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3還是在少年時代,在家鄉天津,我就以濃厚的興趣觀看了一些能夠看到的話劇、雜技和音樂會等演出。每到劇場,拿到了節目單,除去對照着文字細細了解節目内容外,也常常為節目單上那些漂亮的圖案或照片所吸引。于是,不經意間就一張張地留存了下來。
記得,那是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我還是一個十來歲不谙世事的小學生。但我已經觀看了中國兒童劇院來津演出的話劇《兒童團》、重慶雜技藝術團來津巡回演出的精彩節目。又記得,正值我14歲的1959年,在天津人民藝術劇院歌舞團演出的“音樂會”上,我第一次聆聽到了指揮家陳贻鑫先生演繹的貝多芬《第五(命運)交響曲》,讓我第一次走近了貝多芬。這些記錄了我少時觀看演出的節目單,我都保存了下來。
特别難忘的是,就在這一時期,父親帶我到人民劇場觀看了話劇《尤裡烏斯·伏契克》。已經近60年過去了,那場話劇的節目單,我依舊完好地保存着。這部話劇描寫了捷克反法西斯英雄伏契克的戰鬥故事,是我少年時代萌生“正能量”理想與情感的很重要的一個啟迪。此後,我的集郵雖專題在“音樂”,但由于那場話劇和那張節目單的存留,我又以深深的懷舊情愫,将與節目單圖案一緻的紀念伏契克的幾套郵票收集起來,成為我尊崇和走近英雄先烈的一個文化紀錄。
更有一些我所崇仰的外國音樂大師的音樂會,我雖沒有機會去北京觀摩,但偶然得到了節目單,我也簽上自己名字,作為紀念品留存下來。比如在北京舉辦的“紀念貝多芬逝世130周年音樂會”的節目單,雖時在我真正接觸到貝多芬之前的1957年,當時也珍重地留存起來,至今已有一個甲子了。翻看這些攢存下來的節目單,既是當年文化交流的一個見證,也算是我個人的一份難得的特殊集藏。
那時,隻要在演出現場,我都會在節目單上寫下觀摩的時間與地點,并簽上自己的名字,甚至還記下我現場觀摩的點滴感觸。記得在1963年11月聆聽著名鋼琴家殷承宗的一場獨奏音樂會時,他的精彩演奏讓我很激動,當場就在節目單上寫下了一句話,以表達我的觀感:“這位藝術家的每一個毛孔都浸透着音樂”。多年來,這些留下我筆迹的節目單都一一存藏了下來,比較完整地紀錄了我在學生時代的一段藝術觀摩曆程。
進入青年時代,我來到北京,先是在音樂學院就學。因專業關系,我有了更多機會在首都觀摩音樂會、歌劇、芭蕾舞劇、話劇等多彩的節目。那時,為了更好地促進自己音樂專業的研習,每每觀摩到與音樂相關的節目時,我都要寫下一則則“觀摩筆記”。同時,我留存下來的節目單又和我的一冊冊“觀摩筆記”一起,留下了我的大學時代藝術觀摩的履迹。當然,這也是20世紀60年代中期首都文化生活的一個小小縮影。
後來,到中央電視台工作。在新聞媒體,我有了許多報道和拍攝的活動,也有了更多的機會觀看各類演出,包括多次參加有國家領導人出席的為外國元首貴賓訪華舉辦的招待文藝晚會。這種演出大多在人民大會堂小禮堂舉行,節目單為内部印制,數量少且不公開。每次參與這樣的工作,我都将難得的節目單保存下來。這既是我參與重要新聞報道的一段難得的工作紀錄,也是見證20世紀70年代中國外交曆史的一份特殊資料。
到了改革開放年代,世界著名樂團和歌劇院來中國演出愈來愈多,諸如歌劇《圖蘭朵》和世界三大男高音的演出等,頻頻出現在北京的舞台上。那些節目單的設計别緻新穎,裝幀與印制也愈益豪華,且價格昂貴。我觀看或聆聽了這些高端的演出之後,也沿襲着積習,如數購下并留存了這些價格不菲的節目單,以作紀念。
2008年奧運會之前,北京興建了國家大劇院。近十幾年來,我多次步入這個恢宏浩大的藝術殿堂,觀看了許多演出。當然,我也一如過往地在所觀演出的節目單上寫下了文字記錄。
在央視工作期間,我曾有一個機會為中國對外演出機構拍攝專題電視片。在那裡,我看到了許許多多我所沒有觀看過的外國文化藝術團體訪華演出的節目單。這些節目單足以見證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文藝舞台上的多姿多彩。過去,我隻留存我所觀摩過的節目的節目單,這一次我卻把自己沒有觀看卻又設計精美的節目單悉數收集起來。自此,我的節目單收集已不單單是自己看過的紀錄,也是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化集藏。我把各個時期偶然得到的節目單,無分觀摩與否,都有意識地積攢起來,開始成為了我的又一個新的集藏愛好。
改革開放之後,我還有了更多機會到世界各地采訪。每每有了觀看藝術節目的機會,如在維也納歌劇院觀看西方經典歌劇,在金色大廳聆聽音樂會,在摩納哥蒙地卡羅觀看流行音樂會,在新西蘭觀看電影等,我都刻意将節目單或是入場券如數納入到我的這個特殊的收藏之中。
多年來,我的這個不事聲張的集藏,也被一些郵友知悉。如西安郵友王安林先生,當他知道我在集郵之外又有這樣一個集藏愛好時,便慨然将自己藏品中的清末民初京劇演出節目單、20世紀50年代初期老舍話劇《方珍珠》在北京演出的節目單,以及20世紀60年代廣播系統春節聯歡晚會等一批珍貴的節目單和入場券贈送給我。這些帶有歲月煙雲的紙質藏品,使我的這個特殊集藏有了曆史的縱深和厚度。這些珍貴的節目單,既是一段悠遠的往昔回望,也是郵友無私情誼的感人的彰顯。4
5
6
7
8
9
10
11
12從此,我的節目單集藏便有了一個“百年”以降的曆史空間。從這些節目單的文字上,特别是設計和裝幀的風格上,可以看到各個曆史時期文化舞台的特色與風範。也可從這小小一隅,透視到不同時代中國文化前行與演化的軌迹。同時,這些帶有我個人人生履痕的小小節目單,又是我的文化情懷的一個帶有情感溫度的真實記錄。
從最初的無意而為,到後來的有意識的集藏,至今,我的幾十冊節目單藏品集,正是我的“集藏意識”漸次深入到我的身心并付諸于集藏行為的一個見證。
當然,我最早的集藏是集郵。當年,那種從實寄封上洗下各種郵票的最初的積攢行為,讓我逐漸萌生了從無意“存留”到有意“收藏”的意識。最初,隻是觀看了節目,随手在節目單上寫下時間地點,然後留存下來。這麼多年來,從這種不經意的積攢到了有意識的留存,以及在悉心觀覽所攢留的節目單時,漸次感知到了其中的價值。于是,才使我進入到了這一品類藏品的專注集藏。從零星的“留存”,到有規模的“集藏”,此為“集藏意識”的不斷确立所使然。
多年以來,我的節目單集藏雖有了一定的規模和成果,但始終秘不示人,僅是自娛自樂而已。如今看來,這畢竟也是一份見證了中國文化履迹的有價值的資料。回顧在不經意間成就了的我的這個集藏,那全有賴于我的集郵愛好所培養起來的“集藏意識”。
其實,集藏不分家,意識最重要。有了這個寶貴的集藏“意識”,我們就會在生活中開掘出更多、更廣、更美的集藏界域,從而提升我們生活的品位和愉悅度,也在不經意間留存下頗有文化價值和曆史價值的遺存。
(責編:黃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