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攤販變身網絡主播
2016年夏季的一個傍晚,正在廣東湛江市一條步行街擺地攤的牛哥,看到馬路旁有個流浪老人四處覓食。看到這一幕,牛哥很心酸,立刻跑到附近超市買來面包和牛奶,送給流浪老人。
牛哥名叫蔡豔球,屬牛,1985年出生在江西農村。原本他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父母哥哥和他,一家人過着平靜的生活。9歲那年春節,全家人去姑姑家拜年,途中哥哥卻走丢了。哥哥當時17歲,患有癫痫,智力有問題,無法識得回家的路。大家晝夜不停地找了三天,找到哥哥時他已經不行了。
當時,蔡豔球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經每天同他嬉鬧的哥哥,此時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瞥了一眼手足兄弟,然後長久閉上了雙眼。
哥哥的離去,給家人帶來沉重的打擊,蔡豔球過早體驗了生死的殘酷。禍不單行,2014年,蔡豔球的父親在一場車禍後高位截癱,導緻家裡欠下十餘萬元外債。為了不拖累家人,父親選擇了自殺。
兩次痛失親人的經曆,讓蔡豔球過早成熟,深深懂得親情的可貴。他想,要是當年哥哥走丢時能遇到好心人的幫助,也不至于客死他鄉。今天,既然有緣遇到這個流浪老人,就應該幫他找到親人。
想到這裡,蔡豔球從沉痛的回憶中回到現實,朝老人離開的方向快步走去,前面卻空無一人,流浪老人早已不知所蹤。那晚,蔡豔球早早收攤回家,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腦海中醞釀……
2016年9月,蔡豔球向朋友借了三萬元,買了輛二手車,在車上置辦了生活必需品,然後退掉租來的房子開始流浪,用這種方式來尋找流浪者,幫助他們找到親人。
随後,蔡豔球輾轉多個城市,一邊擺地攤,一邊尋找流浪者,與流浪者套近乎,打聽他們的家鄉,家中有哪些親人等基本信息。
就這樣,曾經走街串巷做小本生意的蔡豔球,從此走上了公益之路,一邊擺攤賺錢,一邊幫助流浪者回家,賺錢做好事兩不耽誤。
兩個月後,蔡豔球不但沒有成功救助一個流浪者,自己反倒成了流浪漢,灰頭土臉,擺攤收入也不比從前。家中妻子沒有工作,還有兩個女兒,蔡豔球的壓力很大。
有一天,蔡豔球找朋友傾訴,朋友建議他做直播。蔡豔球一聽直擺手:“我跟叫花子似的,誰來看呀?哪有人這麼無聊,放着賞心悅目的視頻不看,看我找流浪漢?”
朋友說:“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何況,網友來自天南海北,說不定對找人有所幫助。而且,主播做好了,還能收到粉絲打賞。”
在朋友的幫助下,蔡豔球開通了直播平台。最開始,直播間隻有一百多人,大家像觀看小醜似的看他鑽橋洞、進垃圾堆、走馬路牙子。一個月下來,蔡豔球隻收到3.8元禮物,外加鋪天蓋地的嘲笑聲,很多人質疑他在做秀。
面對這樣的直播效果,蔡豔球彷徨無措。休息調整幾天後,他重新振作起來,又開始踏上尋找流浪者的征途。
堅持不懈偶成網紅
2016年12月初,蔡豔球來到湖北省,在潛江市浩口鎮橋底看到一位流浪大叔。和其他充滿警惕的流浪者相反,這位大叔很友善,但不會說話,兩人隻能通過手勢交流。
中午,蔡豔球在橋下支起臨時竈台做飯,白米飯、蘿蔔紅燒肉,還有一瓶二鍋頭。吃飯時,大叔激動不已,眼中噙滿淚水。
蔡豔球趁機問道:“叔,開心嗎?”大叔用力點頭。“那你想家嗎?”大叔搖搖頭。
蔡豔球不知道大叔經曆了什麼,但他尊重對方,隻好帶着遺憾離去,臨行前把剩下的飯菜給他留下。
剛上路,蔡豔球又返回,想為大叔洗個頭理個發。回到橋下,大叔在睡覺,一條野狗正在偷吃剩下的紅燒肉。蔡豔球見狀,很心疼大叔,默默流下眼淚。
大叔醒來,以為蔡豔球在心疼被狗吃掉的紅燒肉,為了安慰他,大叔在包袱裡摸索好一陣,遞給他一個珍藏已久的“寶貝”——舊鬧鐘,這恐怕是大叔最值錢的家當。
蔡豔球眼圈發酸,在内心感歎:很多人對流浪者避之不及,鮮有人知道他們也有一顆善良感恩的心。
半個月後,蔡豔球驅車來到江西省上饒市曹溪鎮,認識了另一位流浪漢大叔。令他驚訝的是,大叔竟然是個“文化人”,說話文質彬彬。
經多方打探,聯系妥當後,蔡豔球于2017年1月7日開車送“文化哥”回家。出發前,“文化哥”刮了胡子剪了頭發,換上一套幹淨的舊西服,精神面貌煥然一新。
回家的路上,“文化哥”激動不已,打開了話匣子,直到這時,蔡豔球才知道他的故事。
“文化哥”是景德鎮昌江區人,1968年出生,家裡有三兄弟。他一直都是父母的驕傲,學習成績很好,可是偏偏高考失利。為此,母親痛哭,父親打罵,在巨大的壓力下,“文化哥”選擇了逃離。
多年沒有坐過車的“文化哥”嘔吐不止,蔡豔球讓他下車休息一會兒,歸心似箭的他擺擺手,他要馬不停蹄趕回家。
遺憾的是,“文化哥”的父親剛剛離世,70歲的老母親抱着失而複得的兒子失聲痛哭。在老母親的哭訴中,蔡豔球得知,“文化哥”的小弟二十年前到甯波打工,一去不複返。
一貧如洗的家沒有好菜招待恩人,老母親到地裡砍了一大捆甘蔗,要送給蔡豔球。甘蔗是家裡的收入來源,蔡豔球沒有收,含淚告别,開車繼續趕路。
有了這次成功尋親,直播間粉絲漲了很多,此後蔡豔球如有神助,不時幫流浪者找到家人。随着人氣增加,直播打賞越來越多,基本能維持日常開銷。
2017年夏天,蔡豔球的妻子開起了網店,盈利不錯,生活有了基本保障。直到這時,蔡豔球才把自己尋找流浪者的事告訴妻子,出乎意料,妻子說:“放心吧,你做的都是好事,我會支持你的。”
得到妻子的理解和支持,蔡豔球信心大增,在尋找流浪者的路上奮力向前。
網紅小哥的大野心
直播間人氣越來越旺,各行各業的粉絲來自五湖四海,這可幫了蔡豔球不少忙。
一次直播過程中,蔡豔球與一位流浪者說了三個小時,對方都不予回應。粉絲們沒了耐心,紛紛勸說蔡豔球放棄。
這時,一位粉絲說,他是一名心理學工作者,或許可以幫上忙。蔡豔球喜出望外,在那位粉絲的幫助下,他一步步解開流浪者的心結,最終幫他找到了家人。
還有一次更具戲劇性的經曆,有個粉絲在觀看直播時,竟然認識那位流浪者,他們是同一個村的人。所以那次救助非常順利,在粉絲的幫助下,蔡豔球很快聯系到村主任和流浪者的家人。當蔡豔球把流浪者送回家時,粉絲紛紛為他點贊。
2017年7月,蔡豔球到深圳參加一檔演說節目海選,他的故事打動了主持人。主持人說:“沒想到你無意中發現了一條特殊的行善通道——網絡直播救助,這種‘大家幫助大家’的形式非常好。”
主持人還表示,要宣揚正能量,就得讓好人有好報。如今社會上很多好人,被道德綁架後生活一團糟,行善到了最後,自己倒成了負能量。最後鼓勵蔡豔球:“大膽接受愛心捐贈,用以維系開銷,别怕!”
然而,在現實中,蔡豔球有個底線,面對被救助流浪者家屬的謝意,話全部收下,财物一概謝絕。在線下,粉絲們自願組建了“牛哥追夢團隊”,隊員們紛紛表示私底下給予蔡豔球财物支持。
人如其名,倔強得如一頭牛的牛哥,不收一分錢。有一次,隊員們聯手不給蔡豔球打賞,想逼一逼他,讓他接受現實中的資助。蔡豔球硬是省吃儉用苦撐,堅守底線,隻接受平台上公開透明的捐贈。在蔡豔球看來,他是個凡人,凡人總有自私的一面,不可以開這個口子,不能讓美好初心被金錢蒙蔽。
2017年9月,蔡豔球與伊能靜等幾位名人同台做公益演講,讓他的名氣大增。走下舞台的蔡豔球,又開啟了新的征程。别看他每天駕駛一輛破車,像流浪漢一樣出沒在肮髒惡臭的地方,其實,他還有更大的野心——建立一個救助流浪者的大型網站,将全國流浪者的照片和信息上傳到網站,方便志願者和家人尋找。
當然,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不能把自己的思維模式強加給别人。如果遇到神志清醒卻又不願意回家的,蔡豔球認為,應該尊重本人的選擇。
如今,蔡豔球借助直播平台,已經成功救助38位流浪者,還有幾十名流浪者被他勸說到救助站,得到政府的幫助。
2018年4月,蔡豔球開車前往廣東,沿路搜尋流浪者。夕陽西下,他下車站在山頂,沐浴在落日的餘晖中,突然湧起莫名的感動,他對天許下諾言:要借助網絡平台集思廣益,成就一份神聖而偉大的事業,讓天下流浪者早日回家。
責任編輯:謝雲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