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松
一個英國男子在網上記錄他母親的落淚清單。他的母親很敏感，看到他的小書包會落淚，看到他長高也會落淚……突然，我想到了我的母親。
初中那年，我迷上了武俠小說。上課偷着看，放學路上看，晚上熬夜看，以緻學習成績一落千丈，期中考試竟然有一科不及格。在我再三保證下，老師答應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
可我把老師的話當成了耳邊風，仍癡迷于武俠小說。直到有一天，老師氣得要我轉學，我才意識到事态嚴重，慌忙把母親叫到學校來。
母親聲淚俱下地央求老師再給我一次機會。最後，老師勉強答應讓我留校察看。
回到家，母親陰着臉，但隻字未說。我知道，她心裡一定很難過。因為一直以來，我都是個品學兼優的孩子。
印象中，那是母親第一次落淚。工作後，我在城裡貸款買了房，準備結婚。周末回到家，我高興地告訴母親買房的事。母親愣了一下，然後勉強地笑了笑。
母親讓我在家休息，自己出了門。我悄悄跟在她身後，突然發現母親的腰身已不再挺拔，青絲中夾雜着點點白發。
走到院牆邊，母親停住了步子，細細打量着一棟樓房。這棟房子是母親起早摸黑、省吃儉用，花了多年心血建成，準備給我做婚房的。如今，我卻要在城裡結婚。
結婚那天，母親因為腳疼，去不了城裡，把我送到鎮上。汽車啟動那一刻，母親突然大聲喊着，城裡不好，回來住，家裡有的是地方。我看到，母親的眼眶閃爍着晶瑩的淚花。這是我看到母親又一次落淚，淚水中有無奈的幸福。
前不久，回老家。母親見到我，搬起凳子“請”我坐，舉動和話語中似乎有了隔閡。我扪心自問，有多長時間沒有回家了？回家後又能待多久？
說了沒幾句，話題自然聊到讓母親進城跟我們一起住。母親堅決不同意，她舍不得離開這片土地，還有她辛苦修建的房屋。
數番勸說無效後，我找到了自家的叔叔。叔叔的兒子在城裡買了房，讓叔叔跟着去住。開始叔叔也不同意，最後才改變主意。讓他去說服母親，效果可能會好些。
母親最終還是同意了。在兒子和老家之間，她選擇了前者。對于母親而言，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要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家，母親有太多的留戀。她繞着房子轉了幾圈，又爬到屋對面的山坡上，摩挲着那株有幾百歲的黃角樹，最後去地裡拔了野草。
上了車，母親一直向村莊揮手，流下了傷感的淚。
母親的三次流淚，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我想，天下所有的母親都一樣，都有一張落淚清單，上面記錄着兒女的成長。
責任編輯：陳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