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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你可是評彈春風的執著

時間:2024-11-08 06:29:57

輕輕步出徐惠新周紅文化評彈鑒賞會“蘇州秀”的現場,一下子似乎真又回到了30多年前的老歌所唱:“多少次歌唱,唱出了希望,現在已散場,忘記了憂傷”。

“老去”“春風”,成為今晚的關鍵詞。

“春風它吻上了我的臉,告訴我現在是春天,雖然是春光無限好,隻怕那春光老去在眼前。”20世紀80年代一首流行的歌吟唱着傷離的情境,好像今晚文化評彈醉了春風的情狀:

老去,蘇州的昆曲,六百年,蘇州的評彈,四百載⸺侬侬軟軟,令人驕傲的名片。

春風,文化是蘇州評彈的吻,評彈是蘇州文化的風⸺标标緻緻,窈窕可人的風情。

今晚,2018年3月30日夜,蘇州昆劇院演出大廳徐惠新、周紅一如既往地喜笑顔開,似又有所期冀,攜着文化的初心唱着評彈的神韻刨着鑒賞的深層,再一次地将“春風”執著。

3月25日,3月30日,短短隻相隔4天,已然二度造谒“紅惠之秀”,心神為之歎服。

在小巷深處,有評彈相會――活潑潑滿是氣場,一腔子歡喜衷腸

氣場,永遠是一切。因為無論從評彈演員發動還是廣大聽衆響應,“氣場”總歸須臾不可或缺,星随月移,那就先說我們台下“這一頭”。

氣,看不見形來摸不着影,場,聞得出味來覺得着韻。氣場是今晚春風在場的哲學詞。

氣場,完全是不出聲響的對話,幾乎是心有靈犀的默契,天生是知音相求的界地。

在劇場聽書,要關掉燈光。這在我尚屬初次體驗。劇場與書場不同,以至于有别淵壤:劇場需要正式,沒有書場的淩亂瓜殼果皮,劇場顯得安靜,沒有書場的情不自禁喧賓奪主。劇場真地自律沒有誰站起來拍照沒有誰響起來手機。或許,黑暗更加讓今晚的春風光明。

有君攜春風來,不亦樂乎。徐惠新名符其實⸺“惠及初心,會得創新”,周紅紅得其所⸺“心細慮周,‘麗調’唱紅”。有道是春風得意,現如今不疾馬蹄焉,但追節奏矣。徐惠新事業圓滿适才退休,便已“從新”在路上,可圈可點可贊。周紅呢,當然是正當其紅。

有客為鄉愁來,不亦樂乎。我聽見身旁有久違了的蘇州新區楓橋口音,叽叽喳喳,快快活活。那些女聽客們非常地自豪,就是因為她們有徐麗仙這個評彈藝術的鄉親吧,她們是否把親人徐麗仙當作鄉愁的名片,來向“麗調”傳人周紅——投上名狀,敬上慕仰,續上心香。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上海聽客趕來了,“阿拉”目标最為明确,他們追向了徐惠新、周紅,同時,他們還追向特邀主持人曹雷、名票琵琶師王紀文。杭州聽客來了,蘇杭天堂自古一家,他們朝向了評彈春風。新蘇州聽客來了,身在他鄉并非異客,他們面向評彈的新鮮,加拿大聽客也來了,他們不遠萬裡回到祖國,靠向評彈的鄉音,近向文化的親邦。

休息時,聽見有個好婆在教小孫子一段蘇州順口溜。周紅麼是蘇州女兒回娘家,徐惠新是評彈“女婿”來蘇州。前一句石刮挺硬,後一句呢是有點軟膀軟腳,徐惠新石刮挺硬蠻蠻好一個“蘇州評彈的上海兒子”,不過女婿女婿本來就是“半個頭兒子”,意思實在差妨不多。

思考一:蘇州評彈現象之“60歲的人說書,80歲的人聽書”――評彈傳承後繼“荒”。

說這句話我真是顯得很有底氣,因為我的這句話正好是從徐惠新那裡“拿來主義”的。

今晚的氣場,若是一心傾聽,一邊觀察,25日那天的氣場,就是一番傾訴,一層思索。

講座+演唱,這樣的形式,讓25日的“紅惠秀”有親友般的晴好,還有些書台沙龍情調。

那天,周紅介紹徐惠新剛剛退休,他就馬不停蹄來到蘇州,還要去南京,一定要把“文化評彈”這個品牌進行到底。徐惠新感歎:評彈傳承後繼“荒”——現在是“60歲的人說書,80歲的人聽書”。所以,如今青年演員做評彈更加地難,老年人閱盡人間滄桑,老聽客聽遍評彈書目,老耳朵樣樣耳熟能詳,叫年青的演員如何能應對。周紅接口說:以前“評彈說和聽都是同齡人”。薛筱卿、蔣月泉這些名家大師說書時,歡喜追捧他們的都是年青人。前國務委員唐家璇為了要聽蔣月泉說唱,晚上都是從大學裡翻牆頭出來的。她還說,老聽客熱愛評彈,他們都有了“說書就是積德”這樣高的評價,其實說書隻是評彈的職業,可見得,老聽衆對評彈藝術的期望值有多麼的高啊。她還非常動情地說,我學說書時,對上海評彈團真的是擡頭仰視,而現在不同。有些聽衆,在書場裡哇啦哇啦打手機,這是對評彈藝術的不尊重,聽衆越靜越認真,我們演員唱起來才惬意有勁才更加有感覺。

作為一個老聽衆,我不禁為“徐惠新的堅定和周紅的掏心”感到幸福和辛酸。1983年6月,我不到20歲就痛痛快快拿了當時10元錢(至少相當于現在500元)的“大鈔”買票去聽“上海評彈團青年演員彙報演出”。那時蘇州大光明電影院裡坐得滿滿囤囤,讓人覺得書場裡每一顆心都是在哈哈大笑,嘩嘩叫好的。俱往矣,幸好還有“徐惠新周紅的評彈心”。

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聲呖呖莺雁說唱,一台子華瞻風光

春夜,國民或狂歡在“詩詞大會”。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早已成了康震們的口頭禅。

今晚,蘇州評彈有約“紅惠之秀”。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或許給了評彈悲劇的美學。

此時,2018年3月30日19:30。此地,人約在黃昏後現代蘇州的昆劇院,月上了舊時唐寅桃花塢的柳梢頭。昆曲,600年,古調——黃昏。評彈,400年,夕照——黃昏。蘇州,2500年,永遠——“黃昏”都與它不搭界,因為它有600年昆曲的悠揚,它有400年評彈的芬芳。

倘若,“柳梢頭”就是鮮嫩、預示長成,那好,“紅惠之秀”可少這樣優良的文化基因?

曹雷,資深的配音演員,語言藝術家。作為主持人,她坐在“上手的上手”位置裡,唐詩宋詞現已被她解讀得華章翩翩,意蘊連連。唐詩的朗神,宋詞的風韻,推開文化評彈之門。

正宗,變革。因襲,創新。源泉,流溯。在呖呖莺聲中,在咕咕雁鳴時,在幽幽唱腔裡。

就文化而言,唐詩宋詞,國語朗誦代表廟堂之高,曹雷是正,說噱彈唱,民間評彈處在江湖之遠,徐惠新周紅就是變。唐詩宋詞是大傳統是因是源,文化評彈是輕騎兵是創是流。

以評彈而論,“俞調”《春夜喜雨》的清麗溫潤,“楊俞調”《江城子》的高拔低潛,“麗調”《新木蘭辭》的英姿飒爽——周紅的唱腔接續傳統“老底子”是正是因是源,徐惠新唱的唐詩《望月懷遠》宛如宋詞婉約派的靈妙氣息,還有他唱的《賦得古原草送别》好輕松,多歡快,流韻中盡是樂觀的笑,叙唱裡充滿诙諧的妙,它們獨标性格是變化是創制是靜深的淌流。《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在》最是有趣,先開頭徐惠新的“陳調”唱得整肅端嚴,耀彩溢光,到了“白日放歌須縱酒”第二遍的回唱,突然間,喜趣幽默了起來,曲調轉向了輕快,咦,這是“嚴調”啊——君可聞,正正得變,因因出新,呦,徐惠新唱出多麼好一段藝術“辯證法”!

必須先作說明的是,評彈界曆來反對“賣調頭”,因為這種花裡胡哨的“唱腔拼接”聽似多樣稀奇實則賣弄無知。蔣月泉先生生前對此一再深惡痛絕,嚴正斥責。又必須進一步說明,徐惠新的“陳調”夾“嚴調”,并非一般“賣調頭”的淺薄糊弄可以同日而語,如果說,徐惠新這也是“賣調頭”,那麼,這記“調頭賣得贊”,可說是賣到了聽衆及至“老杜”的心坎上。

曹雷說,聽周紅的“江城子”,她都“聽出了眼淚”。那誰又不是被周紅深深地感動了呢?

是為美人而不是為江山或者孔方那種俗物“叫人掬淚”,周紅就有這樣“本事中的本事”。

我甚至都能感覺,曹雷左近那條小幾上,斜出于花盆底座的那支孤芳的花兒,也在證明地說着:曹雷老師,我可是瞧見了你的淚花!而周紅身後的長幾上,那叢開出純色潔白的花束,是否也在以它含蓄害羞的姿勢向着周紅禮贊!“楊俞調”多麼華彩,又多麼難以掌握,周紅已經将其唱得氣宇可感,氣質可嘉,氣韻可留。“楊俞調”似乎天性偏愛極其跌宕起伏的大氣度的精神表達,若有此,則更入奇境般天地。

思考二:蘇州評彈現象之“《情探》越來越難唱與評彈自信”――評彈神韻後續“難”。

新時代以來,習近平總書記一再強調: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這對早已成為中華民族優秀民間文化代表的蘇州評彈,明确了發展的坐标,提出了繁榮的目标,插上了高峰的竿标。

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一切又都是來自願景。評彈演員比廣大聽衆承受着更嚴峻的壓力。

一切評彈流派唱腔都是風格定型之後個性化的審美命名。蔣月泉“蔣調”,徐麗仙“麗調”,楊振雄“楊調”,張鑒庭“張調”,其創始者固然永生永世獨享專屬的“名望專利”,而他們的“名望專利”越響藝術水平越高,普及程度就越高越受到聽衆喜愛。

25日那天,周紅說過“兩個難”:一是《情探》越來越難唱,二是“楊俞調”快要失傳。

周紅一曲真《情探》——總是淚的審美意義“最表達”,總是情的人格升華“最大化”。那天演出的場所,音響效果差出了一般程度,可是,周紅演唱的程度卻是“百分百的保鮮”。

“一回歡笑一回悲”,周紅,把敫桂英的内心起伏在“花開花落”的朦胧表象中漸次逐層地沖決放開而又按耐不住地打壓收回,把敫桂英的幸福憧憬在“歡笑悲沉”的心理意象中無計可施地擠壓粉碎而又實不甘心地寄托撿回,悲劇就是價值的毀滅。

“兩盞清茶飲一杯”,這“一杯”“麗調”能不能盛下人生的悲哀?周紅的唱即便用敫桂英的血淚也無法鎖住人性至善與極惡的那條不言而喻泾渭分界的紅線,這就是“麗調”透徹人情世故最大的悖反定力,聽衆的情在100次地熟之又熟之後被調動起“不相信命運如此殘酷”的人性善良,被生發起“不願意紅顔如此薄命”的人格高尚,這就是“麗調”觸動靈魂最柔軟處的藝術魅力。《情探》越難演繹,周紅越加自信,演唱越加細緻,“麗調”越加光彩。

評彈自信。——來自于“越來越難”中的堅韌不拔,來自于“越挫越勇”時的堅持。

六世紀據點,四百年情結――放飛了唯美想象,一輩子走心入魂

“紅惠之秀”選擇在蘇州昆劇院,真是明智至極!

君不見,昆劇600年,近前桃花塢就有民國舊址“昆曲傳習所”,曆史的積澱就是據點。

君不見,評彈400年,又回到了它的“祖上故地”,文化情結總由想象放飛唯美的夢韻。

蘇州評彈,唐詩開篇。考究——開頭之氣勢,關子之驚奇,落回之得力。評彈演出收官的“落回”非同小可,熱落回、冷落回,噱落回、穩落回,名目繁多,各具誘魅。下半場結束前,徐惠新别出心裁,來了一招“夢落回”。今晚,真是想象到了極處,夢境亦生發出韻味。

徐惠新說:2018年3月30日,今天的早上,李甲悔過“鬼出現”,托夢給了徐惠新:唯求大家要多聽評彈,淨化心靈,多多益善。這夢話,真比他數十句的“潮人潮語”更加實際。

徐惠新評彈是文化清新的春風,評彈是蕩滌心靈的潔精,評彈是蘇州文化巨大感染力活的生命。

散了文化評彈的筵席,多出唯美想象的氣息。這是題中應有之義,這是走心入魂之舉。

演出推介書上說:現代人難得吟詩、拍曲和洗硯。真的,人生如戲,免不了與悲劇不期而遇。

悲劇,并非獨為評彈而誕生,悲劇,卻教評彈藝術升華。悲劇,常常是藝術勝景之最。

徐惠新周紅都擅長講述悲劇,悲婉,悲哀,悲傷,悲痛,悲夢,悲情,悲沉,悲思,......

飄灑如白雲翻滾,韻味像溪流濺鳴,在天便是雲霄的聲,立足即系地氣的鏡,描繪世間人情物态百相,塑造男女老少形象妙曼——大起大落,大開大合,大喜大悲,徐惠新是也。

唧唧如耳畔細語,滔滔似黃鐘警世,盡心是真切不二,會心以精緻入微,撕心如裂帛焚絲,灰心則奄奄一息,怎一個“心”字了得——真心真魂,真情真韻,真創真境,周紅是也。

思考三:蘇州評彈現象之“要有東西留下來,評彈需要青年”――評彈的“光前裕後”。

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從娃娃抓起,這是當代優秀評彈藝術家務必用心承當的曆史責任。

教娃娃學唱評彈,為評彈儲備後代。徐惠新,周紅,親曆親為,隻管耕耘,不計收成。

6年前,徐惠新倡議、領銜了“文化評彈鑒賞會”這個在文化圈子裡已經顯得名望頗頗而“大範圍裡”又似乎默默無聞的評彈品牌。此舉為何?提振評彈的自信,弘揚民族的文化。

萬事開頭難。曾經一度裡,徐惠新被“逼得萬般無奈”,不得不要自掏腰包“拼哩一記着”。

柳暗花明,峰回路轉。2012年,在上海這個評彈重鎮,第一季(上海)“徐惠新周紅文化評彈鑒賞會”順利開張,580元的票價,一售而空。接下來,“順風篷一路扯開”,做了6年。

周紅說:“要有東西留下來”,這是徐惠新一輩子從事評彈事業“走心入魂”的堅定理念。

徐惠新說:蔣月泉一生就是為了評彈藝術的光前裕後,隻有蔣月泉真正做到了光前裕後。

鑼鼓聽聲,說話聽音。“徐惠新周紅文化鑒賞會”不也就是為了促進評彈事業的光前裕後?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漁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小時候,我寫過一本柳體字帖,就有這首毛主席的詞。白浪,汪洋,誰邊,一派哲學的浪漫主義。

我願意仿作這些詞句,回饋給執著于“悠悠萬事,為此唯大——評彈春風”的徐惠新先生和周紅女士。——評彈四百年,微妙發展,紅惠之秀顯其能。文化自信人皆份,知誰可盼?

(責任編輯/杜佳)

周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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