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天生“讨好”父母,我說的“讨好”沒有任何貶義。不管有意無意,為家人争光、得到家人的肯定都是人們努力的動力之一。青春期的時候,自我意識迅速覺醒,這個階段的青少年自尊心強、敏感、好勝,可是也常常用南轅北轍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重要和存在感。
比如,你越是讓我學習好,我越是不學習,而這個過程裡被忽略的最重要的事實是——你以為管教嚴格是愛,我以為你關心我的感受才是愛;你看不見我,我就折騰到讓你看見我為止。
好在,生活裡很多不經意闖入的瞬間,會讓絕大多數人醍醐灌頂,原來,互相心疼才是愛。
校園裡微黃的路燈灑落,偶爾有幾縷滑落在裝滿課本的手提袋裡,仿佛又為其增重了幾許。晚自習下課夜已深,本應是“夜深人靜月明中”,然而深冬夜晚的凝寒卻撲不滅學校門口燈火“璀璨”。
那是多少家庭、父母在深夜趕來接孩子而彙成的萬家燈火吧?我拎着沉重的書包找尋屬于我的那一束燈。
父親有些醉了,一眼看到我,有些晃悠地走上前接過我的包,拉着我融入馬路上的燈火去攔出租車。
我眉頭微皺,從父親手中掙脫出:“幹嗎又喝酒?又開不了車,現在打不到車怎麼辦?我還要回去複習應考呢!”我有些氣憤地一字一句埋怨,好像同時也能将最近令人煩悶的壓力擲向冰冷的地面。
父親也不生氣,不好意思地一笑:“那些朋友好久沒聚了……”父親的聲音很小,可能是意識到耽誤了我的時間。我站在寒風中不再理會他。
上了車,我趁着這路上的時間閉眼小憩。
耳邊傳來司機的聲音:“高三了?”
“沒呢,高二。”
“那還得苦幾年的……”
“嗯……”父親應和着。
“在創新班上嗎?”出租車司機抛出一個有些“尖銳”的問題,卻沒有馬上得到回複。
“不是創新班。”我又有些冷冰冰地搶在父親前面,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司機有一點沒來由地不滿。
司機好像沒注意到我的語氣,自顧自喜悅地說下去:“我家孩子原來在創新班,現在考了中央财經大學,現在在北京呢!”司機的語調揚起仿佛在暗示他的欣喜和自豪。
我瞥了他一眼,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年男子,黑夜模糊了他的臉,卻模糊不了他臉上的笑意。
“挺好挺好……”父親應和,聲音卻小小的。
“本來想學醫學的,後來還是選了金融,女孩學醫太苦了,也難掙到月薪幾萬……”司機還在樂此不疲地分享着這看似煩惱的煩惱,卻難掩自豪。
下了車,父親小聲嘟囔:“有什麼了不起的,炫耀什麼……”
“确實很厲害,财經大學是很好的大學了。”我不知怎麼,有些生氣地反駁。我聽出了父親語氣中的豔羨,急匆匆的語氣似乎在出賣我因為自己沒能讓父親自豪一把的内疚和自責。
“沒關系,”父親突然冒出看似無厘頭的一句,“回去喝杯熱牛奶,再泡泡腳,這個天太冷了。”父親再一次開口,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好。”我悶悶地回答,暗暗攥緊了手中的書跟在父親後面。
我終于明白,每一個父母都是驕傲的,都是滿懷期許的。無論我們是否優秀,都會被傾注愛與期望。一代又一代地流傳,激勵着我們不斷努力,隻為那一家深夜明亮的燈火,隻為那滿懷自豪的笑顔,隻為能真正延續父母的驕傲。
是萬家燈火明啊!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