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同事老米,他的兒子是精英,小學沒念完就上了初中,高中沒畢業就考上了大學,後來一直讀到博士後,老米逢人就炫耀自己的兒子神童精英。後來他的兒子在上海一家醫院裡供職,月薪幾萬元,還是醫大的兼職客座教授,被幾家醫院聘為會診專家。
但是,最近老米對兒子卻有些微詞,事情是這樣的,老米帶着老婆去看兒子,兒子住着三室兩廳的大房子,兒媳上海人,娘家就在這家醫院裡,老米的親家是這一家醫院裡的副院長,也就是說老米的兒子攀龍附鳳,成了副院長的乘龍快婿。兒子兒媳對來自鄉下(上海人眼裡隻要不是上海人一律視着鄉下人,老米的兒子因為久居上海也具有了上海人視覺。)的老米夫婦作了一些具體的安排和要求:
第一,在家裡不準進兒子兒媳的卧室和書房,當然這兩間屋子平時上鎖;
第二,不準在上海随便亂竄,鄉下人不認識路,走丢了麻煩;
第三,每天自己買菜做飯自己吃。(兒子兒媳孫女被兒媳帶着回娘家吃飯。)
老米人到了上海,卻像井底之蛙哪兒也不能去,聽說上海16鋪碼頭,南京路,城隍廟都是上海最具盛名的地方,可是被禁止出門,外面去不了也就罷了,家裡也有禁區,老米想上網下個棋打個牌,書房不能進,電腦更不能摸,老米的老婆說:“兒子是大知識分子,估計電腦裡有很多重要數據,怕你玩遊戲給他弄丢了。”
老米說:“攏老子從小把他拉扯大,他身上幾根毛老子都清楚,還有什麼重要東西能瞞住老子?他們不是不待見老子嗎?老子明天回家去,落得自由自在。”
老米問我:“你的兒子是咋對待你的?”
我說:“慚愧,我兒子不是精英,大學勉強弄了個畢業證,在省城打工,月收入還不夠自己糊口的,買的房子是兩室一廳,電腦擱在卧室裡,他們倆口兒倒是讓我玩,還把卧室騰出來讓給我,隻是我自己覺得有鸠占鵲巢的嫌疑,甯肯住賓館也不住他們家。天天請我上館子吃飯,這哪像過日子的?”
老米說:“我看你的兒子好!有人情味。”
我笑着說:“你這不是扯蛋嗎?兒子是自己的好,老婆才是别人的好,千古一理,要不然那些當官的為什麼總惦記别人的老婆?你怎麼搞颠倒了?再說了,我們這兒有幾個人的兒子是精英?你應該值得驕傲才對,當初你不就是把兒子朝這個方向培養的嗎?現在怎麼反倒覺得别扭了?”
老米說:“想起孩子小的時候我就一門心思把他培養成人才,不讓他跟同學交往,不讓他當班幹部,考試不準把試卷給别的同學抄,隻要學習好,别的什麼都不管,這個目标是實現了,可是忽略了把他培養成一個人,狗日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跟他爹也約法三章,成天對着有權嶽父點頭哈腰,像個奴才,對自己的父母不管不顧,這哪裡像我的兒子?冷酷!上海我是不會再去了,我在家有吃有喝,出入自由,幹啥要把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我說:“老米,你應該想開一點兒,甘蔗沒有兩頭甜,你又想你的兒子是精英又想你的兒子有人情味這未免太難了一點兒,人生總有些遺憾,吃菜也講究個苦辣酸甜鹹,生活才會豐富多彩嘛!”
老米這才覺得好想了一點兒。
老婆冷不丁突然插進來說:“你自己屁眼流鮮血還在給給别人醫痔瘡,是個活雷鋒啊!”
把我和老米吓了一跳,随即我就臉紅了,可不是嗎?怎麼也輪不到我給精英的爹做思想工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