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書

雜誌

保存到桌面 | 簡體人人書 | 手機版
傳記回憶文學理論偵探推理驚悚懸疑詩歌戲曲雜文隨筆小故事書評雜誌
人人書 > 雜誌 > 懷念王光先生

懷念王光先生

時間:2024-11-08 03:41:09

閻崇年先生王光(1930~2015年)先生逝世已經三年了,他的高尚品格、勤學精神、和藹面孔、音容笑貌,始終萦繞在我的心中。有幾件難忘的事情,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我最早同王光先生見面是在1986年。那時我的《古都北京》剛由朝華出版社出版。北京社會科學院方玄初院長帶着我和剛出版的新書,到北京市委大樓王光先生辦公室,送書請先生指正。他當時任北京市委辦公廳副主任、副秘書長兼研究室主任。王光先生不僅熱情地接待了我,還回贈他主編的《中國首都北京》精美畫冊。他自謙地說:您的《古都北京》内容充實,印裝精美,定當拜讀。這次見面,王光先生給我留下氣質高雅、文肅心靜的感覺。

1989年,我寫了一封建議設立北京社會科學院滿學研究所,開展滿學研究的信。早上8時,我騎自行車到市委大樓外的收發室,請代為轉遞。當天下午5時許,時任北京市委分管文化宣傳的副書記王光先生,親自打電話說:“李志堅同志(北京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将您的報告轉給我,您建立滿學研究所的建議,我已經批了。”一個普通研究人員的一封信,當天送,當天批,王光先生作為北京市委的領導,工作之負責,辦事之幹練,待人之熱情,修養之高尚,令我感激,令我常憶,令我敬佩,令我永懷!之後不久,我應邀赴美國進行學術訪問,訪期6個月。

1990年5月,我按期回京後,接到王光先生的電話,約我到他辦公室坐坐。我按約定時間,乘公交車到市委大樓王光先生辦公室。他說:我想聽一聽您到美國的見聞。我邊談,他邊問。其間不時有人進來,或請示工作,或送取文件。我談及要編輯出版《滿學研究》之事。他說:一定要成為學術著作,不趨時,不浮躁,要講求學術質量,經得起時間檢驗——幾百年後,還有人看。這在當時文化背景下,是多麼難得,又是多麼可敬。約談了兩個小時,我看他太忙,主動請退。臨告退時,王光先生問我是怎麼來的,我說是坐公共汽車來的。他馬上跟秘書說:用我的車送閻教授回家。他送我走出辦公室,我請他留步,他說送到電梯。到了電梯,我又請他留步,他說到下電梯。下了電梯,我再請他留步,他說再走走。他走出大樓到了院裡,在停靠的汽車前送我上車,車啟動後,才揮手離去。後來《滿學研究》第一輯出版,我去呈送,請他批評。他說:“很好,就這樣做!”

在20世紀90年代的一天,著名學者、中共北京市委副書記王光先生,在北京社會科學院高起祥院長陪同下來到我家。在談話間,他提出了一個問題:

當年,毛澤東主席提出一個問題:滿族是一個隻有幾十萬人口的民族,軍隊也不過十萬人,怎麼會打敗約有一萬萬人口、一百多萬軍隊的明朝呢?而且,滿族人建立清朝并鞏固其統治長達二百六十八年,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王光先生贊賞廉明清官,痛恨貪腐贓官,令閻崇年欽佩王光先生說:“時間已經過去半個世紀,不見有人以論文或專著來回答這個問題。”

王光先生又說:“後來周恩來總理再次提出這個問題,請大家研究一下。周恩來總理逝世已經20多年了,至今也未曾看到有人回答這個問題的論著。”

王光先生強調說:“您研究清史,希望您回答這道曆史難題。”

我當即表示,這道曆史難題應當回答;但是,我個人才疏學淺,知識和能力有限,恐怕回答不了這道難題。

王光先生說:“不必着急,積累材料,慢慢思考,不設時限。”這個滿族以小勝大、且鞏固其長期統治的問題,實際上是幾百年來很多人經常關心、不斷叩問的問題。而問題的起點是在清朝發祥地赫圖阿拉,所以我把這個問題稱作“赫圖阿拉之問”。

由此,我時常思考這個“赫圖阿拉之問”——讀書時、行路時、品茶時、夜眠朦胧時,都在試圖破解這道難題。當然,一道幾何證明題,可以有多種的證法;一道代數計算題,可以有多種的解法——其結果是“殊途同歸”。同樣,研究一個重大曆史問題,可以依據不同史料,通過不同方法,進行不同論證,得出相同結論。

嚴格說來,這既是一個“赫圖阿拉之問”,又是一個曆史文化的“司芬克斯之謎”。由此,我便不自覺或自覺地開始思考:如何解開這個“斯芬克斯之謎”,如何回答這個“赫圖阿拉之問”。

後來,王光先生調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工作,任中紀委常委、秘書長。一天,我到他辦公室去看他。他又提到這個問題,問我研究進展如何。我回答說正在收集資料,并在進行思考。在談話間,我說:“您為官清廉,是‘王青天’!”他淡然地說:“‘青天’,我不夠,但我敢說一分不貪!”後來他送我一本北京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雁廬餘稿》。王光先生的志趣、心境,正如他在《雁廬餘稿·師頌》詩中所言:“唯留源頭清溪水,暮暮朝朝洗我心。”

王光先生贊賞廉明清官,痛恨貪腐贓官。他在《雁廬餘稿》中有一首寫美國洛杉矶見聞的《集賢賓》詩雲:

洛城春曉蜂蝶鬧,

浮世塵嚣。

滿街肥男瘦女,

競鬥妖娆。

夢裡花枝佼好,

驚起玉顔霜凋。

幾回浪飲狂歌後,

消損甚、

淚浥香巢。

拍岸波濤洶湧,心似重

錘敲。

自來東土謝相邀,

不學也風騷。

一宵春情盡耗,

民脂民膏。

翠谷芳園幽草,

正合異國藏嬌。

在人前、

妄談宗旨,

無人處、

細點金鈔。

隻要鐘馗未到,

先任我逍遙。

詩後有注:“洛杉矶的朋友告訴我,此地多有國内名流高價購買的别墅。他們生活闊綽,出手大方,數十萬美元甚至上百萬美元的購置費都能夠一次性付清。習慣于分期付款購房的美國人對此深表驚羨。”

從以上的詩和注,可以清楚地看出:王光先生清明廉政、嫉惡如仇的高尚品格。由此可以看出,他對包拯、文天祥、于謙等勇于任事、操守清廉的官員,内心之敬佩,贊美之嘉言。

我曾寫過一篇長文《論于謙》,送請王光先生審閱。王光先生閱後作《六州歌頭——讀崇年同志<論于謙>有感》。試用窄韻填長調,詩曰:

淩蒼浩氣,

鑄作《石灰吟》。

釺錘擊,

洪爐煉,

身齑粉,

見晶琛。

“土木”驚兵敗,

主戰守,

誅閹佞,

匡弱子,

阻敵骎,

挽陸沉。

“奪門”無端禍起,

黃須兒、

兄弟相擒。

痛忠良不賞,

翻置斷頭砧。

地啞天喑,

萬民心!

古來英烈,

輕祿爵,

鄙阿附,

恥奢淫。

忠社稷,

貞名節,

憂黎庶,

竭精忱。

歎廟廊如廁,

空孤憤,

枉規箴。

亡謀臣,

烹良犬,

走糜禽。

忠弼幾人好死?

風波亭野草森森。

剔殘燈讀史,

留怨入瑤琴,

淚滿秋襟。

上詩,歌頌忠良、廉臣,鞭撻奸佞、昏君。這首詩,也是王光先生磊落光明、浩蕩人生、寬廣胸襟、清淳靈魂的真實寫照。

後來我到上莊雁廬、陽光新城,先生的居所去看望他。在住院期間,到醫院去看望他。王光先生仍關心他對我提出問題的研究。

此後,我帶着“赫圖阿拉之問”這個問題——讀書,何止萬卷;行路,何止萬裡;求教,何止萬人;著述,申一家言。不斷閱讀史料,長期野外踏查,反複探索思考,進行深入研究,時間已逝20餘年。現在,我要向王光先生彙報這個“赫圖阿拉之問”的“答案”時,他卻帶着一身正直和清廉、勤奮和敏思、真誠和樸實、善良和熱情,離開了人間,化作了先賢。

謹以拙著《森林帝國》,向本書的發轫者——王光先生緻謝、緻敬!向讀者交流,向學界切磋。

這就是本書《森林帝國》的一個緣起。拙著《森林帝國》全書,縱向以森林文化為脊骨和梁架作經線,橫向以時間和空間演變與交合作緯線,從商周肅慎族系以下3000年看清朝300年,從北半球森林帶看北亞的東北森林文化,按照森林文化演進軌迹,進行曆史與邏輯的闡述。《森林帝國》分作10章34節,在20餘年探索森林文化的格物緻知曆程中,我廣泛收集資料,廣行實地踏查,作出邏輯分析,尋求理論探索,闡述以森林文化為特征的森林帝國的發展演變、興起衰落、統合離散、曆史交替的自然過程。

我以本書《森林帝國》,作為向王光先生啟迪的彙報,作為向王光先生英靈的祭奠!

(編輯·韓旭)

赫圖阿拉,今遼甯省撫順市新賓滿族自治縣永陵鎮赫圖阿拉村。赫圖阿拉是滿語的漢語音譯,原意hetu是橫,ala是崗,漢語直譯作“橫崗”,也譯作“平頂山”。赫圖阿拉是一座小山城。這是“女真多山城”的一例典型。赫圖阿拉的地形罕見,地貌奇特,呈橢圓柱形,平地凸起,舉世無雙,像一個“高樁饅頭”,高約10到20米,上築城牆,高約6米。它三面環山,四面臨水,憑借天險,易守難攻。它土壤肥沃,雨量充沛,氣候較溫,宜于生存。赫圖阿拉内城面積246000平方米,合369畝,相當于北京故宮面積的三分之一。山上隻有一口井,今人俗稱作“汗王井”,已曆600多年,至今井口水離地面,經實測為3厘米,伸手可掬,常年充盈。赫圖阿拉的地理區位,西到撫順約200裡,距沈陽約400裡,既遠離遼河平原重鎮,又蘇子河水彙入遼河;既可隐蔽信息、暗自發展,又可進軍開拓、圖謀大業。這裡成為滿洲發祥的基地。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統一女真,創立滿文,創建八旗,建立後金——明萬曆四十四年(1616年),清太祖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黃衣稱朕,建立後金,建元天命,奠定了清朝的基業。赫圖阿拉後被清尊為興京,就是清朝興起的京城。明天啟元年即天命六年(1621年),努爾哈赤奪取沈陽、遼陽,進入遼河平原。同年,努爾哈赤遷都原明朝遼東首府——遼陽。後清尊遼陽為東京,就是清朝東部的京城。明天啟五年即後金天命十年(1625年),努爾哈赤再遷都沈陽。清尊沈陽為盛京,就是清朝興盛的京城。明崇祯十七年即清順治元年(1644年),清攝政睿親王多爾衮又輔佐順治帝遷都燕京(北京)。從此,清朝定鼎北京,入主中原,統一全國,穩定政權,長達二百六十八年。
   

熱門書籍

熱門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