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左,楊派竹琴大師楊慶文(羅大春的師父);圖右上,羅大春老師和四川金錢闆大師鄒忠新(羅大春的師父);圖右下,羅大春老師與四川清音大師李月秋(羅大春的師父)。一根竹兒青又青,長在深山老林頭;仙家制琴本貴重,詩與竹八音不同。“竹琴即道情,此琴同彼‘情’”,這是先生常說的話。記得剛剛拜入羅大春先生門下,先生便語重心長地教誨到:竹琴即道情,“忠、孝、仁、義、禮、智、信”便是竹琴的根本。以德服人,以情說理,學藝者必先學會做人,而後才能更好的承習四川竹琴這門古老的說唱藝術。的确,在跟随先生學習竹琴的歲月裡,不管是對待自家徒弟,還是學校的學生們更或者是曲藝同仁、朋友,這個“情”字在羅大春先生身上均體現得淋漓盡緻。
羅大春先生是土生土長的老成都人,四川省曲藝研究院非遺辦事處主任、四川非物質文化遺産“四川竹琴”傳承人。自幼拜入四川楊派(中和調)竹琴創始人楊慶文先生門下成為關門弟子,學習中和調竹琴;并參師四川金錢闆大師鄒忠新先生,學習四川金錢闆;弱冠之年又跟随四川清音大師李月秋先生學習四川清音;随後拜著名相聲演員周遊為師學習相聲。先生唱過金錢闆、清音、京劇等,也說過相聲演過小品、雙簧,在竹琴的演繹上更是技高一籌。對于竹琴的發展與傳承先生孜孜不辍,毫無保留地将竹琴技藝傳授給學生。
緻力改革創新唯美音樂添彩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羅大春先生一直在川東、北從事曲藝的表演和教學工作,2000年回到了闊别多年的故鄉成都。然而,此時的成都卻和他記憶中的故土早已物是人非,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多元化的國際化大都市。
“曹操錯殺呂伯奢,宮台宿店兩分開……”呎嗙嗙、呎嗙嗙,嗙、嗙、嗙、嗙、呎嗙嗙……婉轉悠揚的唱腔,扣人心弦的節奏,回味悠長的茶香,閉目養神之間好像回到了兒時經常奔跑的那條滿是芙蓉花香的青石小巷。但是,昨日的繁華已不複存在,四川竹琴如同小巷一樣,古老的唱腔和單調的表演,使它受到了當下快節奏生活的巨大沖擊,竹琴說唱中的那些刀槍劍影的俠客江湖不複存在,人們再也無法抵足品味這古老的市井文化,取而代之的是現代快餐模式下的文化娛樂消費市場。竹琴和衆多的四川本土曲藝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衰敗和蕭條讓羅大春先生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學藝者不僅是安身立命填飽肚子,更要傳承、要發展,如何才能讓更多人的喜歡上四川竹琴,知道四川竹琴這門本土曲藝的美呢?”此刻的先生心裡好像有了“打米碗”。“當下,改革創新便是發展四川竹琴的通天大道,迫在眉睫的頭等大事。”
2004年,由達州市文化局制作,羅大春先生結合傳統竹琴曲牌和現代聲、光效、舞美,指導、參演的音樂竹琴《麻林晨曲》,搬上舞台便受到衆多曲藝專家的肯定和觀衆的一緻好評,數十場演出中皆是坐無缺席,觀衆掌聲雷動,該作品獲得第十三屆四川省“群星獎”曲藝類成人組一等獎。成功的喜悅讓先生揚鞭策馬,乘勝追擊,随後他又在竹琴表演中加入川劇鑼鼓元素打造了音樂竹琴《兩把菜刀》,該節目獲得第十四屆四川省“群星獎”曲藝類老年組一等獎等等。凡經過先生創作指導的音樂竹琴節目一經問世均獲得滿堂彩的效果。
面對市場的需要,羅大春先生做到了當仁不讓,但是在為數不多的同行前輩那裡效果卻适得其反,迎接先生的不是朝賀、點贊,而是滿滿的冷眼和斥責,“竹琴改了還能叫竹琴嗎?老祖宗的好東西都被春娃子給糟蹋咯。可話又說轉來,改了的東西賣得到錢還是好東西。”話雖不盡人意,但是先生心裡卻明鏡般的清楚,竹琴之所以懈止不前就是因為塵封、守舊。先生就如同他的恩師中和調竹琴創始人、四川楊派竹琴大師楊慶文老先生一樣為了更好的服務群衆,适應群衆的需要,将竹琴表演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然而,對于同行前輩的冷嘲熱諷、喝倒彩,先生總是言笑自若,畢恭畢敬地回答到:謝謝各位老師的關心,謝謝了……先生與世無争的廣闊胸襟一直感染着我,做人坦蕩蕩,笑對人生,從容面對,一切皆好。
承襲傳統精髓校園播種情懷
深秋,成都的銀杏樹已變得斑秃,寒風中,先生毅然背着那隻裝有漁鼓、簡闆且陳舊的盒子,熱情執着地奔走在成都市的各大車站,準備走進市區郊縣的各個中小學裡……“老師您又制作這麼些漁鼓、簡闆,難道又要無償贈送給學生們嗎?”先生點了點頭默許着。看着和顔微笑的先生,我心裡不是滋味,為什麼先生總是這樣自掏腰包呢?這幾年下來,為了傳承竹琴這門藝術,先生已經贈送了八萬餘元的家什器具。茫然不解間,先生對竹琴的情結“盡己之心,盡己之力”這樣的一席話讓我恍然大悟。羅大春先生不求名利,隻是堅守一名傳承者的責任、本分,求得一個心安理得,問心無愧罷了……傳承文化精神,培養新生代,延續傳統藝術的輝煌。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産“四川竹琴”的傳承人,先生以傳承竹琴藝術為己任,全身心投入到竹琴的傳播和推廣中去,自費刊印竹琴資料和教材,制作漁鼓、簡闆,無償地提供給徒弟、學生和愛好者使用。
從川東、北回來的羅大春先生一邊投身于竹琴的改革,一邊以四川非物質文化遺産“四川竹琴”傳承人的身份進入成都市區縣及四川省内各大學校進行義務的竹琴教學工作,為學生們傳授四川竹琴技藝。其實更準确地說,先生是在傳授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悠久曆史和傳統文化。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筆者在跟随先生學藝的日子裡先生總是教導徒弟們,藝無精湛,德先修身。所以羅大春先生不管任何時候,對己對人皆是這樣要求的。“堅定、堅持、堅守”成了他的座右銘,夜深人靜的時候能見先生家的陽台上孤燈一盞,刮風下雨的時候可見街頭先生步履蹒跚……先生風雨無阻地一直堅持到現在。
2010年初至今,在四川省非遺中心、成都市非遺中心的協助下,羅大春先生分别走進成都市川大附小清水河分小、成都市龍江路分小(曲藝基地)、成都市高新區順江小學、曲藝之鄉的彭州市紅岩鎮九年義務學校等,以四校聯動的形式進行竹琴的傳授教學工作。在大春先生的輔導下,通過學校師生的共同努力,取得了可喜的成績。成都市川大附小清水河分小的音樂竹琴《追夢》在第二屆國際非物質文化遺産節演出獲得了中外友人的美贊;成都市龍江路分小(曲藝基地)的竹琴節目參加了全國第四次傳統文化進課堂研讨成就展演,音樂竹琴《傳承》獲第七屆全國少兒曲藝選拔賽四川省第三屆少兒曲藝大賽一等獎等等。同時,羅大春先生也成為了優秀的傳承老師,在四川省的幾屆少兒曲藝大賽中獲得園丁獎的殊榮和“特侖蘇”國樂推廣大使。諸多榮譽并沒有讓羅大春先生興奮,先生還是一如往常的按照自己制定的,那張安排的滿滿當當的計劃表,從周一到周末不間斷地進行竹琴的教學、展示、講演工作,毫無一點懈怠。
前段時間去先生家,得知先生剛剛結束四川曲藝巡回大講堂的講演,風塵仆仆地從巴中、重慶歸來。與先生暢聊之際,先生仍不忘問我竹琴技藝的進展情況,不對之處先生還哼唱兩嗓子指導,聽着先生幹澀的嗓音我很是心疼,但是看見先生那樣的專注投入我欲言又止,勸慰的話隻有擱置在心裡,大概像師娘說得那樣吧,“你老師隻有在教學的過程中才能享受幸福的味道。”
德藝雙馨育人服務巴蜀曲藝
筆者早年跟随四川賈派(壩調)竹琴大師張永貴學習成都的揚琴調竹琴,為了集各家所長便拜入了四川楊派(中和調)竹琴第二代傳人羅大春先生門下。何為中和調?中和調竹琴是1941年來蓉的榮昌竹琴藝人楊慶文老先生,也就是我的師爺将成都壩調(揚琴調)竹琴的唱腔與下河調竹琴的唱腔結合所創。2014年,我有幸成為羅大春先生門下的第六位弟子,與其他師兄弟不同我是專攻四川竹琴表演的。由于早前我跟随多名藝人學習四川竹琴,在咬文嚼字及韻腔方面多多少少都存在問題。先生聽了我的唱段及看過我的表演後,手把手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指導我竹琴技藝,先生如同慈父般逐字逐句的傳授竹琴唱腔及指法。在以後和先生的相處中,先生的一言一行激勵着我。如今我也作為文藝志願者進入學校傳授四川竹琴,在對待我的學生上也像先生那樣耐心、細緻。
羅大春先生的徒弟來自社會的各行各業,有專業曲藝團隊的演員、文化館的老師、公安戰線的同志、電台主持、學生、哈哈曲藝社、四川的、外省的等等。他們跟随先生的原因很簡單,是先生對藝術的熱忱和傳承的執着吸引他們聚在了一起。不管是跟随先生學習金錢闆還是竹琴或是表演,先生盡是用心用情地教授每一個徒弟,所以師兄弟們都喜歡稱呼他為“老漢兒”(四川話是父親)。先生對徒弟們皆一碗水端平,把準弟子的長處進行教學。也正是這樣,弟子們通過分門别類的學習,揚長避短,發揮自己最大的優勢,在曲藝傳播中盡善盡美做到最好。
作為徒弟的我們沒有讓先生失望,在第三屆“嶽池杯”全國曲藝之鄉大賽中由我創作,先生編排的公安題材的四川竹琴《一雙布鞋》獲得了銅獎,我也得到了上級領導的肯定,順利地成為了全國公安文聯曲藝家協會的會員。當我把這個好消息通過電話告訴先生的時候,電話那頭卻傳來了先生喜極而泣的抽泣聲……這是先生打心眼兒裡為我高興,更是為繼師爺楊慶文的《趕豬人》之後,四川竹琴再次以傳統的形式,新的唱詞展示給全國各地的曲藝專家而高興。師兄李陽、師姐朱紅葉等等也在全國大大小小的曲藝比賽中獲得各種佳績,李陽還成為了巴蜀笑星。同樣,我的小師弟黃維斌在先生的教導下竹琴技藝大大提高,并通過網絡認識了許許多多天南海北志同道合的朋友,向他們介紹四川竹琴的魅力。
這就是我的老師,名利皆抛于腦後,讓人尊敬的先生,四川楊派(中和調)竹琴第二代傳人羅大春先生。學生們常常不解地問詢他,為什麼不加入更高的曲藝團體?先生說得很直白,“切莫心浮氣躁,做好自己的分類事便好,何必過于在乎,心平氣和萬事皆順。”先生的話對我們也許心安撫不了浮躁的心,好勝的年輕人無時無刻不在追求與時間賽跑的刺激。倦了之後,會心思考,才知道先生的話充滿了人生的趣味和哲理。“心平氣和萬事皆順”,先生做到了,他就像竹琴鼻祖通玄先生張果老一樣哼唱着道情,閑雲野鶴遊戲人間,傳唱着人之大愛,人生真谛。
羅大春先生竹琴表演(責任編輯/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