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球運動員（leonidSorokin攝）莫斯科的傍晚，我和民宿主人Max一起走路回家。老遠我就隐約聽到了摩托車發動機轟鳴的聲音，等走近一看，發現一片圍起來的場地裡塵土飛揚。幾個小夥子戴着頭盔，騎着摩托，手指正在車把上熟練地操作着，摩托時而快速前進，時而暫停、倒退。
本來以為這是一場摩托特技表演，但我仔細一看，發現這些人的腳下還有一個踢來踢去的足球。原來，這是一項在俄羅斯非常受歡迎的運動，把摩托車和足球糅雜到一起，本地人稱為“摩托球”。
這項始于1929年的運動，來自以制作芥末醬出名的法國第戎市，随後，風靡英國、荷蘭、比利時、西班牙等歐洲國家，并逐漸走向職業化和規模化。1963年，第一場大範圍的摩托球職業賽在蘇聯舉辦。
摩托球的比賽規則很特别。首先，摩托車手在比賽時的用球，形如足球，大概一公斤重，體積比普通足球大一倍；其次，一場比賽由三節組成，每節持續20分鐘，共計一小時。
另外，上場人數為每邊五名隊員，分别是左邊鋒、右邊鋒、中鋒、後衛和守門員，場下還另有三名替補隊員及兩名維護摩托的機械師。比賽時，摩托車手和足球運動員一樣，可以在場上任意馳騁，但不得進入守門員的紅色球門區域。
已退役的俄羅斯摩托足球運動員鮑裡斯·洛吉諾夫曾經說過：“雖然摩托球很危險，摔斷胳膊和腿的意外事故稀松平常，但我仍然熱愛這項充滿活力的刺激運動。”
對于這句話，Gesha深表同意。他是一方球隊的場下替補隊員，一個人在冷闆凳上坐得無聊，便走過來和我們搭話。我好奇地問Gesha，摩托球到底有什麼魅力，讓這些俄羅斯年輕人甯願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也要繼續玩下去。
Gesha聽到這個問題，臉上瞬間散發出光輝。他告訴我：“對于我們俄羅斯人來說，這項運動最好地體現了‘人車合一’的騎士精神。想象一下，駕馭着由鋼鐵組成的摩托，感受着機械的力量和速度，這就好比是男人力量的外延，讓我們體會到駕馭的樂趣，再加上足球運動的特點，我們可以使用諸如‘後跟帶球’‘全速進球’‘快速過人’‘勺子點球’這些在足球場上的技能。世界上還有比結合了這兩項最‘爺們兒’的運動更美妙的事情嗎？而且，想要赢得比賽，需要團隊成員的互相配合。對于男人來說，這就像自家兄弟齊心協力做一件事情，使得我們彼此更加惺惺相惜。”
俄羅斯的熱血男兒曾經創造過該國摩托球的黃金時代。自首屆比賽舉辦後的22年間，蘇聯隊共計赢得14次世界冠軍。那段曆史，也是老一輩摩托球迷最引以為豪的事情之一。随着蘇聯的解體，200支摩托球隊就此解散。如今，全國範圍内的專業球隊數量不到十支。最誇張的時候，一場比賽前需要反複确認能到場參賽的人數，人數夠了才能确定開始比賽。
摩托球沒落的另一個原因是其高昂的花費。在俄羅斯經濟連年惡化的背景下，維持這項運動更加艱難。盡管每場比賽中，場上看似隻有十人，總耗時也不過六十分鐘，但背後卻需要龐大的資源支撐。雖然一升95号汽油在俄羅斯隻要4.4元人民币，但維持多輛摩托車的正常運轉，累積下來也是一筆大開銷。其次，好的摩托至少也要幾千美元，一般能擁有自己摩托的年輕人，要麼家境還算富裕，要麼就是父母緊衣縮食，為滿足兒子心願“咬牙購入”。除此之外，摩托車手的頭盔、夾克和護膝、手套等一系列保護裝備，及日常摩托零件的損耗、維修等，都繞不過“錢”這個現實問題。
Gesha最後還給我講了一個真實又血腥的故事：一次摩托球隊比賽的時候，兩名騎手因為騎行速度太快，來不及刹車而撞到一起。一名騎手的手指嚴重受傷，一塊皮肉被掀了起來。他沒有趕緊讓醫生給他消毒包紮，而是停車熄火，走到場邊，要來一把剪子，把已經掀起的皮肉用剪子直接剪了下來。為了避免因流血而注意力分散，他直接戴上了手套，鎮定自若地重返比賽現場。
聽完這個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故事，我也理解了為何摩托球這項運動能給俄羅斯這個“戰鬥民族”帶來快樂——它雖然彪悍、野蠻、兇猛，卻同時能讓人們感受到腎上腺素直線飙升的刺激。
●摘自作者豆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