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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老婆

时间:2024-08-09 10:15:40


   

  一


   

  劉家村的劉柱家祖祖輩輩有怕老婆的傳統。劉柱的爺爺身材高大,但生性陰柔,說話慢聲細語,按現在的話說就是“僞娘”;劉柱的奶奶正好相反,身材矮小,但生性陽剛,說話粗聲粗氣,按現在的話說就是“女漢子”。男人就像地瓜秧,架不起來,她一個女人家隻好上陣,裡裡外外一把手,撐起了一個家,他爺爺也自願臣服于他奶奶之下。


   

  别看劉柱的奶奶在劉家當了一輩子家,可她卻不願意自己的獨生兒子劉富貴跟他爹一樣,懦弱、膽小,她想讓劉富貴成為頂天立地的男人。無奈事不由人,劉富貴的身高遺傳了母親,隻有一米五幾,性格卻遺傳了父親,一說話就是娘娘腔。他娘經常看看他的個頭,聽着他的話音,回過頭罵自己的男人一頓:“你說,你也就個頭配稱個男人,咱富貴咋不随你呢?”然後長歎一口氣,說:“咱們家,真是黃鼠狼下豆雛子――一輩不如一輩!”


   

  劉富貴十八歲生日剛過,母親就為他找媳婦了,她是怕找晚了,自己的兒子找不到媳婦。因為她許下了一袋米、一刀肉的高價謝媒禮,四裡八鄉的媒婆四下出動,給劉富貴說媒,沒想到說了足有一個加強連,人家聽聽男方是劉富貴,就搖搖頭。媒婆子碰壁的次數多了,就對劉富貴家的謝媒禮死了心,不再給他說媒。


   

  就在劉富貴的娘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兒子朝光棍的道路越走越近時,事情有了轉機。劉富貴二十八那年,村裡老會計因病去世,因為劉富貴念過初中,出身又好,村裡讓他幹了會計。那會,鄉下有句話說“幹個大隊差,頂個小縣官”,劉富貴當上大隊會計,也算是光宗耀祖了,這時,他的婚姻大事開始有轉機了。鄰村的丁媒婆給他說了鄰村張有福的女兒張菊花,但劉富貴的娘一聽就直皺眉,劉富貴一聽就直擺手。


   

  為啥?那張菊花身高一米八三,相貌醜陋,身材魁梧,據說能單手舉起一百多斤的碌碡(注:石制的圓柱形農具),而且脾氣火爆,動不動就跟人家試吧試吧身手,就為這,今年二十六了,一直沒找到婆家。劉富貴的娘怕她會欺負兒子,劉富貴是嫌張菊花太醜。


   

  劉富貴的娘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對兒子說:“這事呀,娘尋思着,還是願意吧!”劉富貴嘟哝着:“為啥?那張菊花就是個母夜叉,她進了門,還不騎在俺頭上拉屎?”劉富貴的娘說:“這一點丁媒婆說了,她張菊花是楞,但人家還算是通情達理,不會平白無故欺負人,再說……”劉富貴的娘咽了一口唾沫,又說:“娘看了,那張菊花屁股像盤磨,老人都說,這樣的屁股能多子多福!”劉富貴還想反對,他娘說:“就這麼定了!”他娘在這個家一直說一不二,劉富貴隻好屈從了。


   

  二


   

  張菊花出名出在入洞房那天。劉家村娶媳婦有個規矩,入洞房得男人把女方背入洞房,劉富貴看着張菊花的山神個頭就打怵,但在夥伴們的起哄下,他不得不屈下身子,張菊花也在衆人的推搡下往劉富貴的身上靠去。劉富貴運足丹田之氣,想把張菊花背起來,但試了幾試,張菊花的腳就是沒離開地,劉富貴頭上的冷汗卻冒了出來,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向衆人,想讓他們饒了自己,衆人都是來找樂子的,哪裡肯輕易放過他們,他們更加起勁地鬧騰起來,大有不把張菊花背起來,就不讓他們舉行婚禮之勢。


   

  鄉下有句話,叫“來得早,過得好”,意思就是新娘過門過的越早,日子過得就越好。眼看時間逼近中午,張菊花急了,她一把将衆人推開,抱起劉富貴就往洞房裡跑,這下子可熱鬧了,人們一下子炸開了鍋,男的叫,女的笑,老的喜,少的鬧,用一個詞說――沸騰。


   

  有人說劉富貴娶得不是媳婦,而是一頭野驢――自那天以後就“野驢”“野驢”的就叫開了。村裡人都說,這一下有劉富貴受的了,可他們隻說對了一半。剛開始一年,“野驢”張菊花竟然對劉富貴很好,甚至可以用溫柔來形容,她給他做飯,給他洗衣服,早上給他打荷包蛋。有一次劉富貴在村民趙二家喝醉了,她把他背回家,還給他洗腳……村裡人都很奇怪,這麼個三寸釘、枯樹皮是怎麼把一個女武松降服的?也有人說,新媳婦過門裝三天,過點時間她的原形就露出來了。


   

  果然,一年後的夏日夜晚,劉富貴家傳來一聲怒吼,在外乘涼的村人聽得出那是野驢張菊花的嗓門,于是都圍在劉富貴家的院牆外偷聽。他們先是看到兩包什麼東西從劉富貴家院牆裡飛出,掉在地上,散成一片,村裡人一看,竟是桃酥,這在那個物資匮乏的年代,可是稀罕之物。村民正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時,劉富貴家的大門開了,從裡邊跑出一個人,趕緊去撿那些桃酥,有人認出,他是村民劉大強,看熱鬧的忙問:“大強,這是咋了?”劉大強沒說話,撿起那些桃酥就匆匆地跑遠了。


   

  看熱鬧的繼續偷聽,他們聽到張菊花說:“以後,你還敢不敢這樣了?”劉富貴痛苦的聲音說:“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把手放開,我的耳朵快掉了,疼死我了!”再接下來,他們好像進了屋子,任外人把耳朵貼在牆上,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第二天,有好事者見了劉富貴,就故意問:“富貴,耳朵還在呀?”劉福貴臉色一紅,就走開了。張菊花腳後來了,聽到衆人談話,大聲說道:“你們是不是也想嘗嘗揪耳朵的滋味?”衆人趕緊哄笑着散開了。


   

  打那之後,劉富貴怕老婆的名聲就傳了出來。


   

  三


   

  說了半天,才說到劉柱,他是劉富貴的獨生子,跟父親不一樣,十八歲那年,他的身高就達到了一米八五,肌肉結實,相貌堂堂,莫說是小小的劉家村,就是在十裡八鄉之内,也是數一數二的帥小夥。劉柱也有出息,他大學畢業後,參加了公務員考試,憑總分第一的成績分配到鎮裡做公務員。


   

  因為勤快能幹,劉柱被鎮委書記器重,沒幾年,劉柱就被任命為主管商業的副鎮長。


   

  為了工作方便,劉柱在鎮上買了一處房子,十天半個月的回家一趟,看看父母,每次回家時,母親張菊花都會催問他找到對象沒,他總是說快了快了。最近一次回家,與劉柱一塊回家的還有一個姑娘,還沒等母親問,劉柱就主動說:“媽,這是趙麗麗,我的女朋友!”那姑娘上前大大方方地叫了一聲:“阿姨好!”張菊花看那趙姑娘:身高足有一米七,皮膚白淨,柳葉彎眉,小巧的鼻子,嘴巴不大不小,是個标準的大美女,真是越看越好看,她高興地拉着姑娘的手就不肯分開。


   

  第二天,張菊花給兒子打電話:“柱子,那趙麗麗,模樣沒的說,性格咋樣?”劉柱知道母親的意思,她也不希望劉家怕老婆的傳統遺傳下去,她也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劉柱就說:“媽,您放心,趙麗麗和您不是一個脾氣,您是孫二娘,人家是薛寶钗!”張菊花說:“死小子,你的意思是說媽不溫柔、不體貼呀!”接着她又說:“她性格好,我就放心了!”


   

  一年後,劉柱和趙麗麗結婚了,村裡人都說他們是天造的一對,地造的一雙,村裡人還說,劉家怕老婆的傳統終于在劉柱這一代終結了。


   

  半年後的一個星期天,張菊花去城裡兒子家,卻看到兒子的臉上有數道抓痕,就問兒子是怎麼了,兒子支支吾吾地說:“昨晚……昨晚出門散步,被樹枝給抓的!”兒媳婦趙麗麗說:“媽,别聽他瞎說,是我給抓的!”張菊花的臉又有些挂不住了,說:“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最近鎮裡要建工業區,劉柱被任命為工業區副主任,負責基礎建設,這可是個油水

很大的工作。有一天晚上,他們家的門鈴響了,開門一看,是鎮宏達建築公司的老闆吳清。吳清進門寒暄幾句,就把随身攜帶的茅台酒往劉柱面前一推,請求劉柱在工程承包上給予幫助,劉柱說:“吳總太客氣了,下不為例呀!”就想收下那酒,這時,趙麗麗端了兩杯茶過來了,一見這個情景,臉色一沉,左手拎起那禮盒,右手打開窗戶,扔了出去,還把吳清轟出了門。


   

  吳清走後,劉柱就埋怨趙麗麗不給自己面子,趙麗麗吼道:“面子多少錢一斤?你知道嗎,你這是受賄,你這是腐敗,隻要你收了這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早晚就會蹲大獄,甚至挨槍子的!”劉柱嫌她說得不好聽,就推搡了她一下,兩個人就這麼沖突起來,劉柱的臉就是這樣被趙麗麗給撓了。


   

  趙麗麗講完,劉柱說:“媽,現在哪個當官的不收禮,我收點酒怎麼了?再說,我堂堂一個副鎮長,工業區副主任,她給我撓了這麼幾道,讓我怎麼有臉見人呀!”趙麗麗說:“你不想要臉,我還給你臉做什麼?”劉柱說:“媽,您看看,您看看,她這是什麼态度?”張菊花說:“依我看,小趙做得很對,說的也很對!”劉柱吃驚地看着母親,說:“媽,連你都不向着我!”張菊花說:“誰做的對,我就向誰!”


   

  張菊花喝了一口趙麗麗遞過來的茶,接着說:“當年,你爹是咱村的大隊會計,那年,生産隊解散,按照規定,大隊部的财産要通過抓阄分給社員,咱村的劉大強看中了村裡養的那頭黃牛,他知道你爹管着做阄,就拎着兩包桃酥給你爹送禮,那會,桃酥可是好東西,你爹就想收下……”趙麗麗說:“這事我聽說過,您把那兩包桃酥給扔出了院外,還差一點揪斷了我爹的耳朵!”張菊花說:“是呀,也就是從那天起,你爹開始怕我,不敢再收人家的禮,哪怕是一根草棒!”


   

  趙麗麗看着劉柱,說:“聽到了吧,咱媽支持我,以後你再敢收人家的禮,我也揪斷你的耳朵!”劉柱長歎一聲,對張菊花說:“媽,看來咱家怕老婆的傳統是要一代一代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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