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馬一角”?誰又是“夏半邊”?讀者朋友們看到本文題目可能會有些奇怪。“馬一角”與“夏半邊”分别指的南宋四家李唐、劉松年、馬遠、夏圭這四位中的後兩位。本來是要談《紅山文化玉器》郵票的設計,這與南宋四家有何關系呢?
宋代繪畫,是中國古代繪畫藝術發展的高峰,代表了中國繪畫風格體系與技法的全面成熟與高度繁榮,是中國畫與西方繪畫在藝術追求上徹底“分道揚镳”的分水嶺。從此,中國畫徹底走向了對精神境界和人文意趣的至高追求。其中,南宋四家更是宋代院體山水畫的集大成者,是後世山水畫的開先河者,也是中國繪畫史上難以逾越的高嶺。
“畫中最妙言山水”,由于社會重視,山水畫在當時逐漸躍居繪畫的主要地位。至南宋時期,随着士大夫階層的審美趣味逐漸影響社會主流審美取向,加上文人雅士多偏安江南,中國山水畫逐漸從對北方大山大水的全景式細緻描繪,轉變為以江南小景為對象,寫胸中山水,傳心中雅趣的更加主觀面貌。馬遠、夏圭二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馬遠出身繪畫世家,南宋兩朝畫院待诏。他極善造境,構圖多取一角,用筆簡潔靈動,平淡素雅,一片悠遠清淡之意。後人贊其“全境不多,其小幅或峭峰直上而不見其頂,或絕壁直下而不見其腳,或近山參天而遠山則低,或孤舟泛月而一人獨坐”,予人以玩味不盡之意。夏圭則多畫水天一色,取景半邊,“意尚蒼古而簡淡”。江水遼闊,遠山空檬,漁帆點點,是他最常描繪的景色。畫法多少受佛教禅宗影響,主張“脫落實相,參悟自然”,趨向筆簡意遠,遺貌取神。無便是有,少既是多。這種“一角半邊”的構圖,在畫面中留下大片空白,使畫面和景物變得更加簡潔、主體鮮明突出而意境完整。強調神韻,不拘形似、崇尚天真清新的風格,為人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間。這是二人在總結前人繪畫經驗的基礎上,在藝術上高度提煉得到的構圖樣式,使意境空遠而富有詩意,是對留白空間在畫面上最極緻的運用。
《紅山文化玉器》的設計便是受到了這種構圖形式的啟發。設計中,我有意将玉龍置于畫面的左下角,玉鳳置于下半邊,而玉人則位于左側。突破了以往器物類郵票将物件置于畫面中間的構圖方式。這種構圖不僅很好地解決了三件玉器形狀差異過大,在統一的票型内難以均衡的難題,同時大大增加了畫面内的空間面積,主體突出卻不阻塞,畫面簡潔卻不呆闆。較大的空間又為票面的豐富提供了便利。通常器物類郵票的設計會選取部分紋樣作為輔助圖形充當背景,但常常會被主體遮擋,而難以完整表現。此套郵票的設計卻因為充分空間面積的存在,得以将玉器的三視圖基本完整地展現在觀者面前,不再僅僅作為輔助背景出現。這種處理手法在賦予畫面科學感的同時,均衡了票面的重心,豐富了縱深層次,擴展了設計的外延。
在我這幾年的郵票設計生涯中,我越來越感受到“留白”之于設計、特别是郵票設計的重要性;體會到了從優秀的中國古代繪畫藝術中汲取營養對做好設計工作的益處。我也希望藉由此篇短文,向偉大的古代先賢表示由衷的敬意,同時引領大家再次領略、品味兩宋文人繪畫之意趣詩意,仰望中國傳統繪畫的含蓄之美。
另外,這套郵票在印制時通過局部燙印、壓凸工藝,将紅山文化玉器既質樸無華又神秘高貴的藝術特點刻畫得淋漓盡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