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昌這已經經人介紹與第十二個女孩見面了,而且這一回元昌降低了戀愛标準,直截了當找了一個農村女孩,你想鄉下人沒見過世面,元昌大學畢業生,建築公司技術員,相貌端正,沒有不良嗜好,除了年齡三十二歲稍大一點以外,不說是個完人,缺點也是極少的,不是少女們的夢中情人,至少找一個女人做老婆應該是沒問題的。
但是,很令元昌失望,鄉下妹子也沒看上他,隻是簡單交談了幾句就揮手拜拜了。
元昌數度談戀愛失敗令他悲觀到了極點,可是他卻無可奈何,而且他還不知道個中原委。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了,他身上缺乏陽剛之氣,隻要是一個正常的女人總不至于找一個“姨媽”做丈夫吧?
說起來元昌是個苦命的孩子,他出生的那一年父親不幸死于工傷事故,他父親元昊生前是建築公司土建施工隊的安全員,那天一大早,他在班前安全會上就對土建施工隊全體工作人員強調:
第一,所有施工人員必須嚴格遵守安全規則;
第二,穿戴工作服,施工鞋,安全帽;
第三,高空作業人員必須系好安全帶;
第四,安全用電;
第五,建築塔機吊臂下不得穿行;
……
安全會結束以後,工人們才拖着懶散的步履慢悠悠地向建築工地走去,整個施工隊精神面貌極差,原因是多方面的:工人工資待遇偏低、幹部與工人之間收入懸殊、管理者與被管理者之間矛盾重重、工人業餘活動熬夜打麻将,這些都是施工中事故隐患,元昊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也無力回天,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就在這時張木匠帶着一大幫公司領導過來了,據說,張木匠當年維修人民大會堂刨過木門,受到總理親自接見,憑着這個資曆,張木匠坐穩了建築公司第一把交椅,張木匠一邊走一邊指手畫腳對下屬們擺乎着,全然沒有一點安全意識,領導們往往就是這樣,如果不出安全事故,他們總是說得頭頭是道,而真正面對安全事故,他們又渾然不知,如果出了安全事故,他們就會跳起來罵娘。他們對着三号建築塔機直走過去,三号建築塔機吊臂下挂着重物,慢悠悠地旋轉過來,這可是犯了安全事故的大忌,一旦吊臂脫落,整個建築公司的一幫頭頭腦腦都将被壓成肉泥,元昊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喝一聲:“閑雜人員遠離施工險地!”
然而,整個建築工地及聲轟鳴,有推土機,有運輸車輛,有建築塔機,有卷揚機……元昊的叫聲被淹沒在聲音的海洋裡,他狂奔過去,想阻止事故的發生,就在這時三号建築塔機的吊臂脫落了,隻聽“嘣”的一聲脆響,吊臂橫着輕飄飄地往下落,元昊一個箭步跨過去推開衆人,脫落的塔機吊臂重重地壓在元昊身上,幾個被推倒的公司領導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張木匠就罵開了:“媽的逼,你們都是死人啊!看看老子的左腿在哪兒?”
衆人爬起來回過頭一看,張木匠的左腿已經與身體分離了,更慘不忍睹的是安全員元昊,已經找不到人形了。
那一場事故以後,張木匠病退了,副處長銀子白撿了一條命接替了張木匠,元昊定性為因公犧牲,公司被行業挂了黃牌。
元昌的媽媽鮑雅賢既當爹又當娘撫養元昌,那時候鮑雅賢也曾想過改嫁來着,家裡有一個男人陽氣充足,對培養孩子有利,可是男人們都覺得她克夫,她額頭突兀,顴骨高聳,嘴唇厚而外翻,始終沒有男人有勇氣娶她,她也隻好把一腔心血傾注在培養元昌身上。
銀子白是個重感情的領導幹部,他允許鮑雅賢不上班在家看孩子,工資照發,鮑雅賢從元昌上幼兒園起就整天跟着孩子,那時候社會秩序比較好,幼兒園也允許家長自由出入,她就整天陪着孩子;元昌上小學她也進小學陪讀,一直到元昌讀大學,鮑雅賢總是租房子陪在兒子身邊。
元昌的同學發現元昌極不正常,在學校從不參加集體活動,不與男同學一起打籃球踢足球,也不與同學們開PT,也從不與同學們喝一頓酒,他在這個世界上仿佛隻有母親一人,都認為他有些戀母情結,反正是一個人一種活法,也沒有人計較他。
元昌的不合時宜在工作以後才真正顯示出來,他大學畢業以後沒有參加任何應聘母親鮑雅賢直接把他帶到建築公司找銀子白處長,銀處長念及他父親當年舍身相救的活命之恩,也沒經過考核直接就錄用了他,并且讓他擔任建築技術工作,但是,元昌完全不能融入社會生活,有幾點非常明顯:
第一,他身上從來不裝一分錢,工人們有時候下班了相約一起喝個酒打個牌,他不參加,有時候從工地返回公司年輕人伸手就招的司,他跟着上車,卻從不付錢,有過一兩次以後,再也沒有人與他一起乘車。
第二,家裡給他買了一部手機,他從不使用,經常關機,領導找不到他,工友們也找不到他,最後大家都懶得理他了。
第三,從來隻穿地攤衣服,說超過五十元的衣服不穿。
元昌每每說起一件事情總是說,我媽媽說了,艱苦樸素;我媽媽說了,抽煙喝酒是壞毛病;我媽媽說了,……
工友們回敬他:你媽媽說了,讓你回去吃奶,然後大家哄堂大笑。
他談戀愛也是這一套,我媽媽說了,女孩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什麼都聽你媽的,那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本來婆媳就是一對天敵,女孩可不希望将來的丈夫完全倒向婆婆一邊,不然日子真的很艱難,因此女孩們遇到元昌知難而退,誰也不知道元昌的另一半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