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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運的遺産

時間:2024-10-22 02:56:01

2008年奧運會無疑是北京這座擁有3000年曆史的古老城市的新世紀成人禮。時隔10年,奧運帶來的改變并沒有因為隻有16天的賽事結束而結束,它們作為奧運會留給北京的遺産,繼續影響着這座城市的未來。

鳥巢

鳥巢從不缺合影者。

繞着這個占地20.4公頃、建築面積25.8萬平方米、最高處達69米的龐然大物走上半小時,《人物》記者就被攔下2次,分别蹲下為一對母子和一個五口家庭拍了他們和鳥巢的大合照。

距離2008年北京奧運會已經過去了10年。在一本2016年版的北京旅遊指南裡,鳥巢被定義為“新北京的第一個标志牌”,它也成為北京奧運會最為人熟知的有形遺産。在北京當了10年導遊的張媛說,“鳥巢在旅遊團規劃的行程裡,就是一定要去的地方。”

和北京大多知名景點的遭遇相似,外地遊客來鳥巢最需要一張完美的照片。但鳥巢太大了,手機很難拍到全景,幫遊客和鳥巢合影成了此地導遊的重要謀生手段。每天下午五六點是招攬生意的最好時段。在廣場上,舉着小旗子、挂着單反相機的導遊們領着一隊隊遊客聚到鳥巢前,“舉起雙手,來個捧元寶(一種雙手捧着鳥巢的姿勢)!”導遊大喊一聲,咔嚓一下,20元一張。

在張媛接待過的遊客裡,七成是來自小城市的老年人,其餘三成主要是外國遊客。她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國内遊客最關心的是“建鳥巢花了多少錢”,聽到“35個億”時他們會咂舌,而外國遊客更感興趣的是“鳥巢用的什麼鋼材”—他們更關注建築本身。

鳥巢的設計者是瑞士人雅克·赫爾佐格,他對鳥巢曾充滿浪漫想象:在奧運會結束後,鳥巢可以成為一個“能夠攀登的公共雕塑”,“人們能上上下下,約會,跳舞,做那些在西方城市不可能做的幻想之事”;在鳥巢的看台和鋼結構外表面之間的巨大空隙裡,人們還可以跳廣場舞、唱戲、練拳、相親。

現實并非如此。北京奧運會結束後,鳥巢有償開放,遊客至少需要花50元才能進到體育場内參觀。導遊張媛并不推薦遊客買票進場,“去裡面就隻是看一眼,在某一個座位上坐一下,也不讓走到跑道上,沒什麼意思。”但在鳥巢最初開放的4個月内,300萬人次的遊客湧入鳥巢,日均客流量一度超過了故宮和長城,光門票就收入了1.5億元,創造了1945年以來曆屆奧運主場館最好的經營業績。

随着奧運熱度散去,到2013年,鳥巢的遊客量銳減到140萬人次,大型活動、商業開發成了鳥巢的主要收入來源。

“鳥巢就是中國最好、最大的體育場,對藝人來說到鳥巢開演唱會相當于完成一次登基。”籌辦過汪峰、陳奕迅鳥巢演唱會的演出公司經理白建堃總結,“能在鳥巢辦演唱會的藝人真不多。”對藝人來說,在鳥巢辦演唱會考驗重重:過程繁瑣,至少要提前一年申請,還需要很多部門共同協調;成本高昂,鳥巢的場地租賃費基準是1天300萬元,還需要支付包括安保費在内的各種費用;場地内座椅多,賣票壓力很大,演唱會雖然隻用三面台,有效座位數也有四五萬,“要是沒坐滿被媒體拍到會很難看。”

鳥巢像一個複雜的容器。除了體育賽事、國家會議、演唱會外,這裡還舉辦過羅永浩手機的新品發布會、2022年冬奧會形象大使李妮娜的婚禮,2008年北京第二實驗小學還在鳥巢裡開了校運動會。

奧運結束後,鳥巢由中信聯合體運營,但由于虧損他們在2009年就放棄了30年的特許經營權,随後被北京市國有資産經營有限責任公司接手。這些年來的多元運營讓鳥巢實現年均營業收入約2億元,但這隻能讓鳥巢達到基本的收支平衡。

鳥巢運營方負責人李愛慶曾告訴媒體,這座巨型鋼鐵建築注定了維護成本高昂,“一年什麼都不幹,隻要一開門,就要小1個億,水電氣熱、維護,加上固定資産折舊等費用,一年的支出就要1.9億多元。”

鳥巢在設計時原本有一個可閉合的頂蓋,有了頂蓋,鳥巢在寒冷的秋冬季也可以舉辦活動,但在建造過程中被指責造價太高,鋼鐵材質的頂蓋有可能出安全事故,在巨大争議聲中,這個頂蓋在2004年被取消了。

奧運場館的賽後利用一直是奧運會舉辦城市最頭疼的問題,尤其是鳥巢這樣的巨型場館。不少奧運城市主場館運營的好壞都跟當地職業體育的發展程度相關,2012年倫敦奧運會的主場館倫敦碗就是由英超俱樂部西漢姆聯隊接管,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的主場館則被改建成一個職業棒球場,成了亞特蘭大勇士隊的主場。

“所有場館的賽後利用在我們國家短期内都沒法進行,你也不可能說幾十億造的場館讓大媽跳舞去了,那根本不叫利用。競技場就是競技場,它不是歌舞場。”前國家體育總局裝備中心主任、中國奧委會市場開發部部長馬繼龍告訴《人物》記者,“職業體育一年365天,200多天都在利用,這就足矣了,我們國家現在根本沒有(這個條件)。”

窪裡鄉

2003年12月24日正式奠基之前,鳥巢還隻是面積15.7平方公裡的窪裡鄉南邊的一小塊地。

這個有500多年曆史的村莊地勢低窪,因大米和油雞久負盛名。直到1992年,北京為了申辦2000年悉尼奧運會,在當時的申奧報告裡把一部分奧運場館規劃在了窪裡鄉。窪裡自此不再種水稻,改植樹,一共栽了50多萬棵。

本世紀初,這個村莊隻有低矮的平房,四合院一樣的房子裡多的有十幾個房間,80%的村民靠出租房間維生,一個房間月租少則百八十塊,多則500塊,一個月能掙五六千。

“什麼都不用幹,光靠這個租金,扣掉吃喝拉撒,手裡還能剩點。”40多歲的窪裡人張雪梅口齒伶俐,回憶起當年的事,她的情緒總是高漲着,“那會兒老想上北辰購物中心買東西,還打車去呢。”

北辰購物中心是1990年北京亞運會的産物,是當年北京北部地區最大、最受歡迎的百貨商場,2002年銷售收入在北京百貨商場裡排名第二。張雪梅說,“窪裡人有錢啊,都養着北辰。”

窪裡人的生活在2001年7月13日晚上10點10分之後起了變化。當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宣布北京申奧成功時,71歲老人那忠可能是村子裡最為激動的一個,他當晚沒睡着,第二天早上就叫來5個子女,讓他們趕快搬家給奧運場館騰地兒。

2002年9月14日,那忠搬到了昌平一戶農家院裡,成了申奧成功後窪裡鄉第一個搬出去的村民。他離開了這片祖上17代人都生活過的土地,但每天隻要沒事,他就倒3趟公交回到22公裡外的窪裡鄉轉轉—他想親眼見證窪裡鄉從平房變成宏偉建築。

在民族榮譽面前,搬遷一下變得高效起來。“從上我們家量房到我們家搬走,不到2周,特别快。”張雪梅講話時眉眼挑動,語氣輕快,“什麼都沒想,百年奧運嘛,特興奮。在我家建奧運場館,就有點憧憬啊。”張雪梅的丈夫負責量房,總有村民急不可耐地跑來問,“什麼時候上我們家量去啊?”

那是一個全民為奧運的時代,所有的犧牲都帶着光環。拆遷費按房屋面積算,一平方米隻有兩三千塊,但可以提供奧運建設工程裡的工作崗位,張雪梅說,“那會兒就想着國家給安置,能有個正經工作,挺好的。”

截止到2003年9月,窪裡鄉一共拆除了3974戶的房屋,關閉了148家企業,遷移了23000人。村民們搬到了更北邊的北苑家園、龍祥小區、天通苑、望都、王府溫馨公寓、八仙新村等13個社區和昌平小湯山一帶。2004年4月,窪裡鄉改名為奧運村,在行政區劃上,窪裡鄉從此消失。

沒有數據證明窪裡鄉的村民們曾為北辰購物中心貢獻了多少營業額,但2005年所有窪裡人都搬走之後,北辰購物中心的營業額開始下滑,到2016年營業額已經不足10年前的六分之一。今年1月8日,北辰購物中心停業了。

雖然搬走了,很多窪裡人的生活仍然和奧運有關聯。

2004年,那忠成了雅典奧運會中國區的火炬手,74歲高齡的他要跑400米,為此他在家舉着酒瓶練習。幾個月後,那忠來不及看到奧運會場館在窪裡鄉落成就去世了。2008年,那忠的兒子那和利成了北京奧運會的火炬手,替父親完成了遺願。

楊德祿是少有的沒把拆遷款用于買房的窪裡鄉村民。他承租了窪裡鄉正北邊的昌平小湯山600畝土地,這裡上風上水,自然環境和窪裡鄉近似。楊德祿在這兒蓋了農家樂,還建了窪裡博物館,館内展示了窪裡鄉500年的曆史。四散到各處的窪裡鄉村民常常會到這兒來聚聚,他們一般先到窪裡博物館遛個彎,再到大食堂一塊吃飯,邊吃邊聊。

張雪梅用拆遷款在天通苑買了一套100平方米的房子,還剩下幾萬塊錢。2004年,她開始在奧林匹克森林公園上班,全鄉有2400多人和她一樣被安置進森林公園的各個部門裡。但領到第一個月的500塊錢工資時,張雪梅一下崩潰了,以前靠租房每月收入五六千,“現在生活水平呱叽一下子到了解放前,每個月精打細算摳着都不夠用,餘下的生活靠拆遷款維持,要是生場大病就揭不開鍋了。”

她和丈夫算着養大一個孩子需要50萬,他們卻攢不出這個錢,兩人隻是歎氣,“窪裡人為奧運貢獻太大了!”

中軸線

窪裡鄉并非北京奧運會主場館的唯一候選地。當時和窪裡鄉一起競争的還有東南四環、亦莊這兩個在北京南邊的區域。

結果定在了位于北邊的窪裡鄉。長期研究北京城市曆史的作家王彬認為,“這自然是考慮到它就在亞運村的西北,這裡的市政設施和道路情況相對成熟。”

當年亞運會選址時,北京的東西南北邊各有一塊預留用地,因為交通、用地面積上的優勢,北部預留地被确定為最終方案。亞運會如同北京北部地區開發的奠基典禮,附近的房價在2年内從平均每平方米不到1600元漲到了4000元以上,從城市邊緣地區一躍成為重要商圈。

兩次重要的運動會選址都定在了北京北部。參與了2001年北京申奧選址工作的中國城市規劃院總工程師楊保軍曾告訴媒體,“城市北部快速發展,城市空間結構的均衡被打破,北重南輕一發而不可收。”

從北京城的布局上看,亞運會和奧運會的主場館都位于中軸線的北部延伸線上。中軸線從元朝就存在,當時它長達7.8公裡,南北縱向,劃分東西,北京城上百年的發展都是圍繞這條中軸線展開。當年亞運會最終選址方案的唯一障礙是要穿過一所軍隊大院,為了不讓中軸線的北部延長線“打上死扣”,這所軍隊大院被一分為二。

北京3000多年曆史裡有三個裡程碑式的城市建設階段,前兩個裡程碑分别出現在明朝建都和新中國成立時,第三個裡程碑則是中軸線向北延伸和奧林匹克公園的建設。

中軸線的北部延伸線貫穿了整個奧林匹克公園。公園分三個區,北區是奧林匹克森林公園,中心區是奧運場館聚集區,南區是奧林匹克體育中心。奧林匹克公園的設計方Sasaki公司認為,奧林匹克公園的規劃給北中軸的延伸線一個了結、一個答案。但“軸線的持久力度、大膽和簡潔遠遠超越了建築本身”,公園裡沒有任何建築建在這條中軸線上,鳥巢和水立方也分立在中軸線兩邊。奧林匹克公園裡最特别的存在是北頂娘娘廟。這座明朝建成的廟宇和中軸線北部延長線靠得很近,位于水立方的南側、鳥巢的西側。在原先的規劃方案裡,水立方的位置和北頂娘娘廟正好重合,為了不拆廟,水立方主動向北移了100米。窪裡村民流傳着一個無從考證的說法,廟原本要拆,但剛拆了廟門就刮起了龍卷風,施工人員還受傷了,從此沒人敢動這個廟。

在如今的奧林匹克公園地圖上,北頂娘娘廟和鳥巢、水立方一樣被顯著地标記了出來。不過直到今年,北頂娘娘廟才正式對外開放,很快就成了公園裡一處客流量較大的景點。廟裡香火不斷,講解員會事先叮囑遊客,進廟要先邁右腳,如果順時針繞着進門左手邊的那棵古樹走三圈,可以求子保平安。

整個奧林匹克公園中客流量最大的是奧林匹克森林公園(以下簡稱“奧森公園”)。這座離北京市民最近的森林公園占地面積680公頃,相當于10個北海公園,比頤和園與圓明園的面積之和還大。公園被280多種植物包圍,植物覆蓋率高達95.61%,這裡一年可以産氧5400噸,吸收二氧化硫32噸,滞塵4905噸,是北京的“綠肺”。

奧運會舉辦期間,奧森公園是奧運會選手們的後花園,不對外開放,後奧運時代則成了跟市民日常生活聯系最緊密的奧運遺産。圖為奧森公園

圖為水立方附近居民王軍(化名)是奧森公園的常客,從一開園他每周都會來跑步。“來這兒跑過步以後我就不想去别處了。”王軍鐘意這裡的運動氣氛,“隻有鍛煉的人進去,别的人也不愛進去。把包擱那兒根本沒人拿,安全,踏實。”

一條長達10公裡的塑膠跑道在2013年建成後,奧森公園有了微妙的變化。“一下變得專業化、高大上了,”王軍說,他經常在這裡碰到跑國際馬拉松的“大牛”。但有的變化讓王軍有些不是滋味,以前大家經常挂包的欄杆,現在變成了收費的存包櫃,存一次包20元,不再是那種自由、開放的全民健身場所了。

奧森公園名氣大了,來的人多了,去年遊客量有1300萬人次,比2009年高了6倍多。對免費開放的奧森公園來說,維護成本變得越來越高,公園一位工作人員告訴《人物》記者,“公園一年的支出是4個多億,财政撥款1.4個億,剩下的得我們自己去掙啊。”

冬奧會來了

導遊張媛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對她來說,奧運最大的遺産就是給這座特大型城市帶來的變化。

因為工作原因,家住石景山的張媛總是穿梭在北京各個地區。她對北京交通的變化尤為敏感。她還清楚地記得,2001年北京申奧成功時,北京隻有1、2号線地鐵,而這兩條線路在30多年前就建成了。到2008年奧運會舉辦時,地鐵13号線、八通線、5号線、10号線、奧運支線、機場線一下都通車了。

2007年10月7日,北京地鐵從3元、5元的梯度票價改成不計裡程的2元,這是中國地鐵史上第一次實行票價下調,北京成了全國地鐵票價最便宜的城市。調價後,張媛充滿了自豪感,“外地遊客來北京的最大感受就是羨慕嫉妒恨。”直到2014年12月27日,北京地鐵才恢複了按裡程計費的梯度票價。

和市民生活息息相關的奧運遺産還有北京城的綠化。在申奧報告中,北京在綠化上做出了7項承諾,所有的承諾在2007年宣布達标,其中城市綠化覆蓋率從2001年的38.8%提高到43%,甚至還做到了居民出行每500米就可以見到公園綠地。在加速植樹造林的過程中,一些意料之外的事也困擾着北京,每到春天就飄絮的雌株楊樹在北京越來越多。為了快速成蔭,這種在2001年就被禁止用于北京綠化的樹種被栽種在為了奧運而改造的四環路、五環路、機場路兩旁。

最為頭疼的空氣質量問題也在奧運之前達到了承諾标準,到2008年,北京空氣質量好于國家标準的天數有274天。北京為了籌辦奧運實施了20項重大環保工程項目,但奧運一結束,北京空氣質量又持續惡化,霧霾成了北京空氣的代名詞。首鋼在奧運前遷入河北境内,但諷刺的是,鋼鐵年産量占全國十分之一、和北京相鄰的河北省成了北京空氣污染的一大來源。

北京奧運會舉辦7年後,北京-張家口獲得了2022年冬季奧運會的舉辦權,北京成了第一座舉辦夏、冬兩季奧運會的城市。

兩屆奧運會有了關聯,2022年冬奧會計劃使用25個場館,北京賽區共使用12個,其中11個為2008年奧運會的遺産,鳥巢将再次成為開閉幕式的舉辦場館。北京體育大學管理學院副院長林顯鵬告訴《人物》記者,“冬奧會結束之後(場館賽後利用)不存在還有什麼壓力的問題,像水立方變成冰立方,就是把這個冰堆上去,僅此而已,冬奧會結束之後把它拆了就完了。”

窪裡人和奧運再一次有了聯系。

“沒有冬奧會,這10年完了大家就把奧運淡化了,把窪裡也淡忘了。”窪裡博物館的現任負責人陸金萍說,就像現在已經沒人記得1990年亞運會主場館原來的地方是大屯鄉一樣。時間一下子抹平了這座城市原有的記憶,陸金萍想抓住冬奧會這個機會,好好宣傳一下窪裡博物館,“要記得,辦奧運這地兒是在我們窪裡。”

窪裡博物館的創辦者楊德祿至今一講起窪裡就容易激動,常常說着說着就哭了。這位大半生都和奧運扯不開關系的窪裡老人,在60多歲時有了新目标,他追着冬奧會去了張家口,在此起彼伏的山上建了一個越野公園,半個月前公園裡還舉辦了一場越野車競賽,“我對窪裡,對奧運,好像是付出太多了。”

2015年7月北京在吉隆坡競選冬奧會舉辦地時,窪裡鄉當年第一位搬遷的村民那忠的兒子那和利就在現場。他作為2008年奧運火炬手,打算和女兒一起申請冬奧會的火炬手資格,如果申請成功,那和利希望在2022年火炬傳遞時,親手把火炬交到女兒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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