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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遞小哥在北京

時間:2024-10-21 01:51:10

今年,多地遭遇幾十上百年不遇的極端天氣,北京也不例外。這個夏天,北京經曆了無數場“不打招呼”的雨,度過了前所未有的漫長高溫“桑拿天”。風雨中、驕陽下,條件再惡劣,有一群年輕人始終“在線”,他們就是——快遞小哥。

然而近距離觀察才發現,看得見的是他們的辛勞和汗水,看不見的卻是他們身心的雙重煎熬:勞動環境得不到必要保障;沒有足夠的休息時間,體力嚴重透支;面對顯失公平的調薪和懲罰,隻能被動接受;大都市生活成本驟增,面臨回鄉再就業的壓力等等。

快遞小哥利益保障成問題

2016年12月20日,随着貴州省湄潭縣一位茶農通過中通快遞寄出的一單茶葉,我國快遞首次實現年内突破300億件。而整個2016年,全球快遞量才700億件左右。緊随其後的2017年,全年快遞業務量同比增長28%,完成401億件,連續四年穩居世界第一。按2017年末我國大陸總人口13.9008億人計,全年人均快遞完成量約為29件之多。據國家郵政局局長馬軍勝介紹,2017年我國郵政業發展環境持續優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逐步深化,郵政業服務民生成效明顯。

快遞業務量爆發式增長,快遞員數量也呈井噴之勢。近日,第一财經商業數據中心聯合蘇甯易購發布的《2018快遞員群體洞察報告》顯示,2016—2018年,全國快遞員數量激增50%,達到300萬。要知道,2016年中國快遞員203萬的時候,美國快遞員才72萬。報告同時顯示,2018年第一季度,快遞業務對GDP增長的直接貢獻率為1%。

300萬,無疑一個十分龐大的群體。在快遞業迅猛發展,推動國内經濟逆勢增長的同時,如何保障廣大快遞從業人員的利益,成為擺在相關各方面前亟待解決的一大問題。随着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逐步深化,雖然郵政業服務民生的成效越來越明顯,但作為提供服務的主體,很多快遞小哥的利益保障尚不盡如人意。

2017年3月,快遞行業龍頭企業順豐深交所上市之際,北京青年報針對快遞小哥的福利保障進行了調查。調查發現,作為法律規定的必需項,順豐為員工繳納了“五險”,規定動作之外,順豐還繳納了“意外險”,用于交通事故的保障。同時,德邦物流和京東快遞小哥也享受了正常的“五險一金”。但不容樂觀的是,絕大多數其他公司,尤其是加盟網點的快遞小哥,完全沒有以上待遇。不僅如此,甚至存在未與用人單位簽訂勞動合同的情況。

馬軍勝的表态也印證了上述情況。馬軍勝介紹,快遞企業分直營和加盟兩種,直營部分員工有保險,但加盟網點的情況比較複雜,他反對加盟網點“一包了之”“一放了之”,認為企業總部應該從中深刻反思。

親曆快遞小哥的不易

立秋後半月,暑氣尚未全消,記者來到位于東三環附近某快遞公司的一個代收點,體驗了一把快遞員的艱辛。

中午12點多,已經送完滿滿一車貨的小孫回到代收點。22歲的小孫體型瘦小,皮膚黢黑,盡管已經成年,但看起來仍像個孩子。代收點30歲出頭的客服麗麗直呼他“小孩兒”。沒吃午飯的小孫看起來有些疲憊,無精打采地把貨物一件件往三輪車上摞,一邊用手機掃碼,一邊将貨物放入車廂裡既定區域。

下午1點零8分,載着滿滿一車貨,記者同小孫出發了。這是一輛十分破舊的三輪車,前擋風玻璃看樣子已經掉了很久,四周的邊框早已生鏽、變形。在刹車附近的腳踏闆上,一大瓶康師傅紅茶還剩五分之一,看起來不像是當天的。

不管電梯還是步梯,小孫總從最高的樓層送起,他說這是師傅偉明教的,可以節省時間。每送完一趟,小孫都回到車邊,把車廂裡的貨物重新歸置一番。在快遞行業摸爬滾打久了,快遞員往往都能摸索出規律,哪些需要打電話,哪些放在什麼地方,誰家幾點有人,單元門的密碼是什麼……

由于貨物高度分散,小孫這一趟需要跑無數個單元門,上下樓無數次。在偉明的手機App上,記者看到,下午4點多,所在網點的同事中,好幾位運動步數已接近4萬步。有統計顯示,快遞員離鄉的平均距離是400公裡,而快遞員每月收發快遞行駛的平均距離足夠返鄉5次。有了這次親身體驗,記者對以往的“插隊”行為感到羞愧。

進一步了解得知,小孫和師傅偉明等6人同住一間宿舍,單位包吃包住,提供兩頓餐食,但由于路程太遠,他們每天最多去吃一頓。整治拆牆打洞和疏解低端産業後,北京很多小飯店和路邊攤沒了,現在去飯店吃飯,他們一頓大概需要花費30元。附近不包夥食的順豐小哥表示,門店周邊可供選擇的飯店不超過10家,每月生活開銷越來越大,一年到頭存不下多少錢。就在上周,一位17歲的兼職快遞員在麗麗的店裡暈倒了,口吐白沫,像是中暑。麗麗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有些心疼:“這小孩兒不愛吃飯,之前總吃零食。上周吐了,這回老實了。”“老實了”的他吃的什麼呢?隔壁蔬菜超市面點窗口的涼面。

三重困境:低薪、無假、重罰

事實上,比起未繳納社保和未簽訂勞動合同,快遞小哥還面臨更多現實的不易。

出于對工資不滿,偉明近日離職了。馬上步入而立之年,偉明有些猶豫:想去郵政,但對方不提供住宿,北京的租金他有些吃不消;想繼續留,但工資委實太低,以前計件一個月怎麼着能掙六七千元,可現在條件說變就變,收派一樣多的件,上班時間延長了,工資反而降到每月5000元,他一時接受不了;想回家吧,暫時還沒想好回去做什麼。

采訪中,記者看到一張表格,這是偉明之前所在小組的考勤表。一共36人,當天4人請假。據偉明介紹,小組所在網點總共三組,共100多人,其中機動人員五六名。他們長期沒有假,特殊情況,可申請休一天,由機動人員補位,但機動人員明顯不夠。如果強行休假,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直到離職,偉明春節以來從沒休過。但新來的小孫因為太累,剛剛強休了一天。按照每天一百六七十單的平均數,5元一單扣罰下來,他休息一天的代價是八百多元。

快遞小哥處境艱難,客服麗麗的境遇也不容樂觀。上了大半年班,她總共休了5天,還是因為老家親人過世。請假時,主管讓她等等,她有點搓火。“這事兒能等嗎?”原本3天的假,因為給婆婆看病耽誤了,回來總被領導提起。從早上七八點到晚上七八點,每天連軸轉,她着實有些吃不消。再想到老人和孩子,和偉明一樣,她也想過些日子回老家。

随着快遞普惠時代的來臨,速度和價格正惠及越來越多消費者。時間就是生命,作為“最後一公裡”的時效守護者,快遞小哥們用青春和汗水,築起了一條條隐形“高速路”。像偉明和小孫這樣的快遞員全國到底有多少不得而知,但《2018快遞員群體洞察報告》中的一個數據可供參考:“80%的快遞小哥工作超過8小時,通過更多的送件,來提高工資收入”。快遞小哥為消費者築起了“高速路”,但誰又為他們守護,為他們築起堅不可摧的“防火牆”呢?

2015年10月,國務院印發《關于促進快遞業發展的若幹意見》;2018年3月,國務院發布《快遞暫行條例》;2018年6月,國家郵政局印發《關于提升快遞從業人員素質的指導意見》。近年來,快遞行業相關政策正緊鑼密鼓頒布實施。樂見其成的同時也要看到,我國還缺乏一部真正保護快遞員權益的法律法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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