞毛病。中國的員工都願意像盲人一樣,需要人帶路,同時他們像蠟燭,需要人把他們點亮。所以得有一個人去打火,得有一個人帶領他們沖鋒陷陣,這樣效率才會出來。

如果我們沒具備現代化企業運營機制的話,一個很高水平的職業經理人來帶領這樣一個機構,他得不到支持,效率就會低下。不是說針對哪一個人,而是這種磨合會可能又會耽誤我們兩三年的時間。

P:你會覺得自己是那個打火的人嗎?

L:那也不一定(笑)。他們很多人希望我回來,當然首先是穩定軍心,我是創始人。第二,我是體育人,有很多資源和想法。第三,其實我們的團隊在日常運營上還是可以的。

P:他們說原來你對于公司像是一個吉祥物一樣的存在。

L:對(笑)。一個企業起來,肯定有創始人特殊的資源、技能、情感,但是做大以後面臨更大的市場競争,家庭作坊是不勝任的。所以剛開始做這個企業,我的目标就希望能建立一個職業的團隊,那時候是自己有意識地往後退。

我原來太有名了,太有名以後呢,就會老在你的名氣下面去做。你看現在(創始人)有名的,哪個産品能賣得好?一定是它的渠道、供應鍊才使得這生意能行。所以不能依賴創始人。

P:那個時候公司對于你來說是第一位的嗎?

L:當然是第一位的,但這個第一位比如說是兩米,第二位是一米八九,所以其他(事情)也占用了很多我的時間。

P:那現在呢?

L:現在公司10米,其他就變成一兩米了(笑)。

P:當時你決定回歸,最終的決定是在哪裡做出的?

L:我就一直在公司,隻不過那時候我負責對外。後來财務表現實在上不來,大家都着急。股東也着急,董事會也着急,所以就認為他(金珍君)不能夠再繼續了。不能再繼續總得有人來做啊,所以我就臨時代理,就是這樣。

P:那時候會覺得2012到2014年公司是走了一段彎路嗎?

L:談不上什麼彎路,那時候重大的方向、品類劃分,都是我參與的。金珍君做的一些事情,從策略上也是對的,他的問題在于沒有效率,沒有将各個部門團結有效地運轉起來,實現他想達到的目标。我覺得真正的危機應該是2013、2014年,當時留了很大的空間去改造産品,改造渠道,但這個沒完成,危機就産生了。

P:從2014年你回到公司到現在,公司發生的最大的變化是什麼?

L:沒什麼變化。有變化我就高興,我現在每天不高興啊,我天天忙着幹活,為什麼?就希望它有變化。

P:你對現在的結果是不滿意的?

L:當然了,我都滿意,公司怎麼前進啊。

P:我們注意到你把侄子也帶回公司了,包括回來之後用了很多老将,這是怎麼考慮的?

L:中國的企業還是需要時間發展,我也在總結自己過去這20多年。好的一面就是,我們給職業經理團隊有很大的空間。不好的一面,在中國這種巨變的市場,我們本身的技能也不是很強,模式也不是非常成熟。所以企業還是需要有一些公司特有文化的支撐,這個可能更符合中國國情。所以不是簡單的用誰不用誰的事情。

P:現在單一的職業經理人或者說單一的家族企業都沒有辦法很好地經營一個公司了。

L:現在很難單一了。一個所謂的家族企業,做小生意可以,做幾十億、上百億的甚至更大的生意,不行。突然來個岔路,是往左走往右走,還是需要成熟的職業經理人做抉擇。所以在目前,我自己覺得是創始人和職業團隊一塊參與(更合适),大家來構造一種更有效率的發展(模式)。

談家人

我想把他們當成朋友,他們不把我當朋友

P:聽李麒麟(李甯侄子)說,他小時候出去讀書,當時給他一個手機,你就跟他說,沒事兒别老給家裡打電話。

L:嗯。

P:他當時12歲。

L:因為那要花錢(笑)。我比較鼓勵男孩子早點自立,在自立當中建立自信,然後創造自己的天地,融入社會。女孩子就可以,是吧,守家。

P:你很傳統。

L:當然,今天女孩子也不願意守家(笑)。人的世界還是應該更寬一點好,對女孩子也有好處。男的不要寬得無度了,适當收斂一點,對男孩子也是好的。我們不一樣,我們受到的教育就是一個人要承擔家裡所有的東西。

P:會想要去承擔很多的責任。

L:對啊,我十幾歲就承擔家裡的責任了,因為我媽身體也不好,家裡也不富裕。我媽就是我們家的台柱,所以我可能也受我媽的影響,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資助家裡,因為我有收入了嘛。我妹妹19歲的時候就過來跟我生活了,我就開始資助她上學。

P:所以你在家裡也是一個大家長。

L:他們把我認為是家長,本來我想把他們當成朋友,他們不把我當朋友(笑)。

P:那比如你去尋找職業經理人的過程,到最後決定自己回來,有跟家裡人商量過嗎?

L:我是家長,跟他們商量?

P:你還埋怨别人不把你當朋友,當家長。

L:這是公司的事,不是家裡的事。

談國家

方便交談,不一定方便交易

P:有一種觀點是,李甯公司這些年對中國體育的投入和熱情,跟你曾經受惠于國家是有關系的。

L:首先我個人肯定要感恩國家培養了我,我會把我的運動知識和資源貢獻給國家體育。第二從公司角度,一個體育公司也應該要對體育發展有貢獻,這才是體育公司存在的價值。

P:那你覺得賺錢對公司來說有多重要?

L:很重要,一個商業公司不賺錢,那就是犯罪。但現在的社會不是以賺錢為唯一的目的,你賺錢過程中就有可能你承擔了其他社會責任,稅收責任、就業責任等等。

P:你當運動員的時候有體育公司贊助嗎?

L:有,但全部是外國的,阿迪、美津濃等等。所以我才下決心做自己的品牌,

P:後來你創業,第一年就拿到了亞運會的贊助,當時對贊助企業的選拔機制是怎樣的?

L:早期體委一般都有評選,選一家來做,或者看哪家給的費用多一些。後來慢慢就越來越國際化,所以我們在2008年奧運會的時候去争取奧組委的贊助權,但我們輸給了阿迪達斯,沒那麼多錢,出不起,他們出了天價。

P:2008年這種被沖擊的感覺會比較明顯?

L:生意上不沖擊,情感上沖擊。曆史性的一次奧運會在中國(舉行),覺得是中國企業的機會,後來發現是外國企業有機會。

P:後來在2013年,你們一直贊助的體操隊也被安踏搶走了。

L:對。

P:那個時候也會覺得有一點難受嗎?

L:會有一點難受,因為他們出錢太多了。我覺得錢對于體操人也挺好啊,他們也需要錢,所以我們離開了也是正常的。但在那個時候,如果我們再出那麼多錢,對企業不合适。那個錢數對我們來說是不可能的。

P:這會影響你跟體操隊的關系嗎?

L:不會啊,我現在跟體操隊的教練、隊員該好的還是挺好的,但就是去得少一點了,因為我去就容易砸人家場子。但是私下我和他們經常見面,沒問題,我該支持他底下一些基層的體操比賽,我還在繼續的,沒問題。

P:就像你跟李永波、蔡振華他們,想交流也容易得多吧?

L:那當然了,我們是一塊長大,一塊訓練的,那肯定容易得多。但是方便交談,不一定方便交易。我們都出100萬,那肯定是我的。我出100萬,别人出110萬,可能還是我的。别人出150萬,就不是我的了,更不要說别人出300萬了吧。

P:有一句話叫做nomoney,nohappy。

L:體育是這樣的,體育是玩錢的,沒錢是很難做。

談自我

不是我想逃跑,我就是要逃跑

P:你說可能名氣太大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大概是從什麼時候有這種想法的?

L:從拿冠軍的第一天起。名氣大了不自由,不随便。經常要你做榜樣,經常要你小心,老被教練指點,老被隊裡要求;你到了社會,被社會要求;喝醉了别人打一架沒事,你打一架就上新聞了。總是有壓力,人容易被壓變态了,所以不想有太大的名氣。

P:你更願意做運動員,還是更願意做企業家?

L:我願意做李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老天爺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覺得做那兩個都挺好,當然做運動員比較自由自在,但是做運動員要年輕啊,年輕也回不去了,是吧?畢竟年輕的世界還是很短、很小,更大的世界都是長大成人以後的。所以應該後面的,現在世界更豐富了。

P:但是感覺你現在的狀态像是已經被捆綁在這個企業上了。這是你想要的狀态嗎?

L:不能說捆綁,從我自己的職業發展看,我并不想做一個CEO,并不想做一個職業經理人。我是想做一個企業的投資人,或者企業的開創者。

一個企業家應該具備的,更多是對市場那種超前的洞察,他的創造力,追求财富的沖動,追求效率的沖動。但是作為一個CEO呢,他可能具備,也可能不需要具備,他要為了運轉這個機器,在既定的軌道上建立所謂的戰略。所以有時候公司發展到一定程度,往往會被一個CEO帶進死胡同。

P:現在還會擔心這個嗎?就是李甯的名氣太大了。

L:也會,所以我也要收斂,不能夠無度。我不能夠代替管理團隊他們的崗位和他們部門的職責。他們必須要負起自己的職責,而且要招到更優秀的人,放權給他們,不僅是做運營,更要做決策。

P:其實你從80年代有了名氣一直到現在,人生還真是經曆了好多階段,還蠻想知道,你會覺得自己人生的哪一階段是最快樂的,或者是印象比較深的。

L:我對我人生每個階段的印象都挺深的,但是都記不住,我更向往未來。我天天都快樂,當然遇到的困難很多,壓力也很大。但是總體上我覺得我還是很快樂的。因為相比别人來講,我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

P:你有最喜歡或者最敬佩的企業家嗎?

L:我主要敬畏那種有創造性、有想象力,又能夠把控企業的(企業家)。你老是出現在話題中心,老做先烈,這不行。畢竟還是要讓一個企業能夠活着前進,死了就沒有了。當然像喬布斯、比爾·蓋茨,能創造一個新的東西,非常了不起,他們屬于外星人,能看到未來,看到更多。人們可能想都不敢想,他們已經看見了。

P:你回來的時候title是代理執行CEO,據說現在這個“代理”還沒有去掉。

L:現在還是代理。

P:為什麼不轉正呢?

L:因為沒想做這個CEO。

P:給人的感覺就是你想要逃跑。

L:對,不是我想逃跑,我就是要逃跑。代理就是代理。

P:不得已做了,所以随時想要跑?

L:對啊。

P:那你現在有沒有尋找新的CEO?

L:有尋找。

P:找着了嗎?

L:有很多人選,但是對于我們這種規模的公司來說,難點是換CEO的成本比較高。

P:我聽說有高管給你放過話,如果你要走,他也走。

L:他隻是說說而已,如果來個CEO能讓他發揮得更好,他憑什麼要走。

P:但找一個合适的CEO是個挺難的事兒。

L:一切皆有可能(笑),不能把話都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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