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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恢複土地和心靈的健康

时间:2024-08-10 04:39:25


   

從河北衡水農校畢業的安金磊,在國營農場工作了7年後,2000年回到了棗強縣農村老家務農。


   

  村頭的40畝薄地,近乎廢棄。承包競标中,每畝土地的承包款有人出10元,有人出6元,還有人出2元,安金磊出了50元。鄉親們說:“這個人腦子壞掉了。”


   

  那一年他30歲,和妻子張秀雙在這40畝承包地和10畝菜地中紮下根來,每天雞鳴而起,伸手不見五指時收工。


   

  夫妻倆種地的手法讓村民們匪夷所思。不使用化肥,專門收集雞糞作糞肥;不使用除草劑,全部人工操作,地裡留一些雜草,用來涵養水分;不種整齊劃一的單一作物,棉花和玉米、芝麻間作;不使用轉基因種子,自己篩選培育……他的理由很簡單:“人們常常把大地比做母親,往土壤裡施農藥,不就好比往母親身上投毒嗎?”


   

  這樣的耕作意味着勞動量的增加,意味着更多的辛勞。種植由于現代農業技術的發展而變得逐漸簡單、輕巧,而安金磊卻朝着“原始”的方向使勁兒。


   

  看似落後的生産方式,使他的作物産量開始時略比使用化肥農藥的村民們低一些。可是幾年下來,由于土地恢複了自己的生命力,他的莊稼優勢就看了出來,明顯長得比周圍地裡好。并且,由于沒有購買農藥、化肥的投入,計算下來倒是他的地效益好一些。


   

  他要極力恢複土地的健康:人們不停地擠壓土地生産糧食,土地已經很累了,像人一樣也需要休養生息,然後才能循環、持續地供給。于是,他讓土地輪番休息,今年種這片兒。明年種那片兒,什麼都不種就讓它荒草叢生,恢複地力。


   

  上農校的時候,他就對自己的學習成果産生過懷疑:“整天都在說高産,難道高産就是一切嗎?”這些,都是一味追求産量而使用化肥和農藥,大量抽取地下水的根本原因。不僅糧食的品質下降,更嚴重的是在化肥和農藥的使用過程中,以及生産等環節,對環境和能源的破壞不可估量。獲利的可能隻是商人,對農民與其賴以生存的土地卻是一個悲哀和陷阱。他說,經濟效益是最末節的東西,誰能計算出污染一滴水的代價?地力在一年一年恢複,生态系統在好轉,這其中的價值無法用金錢來計算。更重要的是,自然狀态的田園生活給了人類最健康的心靈。


   

  安金磊盡量不在地裡打手機,他怕手機的輻射傷害了禾苗和昆蟲。更有意思的是,擔心自己的莊稼害羞怕生,每次帶陌生人進地,他都會一邊跟莊稼打招呼,一邊走在前面帶路。


   

  安金磊專門種了4畝地的稻子,熟了也不收割,成千上萬隻麻雀飛來,成了它們饕餮美餐的聖地。因為“養”了麻雀,他土地上的莊稼從來不會遭到蟲害。有一年,村子裡的棉花大面積遭災,隻有他的土地幸免。令人稱奇的是麻雀隻吃預備的稻子、稗子和棉田裡的椿象、蚜蟲等害蟲,根本不去碰周圍别的莊稼。


   

  他的田裡可以見到60多種昆蟲、18種鳥類,有時還可以見到平原上稀罕的野雞。這些鳥除了這兒哪裡也不去,因為其他地方有農藥。他的地裡有大量的蚯蚓,在其他農民忙着翻地播種的時候,他卻享受着免耕,因為蚯蚓已經幫他把土地給松了。


   

  長年專一耕作的安金磊,并不缺乏浪漫與詩意。清晨他走出家門,赤腳站在濕漉漉的田裡,盡情享用莊稼生長的愉悅;夜晚他時常在自家地裡傾聽幾十種昆蟲的各異鳴叫,傾聽莊稼拔節、抽穗的顫音,傾聽露水的“歡歌”,他時時将人與自然的關系講給兒子聽。兒子在田地裡用樹枝描繪自然。來自萬物發出的美妙天籁令小孩子如癡如醉。


   

  安金磊的樂趣還在于入夜讀書。早在上高中時,他就癡迷于莊子的論著,充滿和諧思想的中國古典哲學在他的心裡烙下了深刻的印記。後來,他又研讀了《齊民要術》《本草綱目》等中國傳統的經典,了解了神農、伏羲……他領悟到,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有大智慧,那就是敬重、順應自然規律。


   

  夫婦倆是全村最勤勞的農民,過的卻是最寡淡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覺得辛苦,而認為應該就是這樣,粗茶淡飯,赤腳布衣,不覺得清苦,而是感到滿足;清心寡欲,物質享受水平很低,卻其樂融融。


   

  積蓄随着耕作與日俱增,具體有多少他也不清楚,金錢在大自然裡完全用不上,數字對他失去了實質意義。除了電話費和孩子的教育費用,這個家庭生活開支很小。他的生活簡單而質樸:老式單人沙發、木頭方桌、木闆床、20年前的金星電視機,牆上是兩幅字:持身同鐵漢,慎語學金人。洗碗用絲瓜瓤,燒水用玉米稭,洗頭用堿面。飯後的碗筷用玉米面粉擦一遍,油污便幹幹淨淨,清水一沖即可,洗碗用過的玉米面粉拌上瓜果菜皮,就成了狗的美餐;從藤蔓上摘下新鮮的薄荷葉,沏上一壺清茶提精神;玉米、芝麻、棉花等的稭稈全部留下,成為來年的堆肥原料;雨水、廢水沖廁所,然後進入沼氣池,用沼氣做燃料,沼氣的廢料又成為田裡的肥料,很少使用現代的農機,一年收獲萬斤的棉花,都是他用小車一車車推回來的,衣服多是城裡朋友穿舊的,臉盆從來是傾斜着放的,洗手隻舀一瓢水……


   

  安家有一次招待客人做了三個菜,一個是土豆用水焯了,加鹽,一個是茄子泥,放鹽,一個是黃瓜條。原料都是他地裡的自産,焯菜的水還留下來做了粥。他經常教育孩子吃飯、喝水要想着天下還有衆多的人和生靈沒有飯吃、沒有水喝,七分飽就夠了。


   

  在一家素食餐廳吃飯,有餅渣灑落在玻璃轉盤上,他用手輕輕地将其掃進碗裡,然後吃掉;有飯粒落在桌上,他用手指将其粘起來,送進嘴裡;當大家吃完時,他将所有盤子中的剩菜和湯水倒進自己的碗裡吃掉。整個過程全部動作,看起來那麼從容和安然。


   

  安金磊如此種莊稼出了名,很多農業專家親臨他的田地考察,他還被中國農業大學邀請去作過報告。


   

  央視“焦點訪談”、“社會紀錄”欄目,《南方日報》等大牌媒體紛紛予以報道。一些人慕名而來,潛移默化地受到感染與影響。


   

  “我們對土地應該抱以感恩之心。仁者以天下萬物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人從來都不是土地的主宰,也不是土地之上和土地之下的主宰”,這是安金磊的觀點。他就是一個仁者,一個努力恢複土地與心靈健康的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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