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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五年的元旦,胡适“年關”難過

時間:2024-10-22 12:34:35

1935年1月,胡适在香港大學接受名譽博士學位。“刷爆信用卡”?胡适友人欠下巨額銀行貸款

1934年12月31日晚七點三刻,上海火車北站,張慰慈與亞東圖書館的汪原放、汪乃剛兄弟等人,正在迎接從南京趕來的胡适。胡适此行,原本是為南下香港大學接受名譽博士學位,這是他一生35個名譽學位中的第一個名譽學位;此行順便也在上海稍作逗留,會會朋友,叙叙舊情。

事實上,自1931年元旦始,南京國民政府即推行所謂“國曆”,就是要将國際通行的公元曆法,作為中國民衆的唯一曆法——公曆歲末即等同于農曆除夕,而公曆元旦即新年春節。自政府要員、工商名流而下,以胡适為代表的新派知識分子,開始普遍接受公曆歲末即“除夕”,公曆元旦即“新春”的過年方式。胡适此次上海之行,隻有一天一夜的時間,當天當晚就權作與朋友們的“除夕”之小聚;他在這一天的日記标頭處也确實寫着“廿三年(1934)的除夕”字樣。

1934年的最後一天,在上海稍作逗留的胡适是忙碌異常的。一下火車他便被接到新亞飯店用早餐,張慰慈為其辦理第二天一早的赴香港船票,汪原放兄弟則心急火燎地跟他談亞東圖書館的銀行欠款問題。因為财務年度結算時間已到,隻有24小時的回旋餘地,共計七千四百元的欠款如果不能了結,亞東将面臨停業關門之禍。所謂“年關難過”,關鍵時刻,安徽績溪人創辦的亞東想到了請這位老同鄉、老作者、老朋友出馬,一解燃眉之急。

用如今的眼光來看,七千四百元的欠款,似乎算不得什麼大數目,還不至于将偌大一個出版公司急成這樣,為還這麼一點銀行貸款心急如焚。須知,這是當時以銀圓計價的金額,七千四百元即七千四百個銀圓,這筆款項在當時幾乎可以在北平買下七座四合院!姑且以當年魯迅購房為例,試析之。據《魯迅日記》載,1924年5月,魯迅在北平阜成門内西三條胡同,瞧中一處四合院(現北京魯迅博物館),花八百銀圓買了下來。這座四合院有三間南房,三間正房,東西各一間小廂房,正房後面還有一口井、幾棵樹、一片小花園。由于房子有些破舊,魯迅又花了将近二百銀圓翻修,還置買了一些簡單的家具;他住進這座四合院,實際上花了一千銀圓。試想,如今的北京四合院是什麼價格,這筆當年足以買下北京七座四合院的欠款是如何沉重的債務,也就不難想象了。

東奔西走胡适想盡辦法延期還貸

且來看胡适對這場“還貸危機”的處置策略:胡适先是到銀行家朋友徐新六處,當面托他将亞東欠興業銀行的二千元透支再轉一期,又托他給陳光甫兄打電話,将欠上海銀行的三千元透支再轉一期。這樣一來,已暫解五千元的欠款清償之危急了。在辦妥此事前後,他還接受張禹九與張肖梅女士的邀請,到國際大飯店吃午餐,共進午餐的有張仲述、餘上沅、梅蘭芳、馮幼偉、徐新六等一大幫名流名士。國際大飯店是當時上海最新式的大飯店,高21層,胡适等用餐處在第14層,據徐新六介紹說:“這是世界最高的大廈——除了美國不算。”

在這座超豪華大廈——至少是當時遠東地區第一高樓的大飯店上用餐,又兼高朋滿座、高論時現,胡适強打精神應酬,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畢竟亞東還有二千四百元的欠款問題無法解決。午餐後,胡适又迅即去找章士钊求助,可章堅稱毫無辦法。胡适希望章能承擔二千五百元的救急之款,但章仍說“無法可想”。胡适隻得來到溫州路上的汪家,去通告籌款狀況,以便亞東方面盡快想别的辦法應急。汪原放的老母見到胡适,禁不住老淚縱橫,拉着他的手說:“适之哥和章伯伯總要救我們一家才好。我活到今日,不曾過過這種日子!”胡适在日記中寫道:“她下淚了。我雖感動,實在想不出法子來。”

臨走時,胡适給汪原放留下了兩封信,信的具體内容雖不得而知,但應當是與籌款清欠相關的。為亞東清欠的事暫告一段落之後,胡适開始走馬燈式的亮相上海朋友圈——王雲五、李拔可、傅偉平、何柏丞、周昌壽、丁鼎南等老先生先行訪晤。還借李拔可的汽車一用,特去見了蔡元培一面。

晚間,胡适又應梅蘭芳之邀請,到英美煙草公司總經理沈昆山家中晚餐。但這頓晚餐與午餐相似,再次因亞東清欠之事而未能盡興。原來,汪原放拿着胡适的信函去各大銀行通融商洽,卻已經晚了,因為銀行已經關門了。胡适不得不又給徐新六打電話,以個人名義暫借五百元給亞東救急。

上海《東方雜志》“新年特大号”(1935年)百樂門匆匆聚會苦思對策中“守歲”

晚餐後,朋友們又把胡适送到百樂門舞廳,香鬓麗影、燈紅酒綠,上海的達官貴人們正在以狂歡的姿态守候1935年新年的到來。在這個中國最繁華的都市舞池之中,胡适看到宋子文、顧維鈞、陳光甫、李銘、夏小芳等,正觥籌交錯、歡聲四起。1934年的最後一夜,離1935年元旦還有幾個小時,在夜上海的百樂門,學者本色的胡适,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九一八”事變之後的國難種種,想到了熱河失守之後的外交失敗種種,更聯想到眼前亞東圖書館的經濟危急,他在日記中慨歎道:“在那個狂樂的跳舞場上,誰也不感覺空前的經濟大恐慌逼人而來,誰也不感覺國家的絕大危難即在眼前!”

胡适在百樂門沒有逗留多久,即回到下榻的新亞飯店。亞東圖書館老闆汪孟鄒、汪原放、汪乃剛兄弟則早已在飯店候着了,這一幫曾在中國新文化、新文學運動中嶄露頭角的出版人、編輯、作者,在房間裡密談了許久,為度過眼前的經濟危機苦思對策。不知不覺間,胡适與汪家人“守歲”過了淩晨三點,在一番别樣的忙碌中告别了1934年,迎來了1935年元旦。

送走汪家人,胡适索性不睡了。他把北大“中國文學史”學期測驗的題目寫出,封寄予盧逮曾;又辦了幾件事,才淩晨四點,還沒挨到天亮,遂脫衣小睡。睡得正香甜時,忽被旅館服務員敲門喚醒,原來是他事前預約好的“叫早”,清晨六點半必得準備行裝,登上南下的輪船。七點,中國旅行社的人來托運了行李,張慰慈給胡适帶來了薄外套,并一起用早餐,送行。八點,胡适登上哈裡生總統号輪船,九點半才開船。

1935年元旦,胡适登上輪船、駛向香港之際,上海的《東方雜志》也于同一天推出“新年特大号”。胡适在這期雜志上也有文章發表,且是封面文章之一,與汪精衛、蔡元培、陳立夫、王正廷等一大幫國民黨元老的文章位列同期。不過胡适的文章題為《關于民治與獨裁的讨論》,流露出對當前時局的失望、對政局的不滿以及對政治改革的不同意見。這些明顯帶有批評性質的文字,看起來與救亡圖存、新生活運動等一系列政府當局正在鼓吹的大政方針格格不入。

值得一提的是,在《東方雜志》這期足足是平時期刊容量四倍以上的“新年特大号”中,“生活之一頁”特别欄目是由雜志社遍約南北名家撰寫的,内容設定為回顧過去、展望新年。這一特别欄目由馬寅初、梅蘭芳、任鴻隽、錢歌川、趙景深等131位各界名流,各自撰文131篇,為1935年新年元旦獻辭。這其中,就不乏與胡适持相同時局觀、相近價值觀的言論;80年後的今天,一一讀來,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了。

1935年新年元旦民衆慶祝圖片上海《東方雜志》所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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