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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揚:将生命獻給種子

時間:2024-10-21 06:20:08

圖/鐘揚“一個基因可以拯救一個國家,一粒種子可以造福萬千蒼生。”這是複旦大學研究生院院長、生命科學學院教授,西藏大學教授鐘揚生前時常挂在嘴邊的話。作為中國植物學家,鐘揚立誓要為祖國守護植物基因寶庫。短短一生,胸懷科技報國志,鐘揚帶領團隊取得了一系列重要創新成果。

2018年3月29日,中宣部向全社會發布鐘揚先進事迹,追授他“時代楷模”的稱号。

這次,他“爽約”了

2017年9月25日清晨5點多,在為民族地區幹部授課的出差途中,鐘揚遭遇車禍,年僅53歲的生命被永遠定格。53歲,一個科技工作者多麼黃金的年齡!

兩年前,病榻上的鐘揚希望再給他10年,終究未能如願。16年來,在援藏路上走了多少遭,遇了多少驚魂一刻!就是兩年前生日當天的腦溢血那麼兇險,不都還“死裡逃生”了嗎?今天,在一條平坦的馬路上,怎麼?

“我和鐘揚一起走過33年,共同經曆過很多風雨,唯獨沒考慮過生離死别。我一直覺得鐘揚沒理由走,因為我們上有4位80多歲的老人,下有一雙未成年的兒子……”29日的追悼會上,妻子張曉豔悲難自抑。

按照既定行程,鐘揚25日晚将回上海,28日将去西藏。可現在,他卻冰冷地躺在甯夏,哪兒也去不了。“科創的事我回來給你談,周末愉快!”這是23日鐘揚給大兒子雲杉發的微信,沒想到,這個約定竟再也無法兌現。“老爸,你終于可以回家休息了。”

向來守信的老爸這次“爽約”了。不僅對兒子,他對好多人都“爽約”了。

關于孩子的培養,他和妻子曾有一個約定:“我确實不是很擅長帶孩子,孩子15歲以前,你就多管一點;15歲以後交給我來管。”半個月前,雙胞胎兒子剛過完15歲生日;

出事頭天晚上12點,他還在和複旦大學研究生院副院長楚永全聯系,約定26日給支部上黨課的事,計劃講如何學習黃大年同志的先進事迹;

去世前不久,他到西藏墨脫最偏遠的背崩鄉上鈔希望小學,為那裡160多名門巴族學生做科普講座。看到學校破敗,他當即決定捐出10萬元,校長拒絕了,但邀請他常去,“帶來科學的火種”,他毫不猶豫答應了;

2017年,他的第一位藏族博士生紮西次仁加入自治區高原生物研究所西藏種質資源庫,成為資源庫首位主任。他特别支持,還約定在這個種質資源庫9月“開張”後,為團隊講課指導;

他還想為每一個民族都培養一名博士生,還想為上海種植一片紅樹林……如今,這一切他都無法親自去實現了。

700多個花圈從告别大廳一直延伸出去,鋪滿整個廣場。從全國各地自發趕去送行的人不計其數,甚至有人從日本專程趕來。“雪域十六載,援藏報國,胸懷西部,常在路上;風華五三秋,崇德育人,桃李天下,播種未來。”幾十字的悼詞道不盡鐘揚光輝的一生。

情系雪域高原

1979年,15歲的鐘揚考入中科大少年班,學了最難的無線電。畢業後,鐘揚被分配到中科院武漢植物研究所,有機會和并不熟悉的植物打交道。從門外漢到專家,這難不倒勤奮又聰慧的他,33歲時鐘揚當上了研究所副所長。2000年,應陳家寬教授之邀,鐘揚放棄副局級職務及一切待遇,化身複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一名普通教授。不為名利所動的他,這回可以專心做鐘愛的植物學研究了。

鐘揚深知,青藏高原是國際生物多樣性熱點地區,有将近6000個高等植物物種,包括1000多個特有種,西藏還有許多沒有被探索的地方,料想到這樣的地方去收集種子很可能有特殊的意義。“最好的植物學研究,一定不是坐在辦公室裡做出來的。”2001年,鐘揚開始到西藏大學兼任教授,開啟了每年100多個來回的“空中飛人”模式。

野外考察時,鐘揚總和學生們一起,身先士卒。“他血壓高,身材又胖,剛到西藏時高原反應特别厲害,頭暈、惡心、無力、腹瀉,但他從不抱怨。每天清晨出門,為了把包裡的空間盡量省下來裝采樣,他就隻帶兩個面包、一袋榨菜、一瓶礦泉水,幾乎天天如此。”紮西次仁回憶。十幾年間,鐘揚的團隊在雪域高原跋山涉水,克服高原反應、極端寒冷等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收集了上千種植物的4000萬顆種子,這些種子占到西藏特有植物的1/5,填補了世界種質資源庫沒有西藏種子的空白。他們采集的高原香柏已提取出抗癌成分;他們尋獲了中國自己的“植物界小白鼠”——拟南芥;他們在海拔6000米的地方采集到種子植物鼠曲雪兔子,刷新了中國植物學家采樣的最高高度……

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鐘揚被藏族同胞親切稱為“鐘大膽”,他還有一個藏族名字索朗頓珠,是“有福德、事業有成”的意思。不僅希望在種子科研上有所突破,他還希望在“種子”教育上有所作為。剛到西藏,他發現這裡的植物學教育一窮二白。憑着一股子韌勁,他幫助西藏大學成功申請生态學碩士點、博士點,生态學科去年還入選國家“雙一流”建設學科名單。同時,他還為西藏培養了第一位藏族植物學博士,帶出了自治區第一個生物學教育部創新團隊,填補了西藏博士教育的空白。

用生命“播種未來”

“鐘揚,我從認識你的那天起就知道,你的人生屬于科學、屬于國家、屬于人類。”身為同濟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的妻子對他太過了解。

從2001年起,鐘揚堅持10年自主進藏開展科研,2010年起更連續申請成為中組部第六、七、八三批援藏幹部。其實援藏之初,鐘揚想的隻是為青藏高原盤點植物“家底”。但後來他慢慢認識到,青藏高原需要的不僅僅是一位生物學家,它更需要一位教育工作者。他決定,将科研的種子播撒在藏族學生的心中。再後來,他有了更宏大的目标,他要在這裡把學科帶到新的高度。

2015年的腦溢血給了鐘揚一記棒喝,所有人都以為他可以停下來歇一歇了。沒想到半年多後,不顧醫生的“禁令”,他又去了西藏。不但去了,他還申請了第三次援藏。“西藏大學的第一批人才隊伍已經建起來了,能不去嗎?”明知勸阻無望,妻子還是想試試,畢竟常年奔波勞累,每天隻睡三小時的他太累了。“現在是藏大的關鍵時期,就像人爬到半山腰,容易滑下來。”喜歡喝酒的他戒得了酒,卻無論如何戒不了進藏。

為了将科研的種子從小根植孩子們心中,鐘揚還始終關注着下一代。“科學知識、精神和思維要從小培養,現在讓孩子們多一點興趣,說不定今後就多出幾個科學家。”多年來,鐘揚以巨大的熱情投身科普教育。他還将小兒子雲實送入上海的西藏班,希望他有一天能繼承自己的事業。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如今,鐘揚培養的少數民族學生已遍布西藏、新疆、青海、甘肅、甯夏、内蒙古、雲南等多個西部省份,不少已成長為科研帶頭人。紮西次仁說:“很多人問我,鐘揚老師給我們留下了什麼。我隻有一個回答——‘種子精神’。給種子一點溫度和水分,它會依靠自己的力量從土地裡迸發出來,當它長成參天大樹,它再将自己的種子播撒到其他的角落。”

“任何生命都有其結束的一天,但我毫不畏懼,因為我的學生會将科學探索之路延續,而我們采集的種子,也許會在幾百年後的某一天生根發芽,到那時,不知會完成多少人的夢想。”生前錄制的紀錄片《播種未來》裡,鐘揚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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