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靜
一、
快結婚的時候，馮曉珊不得不面對尴尬的現實。準丈夫謝家明新房在手，且已裝修完畢。按說，馮曉珊應該竊喜，但她卻有難以啟齒的心事：房子的首付及裝修都是謝家掏的腰包，那家電、家具等，就得由她負責了。大到冰箱空調、餐桌婚床，小到垃圾筒、炒菜鍋，七八萬都擋不住。馮曉珊月薪不過三千出頭，也沒有積蓄，這錢她得伸手向父母要。
其實，結婚本就是件花錢的事，那些隻當是陪嫁了，症結在房産證。
媽媽多次提醒過馮曉珊，要在新房的房産證加上她的名。馮曉珊沒好開口，假如房子是她出錢裝修的，倒能理直氣壯地提出産權要求。據說，房子首付及裝修，謝家花了五十萬。而她隻花了七八萬，卻要分一半房屋産權，任誰也不會答應，尤其是謝家明那精明的媽。
那天，馮曉珊一回家，媽媽劈頭就問：“名字加了沒有？沒加名字可千萬别犯傻往别人家貼錢，婚後貸款你也要一起還，要是離婚，你可虧大了。”
馮曉珊小聲說：“我再找個合适的機會。”
曉珊媽看出來了，女兒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這事還得她親自出面。
曉珊媽一本正經地跟謝家明攤牌，指明房産證上要加馮曉珊的名，還說：“不是我不信任你，隻是想給珊珊一個保證，你們踏踏實實地把日子過好，我們做父母的才安心。”
謝家明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這個，我無所謂，但我父母可能不會同意，這房子我家花了五十多萬呢。”
不是說近五十萬嗎？這會兒怎麼變成“五十多萬”了？曉珊媽臉一黑：“行，那你把家具家電也辦齊了，貸款也自己解決，别要珊珊出一分錢。”
謝家那邊，謝媽媽嘴一撇：“想惦記我們的房産？門兒都沒有。”
二、
馮曉珊再去謝家，謝媽媽對她的态度冷淡了許多。還對謝爸爸提及哪裡又發生了房産糾紛案，說現在的女人都心懷鬼胎，知人知面難知心，還說：“新婚姻法早出台啦，那些打人家房子主意的女人得不逞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馮曉珊，婚前房産如果不改房産證，她是斷斷沒有份的。
“知人知面難知心”這句話曉珊媽也說過不少次，她還說，女人總是婚姻的弱勢群體，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
馬上就要成為夫妻的人了，怎麼就陷入算計提防了呢？可是殘酷的現實、高升的離婚率，讓馮曉珊不得不多個心眼兒。以後要真離了婚，難道要她把那些沉重的舊家具家電搬回家？再去細算貸款的份額？
謝家明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也不甘心房子就此分一半給未婚妻。兩人有氣堵在心裡，由此生分了不少。可是，年紀都不小了，除了房産糾紛，各方面都還滿意，總不能一直拖下去吧。
鄰居正在鬧離婚，鬧得雞飛狗跳，為争房産打起了官司。馮曉珊時常想：自己會不會也這樣？
馮曉珊和謝家明同歲，但在年紀方面，男人占優勢。曉珊媽覺得，拖是拖不得，解決問題的關鍵在謝家父母。
借着過節，馮家請謝家赴了“鴻門宴”。曉珊媽說：“咱都快是一家人了，我就開門見山了，對家明這孩子我百分百滿意，就是房産證上得有我家曉珊的名。”
謝媽媽眼睛一翻：“我家可花出去了棺材本，五十幾萬呢，姐姐你準備投進多少？”
“那您是不同意了？也行，那你家把屋内一切所用、家電家具、鍋碗什麼的也辦齊了，按揭貸款也别叫曉珊付。”
兩家父親陰沉着臉，謝爸爸陰陽怪氣地說：“還是生女兒好，誰說女兒賠錢？是大大賺錢。”
曉珊爸也不甘示弱：“女兒好啥？生了孩子也得随别人姓。”
談判陷入僵局，不歡而散。半夜，謝家明發來短信：你看上的到底是我的人還是我的房？
馮曉珊回過去：我隻想給我的金錢和後半生一個保障。
各有各的理，誰也不甘吃虧，兩人好幾天沒再聯系。
為了這點事難道要鬧散夥？兩人誰也舍不得。
三、
謝家突然邀請馮家赴家宴。謝家同意房産證上加名，但要馮曉珊給謝媽媽打一個22萬元的借條。對此，謝媽媽振振有詞：“我家房子首付和裝修花了55萬，你們買其他所用東西大概得7萬，55減7除以2，是24萬，不過我們不計較那麼多，隻要打22萬的借條就行。”
空氣瞬間凝固了。馮曉珊氣得臉都青了，謝家明藏在母親身後，眼神都沒敢放一個過來。曉珊媽冷笑一聲，說：“要不這樣，你家那個房子離兩個孩子工作單位都遠，不如賣掉，我們出錢買套更好的。首付裝修我們出，你家出家具家電錢，還要一起還貸款，房産證寫曉珊一個人的名字。”
曉珊媽的這招“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讓謝家父母愣住了，一時間無言以對。
謝家明終于忍不住了：“都别盤算了，把房子賣了，我們租房結婚，房租我來出，不要珊珊一分錢。”馮曉珊委屈的眼淚奪眶而出。
鬧成這樣，隻好各退一步，馮曉珊給謝媽媽打了一張15萬元的借條，寫明假如離婚，女方将歸還此錢，然後在房産證加上馮曉珊的名字。
謝爸爸感傷地說：“我們不惦着還錢，隻求倆孩子能幸福圓滿。不是我家斤斤計較，房子是從牙縫裡省出來的，不容易啊，我們也想有個感情和金錢的保障。”
兩家氣氛突然好了起來，站在彼此的立場上，便能理解對方的苦心。
婚期定下來了，兩家又在為先改房産證，還是先辦家電家具糾結了。大家都耗着，看是馮家先買東西，還是謝家先改房産證。
終于，馮家沉不住氣了，先置辦了家具家電等什物。謝家明出差去了，準婆婆謝媽媽陪馮曉珊采購，淨挑貴的好的，還振振有詞：“要買就買好的，用得時間長。”
看來計劃好的八萬元是擋不住了。馮曉珊心裡有氣，但看在東西是自己要用的份兒上，就忍了。
在曉珊媽的提醒下，馮曉珊把買東西的發票都悄悄留了下來，以後鬧起來也有憑證。想想也是心寒，這是要幹什麼呢？還沒搭夥過日子，就各留一手。
曉珊媽和謝媽媽調侃：“東西要買就買好的，結婚鑽戒可是男方買，現在流行二十克拉的粉鑽呢。”
謝媽媽臉一下變了：“你是在賣女兒嗎？你當我家是土豪嗎？你家閨女也不是公主吧？”
若不是曉珊媽打哈哈說是開玩笑，又要吵到臉紅脖子粗了。
回到家，謝媽媽沖丈夫唠叨：“我們當年結婚時住的是公房，舊木闆一并過日子，照樣和和美美。現在小青年一結婚什麼都有，婚姻卻不能長久，能不讓人提早算計财産嗎？”
四、
空蕩蕩的新家終于被填滿了，連電暖氣、豆漿機、電吹風這些小家電謝媽媽都沒放過。林林總總花了十萬以上，超出預算兩萬多元。
該是房産證加名的時候了，那天，曉珊媽盛裝出席。
改完房産證，馮曉珊心裡的石頭落了地，親昵地挽住了謝家明胳膊，感覺現在可以全心全意愛這個男人了。曉珊媽則心滿意足地要請親家吃飯。
飯局上，謝媽媽對曉珊媽說：“孩子們婚後趕緊要孩子，老謝多病要人照顧，帶孩子的事以後就拜托姐姐你了。”
曉珊媽反應迅速地說：“我和老馮身體也不太好，我年紀又比你大，但是孫子我是一定會帶的，親孫子都不帶，還算個人嗎？”
“他們還是生個女兒的好，現在生兒子真是賠錢又沒用。”謝媽媽總覺自己吃了虧，說話夾槍帶棒的，曉珊媽也不甘示弱，火藥味又濃了起來。
謝家明和馮曉珊面面相觑，心裡打鼓，以後的日子還長呢，不知還會有多少雞毛蒜皮讓人煩心。
馮曉珊琢磨着婚後如何抓住财務大權，覺得隻有這樣才能牢牢抓住婚姻。母親說得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今後會怎樣呢？現實慘劇那麼多。
閨密在微信上和馮曉珊聊天，說現在一窮一富兩個男人同時在追求她。窮的那個是打工仔，願意和她共同努力買房；富的那個也不是什麼大富，是個公務員，房子現成。
閨密問馮曉珊：“打工仔長得帥會說話更讨我喜歡；可那公務員有房，更适合結婚，我該怎麼辦呢？”
馮曉珊說：“對方先買好了當然好，可騎馬還得配馬鞍，馬鞍也是很昂貴的，還有馬和馬鞍的所屬權怎麼解決？就算多花點錢，不如一同買馬來得心安理得。”閨密沒聽明白，什麼馬鞍、馬的。馮曉珊也不知該如何說明白，總不能自揭家醜。
精明的女人總以為“有房”是選男人的首要條件，哪知一個完整的家并不隻是水泥和鋼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