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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文獻中的張大千

時間:2024-11-08 08:51:03

《張大千文獻圖錄》封面

梁得所編撰《中國當代名家畫集—張大千畫選》,大衆出版社1936年出版(台北吳文隆提供)

張善子、張大千攝《黃山畫景》,上海錦明玻璃版印刷所1931年出版(台北吳文隆提供)

張大千與他的小猴兒(四川張大千研究中心提供)

張大千像(成都羅倫建提供)

1941年秋,張大千與甘肅士紳合影(成都羅倫建提供)

1947年,《張大千近作展覽目次》(成都羅倫建提供)

在台北摩耶精舍,張大千生前存放古畫的鐵箱(田洪攝)

20世紀30年代,張大千、黃賓虹、王震與日本友人合影(成都羅倫建提供)

山田喜美子緻張大千信劄(局部)2018年是張大千先生逝世35周年,2019年是他誕辰120周年,今明兩年海内外将舉辦一系列的紀念活動。浙江大學出版社藝術與出版研究中心、四川張大千研究中心、美國矽谷亞洲藝術中心于2018年6月8日至6月30日聯合舉辦“五百年來一大千—張大千出版文獻展”(以下簡稱“張大千文獻展”),特邀田洪、王叔重兩位先生為策展人,并編輯展覽圖錄。在百餘天的籌備過程中,兩位策展人先後前往台灣、四川、上海等地,拜訪張大千研究的專家、研究機構以及張大千文獻的收藏家,廣泛聽取各方面的建議,并借到一批珍貴的文獻展品。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内和有限的條件下,他們完成了一件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也是中國大陸首次舉辦“張大千文獻展”,令人不禁翹擘稱贊。

自1921年上海藝苑真賞社出版張大千撰句《魏張黑女志銘集聯拓本》至今的近百年來,海内外出版的張大千書畫集、傳記、年譜、研究專著、展覽圖錄、古書畫收藏等(以下統稱“出版文獻”)難以詳計,據不完整的粗略統計,總數約有千餘種,可謂百年以來第一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或某家機構能夠将這些出版文獻全部收藏。當今收藏張大千出版文獻最多的台北吳文隆先生,也僅收藏了其中的五百種左右(截至2010年),并舉辦過引起參觀者驚歎的“張大千畫冊暨文獻展”。

本次“張大千文獻展”和所編的圖錄,展出及收錄了自1936年至2018年海内外出版的部分張大千出版文獻。展覽圖錄大緻分為五個部分:(一)出版文獻;(二)台北吳文隆藏張大千畫冊;(三)張大千及友人、弟子的信劄等,(四)照片,(五)其他文獻(書畫展目錄等)。由于諸多原因,除了第(二)部分為封面高清圖片外,其他均為海内外私人及相關機構提供的原件和實物。如就學術性和文獻價值而言,這些展品并無異議,尤其是私人收藏的信劄均為真迹。以下我根據展覽圖錄,膚淺地談一點個人的私見。

海内外出版的各種張大千書畫作品集、展覽畫冊、拍賣圖錄等,猶如掌中細沙,難以計數。但一些重要的作品集及重要的畫展圖錄均收入其中,比如台灣曆史博物館1986年至1990年出版的七冊精裝本《張大千書畫集》(四川張大千研究中心提供),這是海内外所出版的最具權威性的“标準件”書畫集。私人能夠收藏全套七冊者極少,在國内拍賣市場上已是“天價”。美國及中國台灣地區幾次重要的張大千畫展圖錄,如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中心《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日本講談社1972年英文版)、傅申編著《血戰古人:張大千回顧展》(美國沙可樂藝術博物館1991年英文版)、傅申編著《張大千的世界》(台北羲之堂文化出版事業有限公司1998年)、巴東主編《張大千九十紀念展書畫集》(台灣曆史博物館1988年)、巴東主編《張大千110歲書畫紀念特展》(台灣曆史博物館2009年)等,上述的幾種展覽圖錄,均為張大千研究和收藏的最重要的出版文獻,它們最為關鍵一點是所收入的書畫作品無一僞作。從某種意義上說,書畫僞作就是僞文獻,尤其是僞作上的題跋,它們極具欺騙性和誤導性。我曾見過國内兩家著名出版社出版的私人收藏的張大千畫集,幾乎全是“一眼假”僞作。真令人瞠目結舌,憤慨難言。

私人收藏張大千畫作的出版文獻,推薦高美慶編《梅雲堂藏張大千畫》(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1993年版,傅申提供),收入張大千曆年畫作一百餘件。高嶺梅(1913—1993),齋号梅雲堂,江蘇南京人。畢業于江蘇省立第四師範學校。早年在南京從事貿易和開設美倫照相館,抗日戰争爆發後,輾轉至昆明、重慶、成都等地。1944年,張大千敦煌歸來在成都舉辦畫展,高、張兩人結識定交。1949年高氏定居香港,先後開設香港和台北國際攝影公司,後又成立香港高氏東方藝術公司,成為張大千在香港的主要經紀人和策展人。高嶺梅收藏的張大千繪畫精而多,香港蘇富比曾兩次舉行高氏收藏張大千繪畫的專場拍賣,均以“天價”成交,轟動一時。

張大千是近百年來著名的古書畫鑒藏家之一,除了他的書畫藝術外,近十年來對他的書畫鑒藏研究也已成了一門顯學。盡管張大千的收藏中有僞赝或存疑之作,有時也帶有某些商業目的,但絕不可小觑他的鑒藏成就。張大千1947年就在上海印行《大風堂名迹第一集》(元明清畫十二件),不知當時是否有營銷宣傳之意?1956年,他又花費重金委托日本京都便利堂印制《大風堂名迹》四集(成都詩婢家提供),其中絕大多數藏品随後均被他變賣,成了過眼雲煙。張大千編、香港高氏東方藝術公司1978年出版《清湘老人書畫編年》,這是研究石濤書畫的一部重要資料書。雖然其中有存疑之作,甚至有人懷疑其中可能還有張大千自己的“傑作”,但此書的文獻價值不容忽視。

張大千曾收藏過趙孟頫款《九歌》書畫冊(今藏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此書畫冊先後三次由三家出版機構出版:1947年上海大風堂(李秋君題簽),1958年日本京都便利堂,1973年台灣學海出版社。本次展出的是大風堂和學海出版社兩種印本。其實,此書畫冊中之畫實為元人張渥所作,但其中《雲中君》一圖,因原作已佚,張大千認為是明末清初人補畫。小楷書法《九歌》則是元人俞和僞款趙孟頫之作。張大千在書畫冊末钤有“大千之寶”和“南北東西隻有相随無别離”等鑒藏印,另有一方白文方印“宛君侍讀”,此是三夫人楊宛君之印,頗為稀見。當年紅顔侍讀,文房閑情,可以想象。

自1968年中國台灣地區新聞記者謝家孝的《張大千的世界》出版以來,海内外出版有近百種的張大千傳記、口述回憶錄、年譜等書籍,但絕大多數的著作極少有文獻史料價值。其中有些所謂的傳記純屬東抄西摘或道聽途說之作,将本應真實嚴謹的人物傳記,寫成了随意虛構、想象和以訛傳訛的演義小說。

張大千曾經對謝家孝作過口述回憶,謝氏将這些采訪文字整理後出版了《張大千的世界》(台灣徵信新聞社1968年版)一書。此書後來由台灣時報文化事業出版有限公司三次再印,堪稱洛陽紙貴,後又更名為《張大千傳》出版(台灣希代書版有限公司1993年版)。盡管此書中張大千口述的某些内容的真實性和可信度值得商榷,但它畢竟是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張大千傳記,也是研究張大千生平的必備參考書,也成為後來海内外諸多的張大千傳記、小說和影視作品的主要資料來源之一。另外,推薦本次展出的許啟泰著《張大千的八德園世界:1953—1989》(台灣商務印書館2003年版)、馮幼衡著《形象之外:張大千的生活和藝術》(台灣九歌出版社1983年版)、王之一著《我的朋友張大千》(台灣漢藝色研文化事業有限公司1993年版)等,上述著作皆為張大千的生前好友或英文秘書所寫,均不作宏大叙述,着重于日常瑣事和生活細節,内容大多真實可信,且富有情趣。名人傳記的第一要義是真實可信,否則即是消遣娛樂的小說。

在“張大千文獻展”展出的信劄中,有友人、弟子、情人等的書信原件,大多為同一藏家所提供,真僞無異議。其中有沈葦窗、高嶺梅、侯北人、馬晉、蘇立文、方召麟、匡仲英、王旦旦、李喬峰、李順華以及張大千和山田喜美子等。張大千可能是當代書畫家中一生寫信最多之人,他單就寫給摯友張目寒的信,可能就有三五百封之多。可參閱本次展出的《張大千緻張目寒信劄欣賞》(東方藝都拍賣公司2010年印)、陳步一編《張大千緻張目寒信劄》(江西美術出版社2009年版)。但張大千1949年以前留世的信件卻極少,而絕大部分是1949年以後在海外所寫,這不能不說是研究張大千前半生的一大缺憾。張大千的信劄,是研究他生平的最重要的第一手資料,其文獻價值不言而喻。

本次文獻展有十二件張大千寫給日本情人山田喜美子小姐(張大千改名為山田喜媺子,1932—2014)的信劄原件及實寄封,均為北京保利2015年秋拍“情愫東瀛—山田家藏大千遺墨”專場中的拍品,為私人藏家所提供。當時這批信劄中的“想起在偕樂園,您每天是陪着我洗澡,照應我換衣服”(拍賣編号863);“你的長頭發剪了沒有?做夢都看你在梳頭。我是多麼喜歡你的長頭發唷”(拍賣編号860)等語,曾經“脍炙人口”,成為大千情書“名迹”,而且均以高價成交。張大千是性情中人,他在友人、家人、弟子等面前,或許會有幾分矜持,但在寫給情人的信中,其真情袒露無遺,也使後人看到了一個真實可信、有血有肉的張大千,而不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

另外還有一封山田喜美子用毛筆寫給張大千的信,無具體年份和實寄封:“大千先生:好久不見了,您好麼?近來怎麼樣?我總是惦念大千先生的身體。差不多以前,到香港去時和回東京之後,給您兩封寫信了,但是沒有回信。在香港大千先生的展覽會場(一九六六年十二月三十日~一月四日)見面了馮姐姐,她告訴我‘大千先生到了春天一定去東京’。我等了您,可是沒有甚麼消息。一直在巴西住麼?我希望見面大千先生。我從去年到今年去旅行沖繩、台灣、香港、澳門才回來的,很快樂了。特别喜歡台灣的風景,阿裡山的出陽,在鵝銮鼻遙望巴西海峽的時,我想大千先生。巴西快到冬天了罷?東京又不很冷又不很熱,真是好的氣候,現在開的薔薇很好看。我希望大千先生的回信一定給我罷?祝您健康!請先生替我令郎令媛問好⋯⋯”

山田的中文信雖然寫的不是十分通順,但已是難能可貴了,而且小楷也寫得娟秀靈動。此信雖然沒有具體年份,但信中提及1966年12月底至1967年1月初的張大千香港畫展,即東方學會主辦在香港大會堂八樓的“張大千近作展覽”。山田遇見了大千女弟子馮璧池(馮姐姐),并告訴她“大千先生到了春天一定去東京”,由此可知此信應該寫于1967年6月3日。這是一件有價值的文獻。如要研究張大千的後半生,山田喜美子此人非常重要,僅次于四夫人徐雯波。

我曾在《張大千東瀛之戀》(拙著《近世藝林掌故》,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7年版)一文中,根據“情愫東瀛—山田家藏大千遺墨”中的張大千寫給山田小姐的五十餘封信推測:張大千後來與山田斷絕往來,應該是在1962年某月,或是春夏,或在秋季。而山田的這封信,足以證明張大千和山田在1967年6月之前還未斷絕往來。但不知何故,張大千已經不回她的信了。究竟是張大千沒有收到信,還是給其他人私下藏匿或銷毀了?有關張大千與山田絕交的真相,至今仍是一個衆說紛纭的謎案。

在“張大千文獻展”中,還有許多展品值得一說,可惜難以在此一一詳述。張大千其實是一個非常複雜的人,沒有一個人可以說能夠真正地了解他。而研究者也僅是憑借所掌握的有限資料,作出個人的某些評判而已,且不無主觀局限或自由心證。但通過此次的文獻展,人們多了一種視角來進一步審視或走近張大千,猶如“通過一滴水研究整個海洋”。這或許就是“張大千出版文獻展”的學術意義所在吧?

傅申先生在《血戰古人的張大千》一文中曾說過:“張大千在繪畫上,範圍之廣、幅度之寬、功力之深、天賦之高、精進之勤、超越之速、自期之遠、自負之高、成就之大,不論你喜不喜歡他,不得不承認,他不但是近代大家之一,也是整個繪畫史上的大家之一。”(傅著《張大千的世界》)在中國繪畫史上,有許多高峰是後人永遠都無法翻越的,隻能仰望觀止,而張大千也無疑是其中的高峰之一。

(作者為獨立學者,四川張大千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責任編輯: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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