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北京王府井東側的東單大街異常繁華,中央編辦就在這條大街上。我的直接領導是嶽雲龍。老嶽年屆60歲,是河北滄州人,1.77米的個頭,雖頭發花白但相貌俊朗,待人和藹,屬于典型的性情中人。老嶽曾任過二司司長、四司司長,最早是周恩來總理的辦公室秘書,可見其從政生涯之絢麗。
記得我來的第一天,剛剛踏進他的辦公室,他就極快地從辦公桌旁站起來,傾身走向我,伸出雙手說道:“呵!一看就是個機關幹部!”他笑得極爽朗,我也被他感染,笑出聲來。那天,我和老嶽的交談從下午兩點一直持續到六點。老嶽詳細地介紹了“編辦”的工作,細緻地說明了我的具體工作職責和要求,對我提出的問題作了明确解答。其間,老嶽多次說,我來做他的助手,他确信工作成效會十分明顯等等。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和老嶽就工作綱要、工作方向、工作要求交流了許多次。在這個過程中,我得知老嶽心髒不太好,就勸他注意休息,少抽點煙。老嶽的煙瘾極大,時常咳嗽。我還勸他休幾天假,到醫院做個全面檢查。他總是一邊臉上笑着、嘴裡應着,一邊又在準備晚上開夜車,寫公文材料。幾十年來,老嶽把工作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在他眼裡,工作就是生活。他常說:“黨和人民信任我們,我們沒有理由辜負黨和人民!”為了工作,他可以夜以繼日,把機關當成家,吃在單位、睡在單位,辦公室的沙發就是他的“卧榻”。退居二線的我,被安排進了“中央編辦”幫助工作就拿2013年鐵道部改企一事來說吧,其改革方案稿就出自老嶽之手,也是老嶽當面向中央政治局領導彙報、經政治局批準實施的。那段時間,為确保中央這一重大改革事項如期進行,老嶽沒日沒夜地工作了好幾個月。2013年春天的一個早晨,我剛進辦公室,老嶽身上披了件外套,手裡拿着一沓爬滿文字的稿紙。“宏亮,你快看看我的文稿,中央機構改革研究會關于全國事業單位改革的幾個難點,昨天夜裡被我攻克了!”老嶽孩童般的笑聲中帶着異常的喜悅。
我清楚地記得,是年盛夏的一天晚上,我去“編辦”取一份材料,經過老嶽的辦公室時,屋内依然亮着燈,隐約傳來老嶽的聲音。我走進去一看,辦公室“煙霧缭繞”,寫字台上鋪滿了文件和稿紙。老嶽對着電話機高聲說着:“工作不等人,你明天上午必須把報告送到我這裡,不能以為拖拉一下沒什麼,這會影響到工作大局,影響中央的決策……”在那一刻,一個忠于黨的事業,公而忘私、鞠躬盡瘁的崇高形象,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腦海……後來,每當我看到老嶽因玩命工作,俊朗的臉異常憔悴時,心裡總有幾分感動、幾分耽心。
直到國慶節前,老嶽才答應節日期間去醫院檢查一下。我終生難忘的那一天是一個周一的早上,由于堵車嚴重,過了8點,我仍駕車滞留在崇文門大街上。這時手機響了,老嶽昨夜突發心髒病、搶救無效的噩耗,令我頓時驚呆了!前天,我們還在一起,怎麼隔了兩天就……那天早上,要不是交警重重地敲擊我的車窗玻璃,我不知要堵住身後多少輛車——當時我已經完全蒙了。
老嶽去世,我怆然心痛。這樣一位優秀的人、優秀的領導幹部是多麼令人尊崇,他的溘然長逝又是多麼讓人覺得惋惜啊!在這2018年的初春,在聆聽了習總書記在“兩會”閉幕時的重要講話後,我寫下這篇紀事,為的是緬懷老嶽,為的是深深記住一位真正的人民公仆!老嶽走了,毫無愧疚地拖着滿身疲憊走了;老嶽還在,他忘我工作、夙夜在公的形象,已在我心中镌刻出一座紀念碑。我懷念老嶽,深深地、深深地懷念着……
(編輯·張子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