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今天我太累了,穿着高跟鞋站了四個多小時,這雙鞋好看但不實用。你猜今晚我和誰一起吃的飯……”
看到這段話,你的腦海中也許會出現一位女兒在媽媽面前撒嬌、聊天的溫馨一幕,實際上,這是沈陽女孩璐璐在微博上和媽媽的一次唠嗑。
璐璐和媽媽之間究竟有着怎樣的母女深情呢?以下是她的心聲。
不舍媽媽是個“膽小鬼”2010年4月20日上午,在醫院的病房裡,醫生要求前一天剖腹産生下兒子的我下床走動。我一萬個不願意,可醫生的話就是聖旨。于是,我咬緊牙關,雙手撐床,用盡力氣想起來。可越用力,腹部的刀口就越疼。然而,我還未哭出聲,一旁的媽媽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那一刻我才知道,看着我受苦,媽媽更痛。
1982年我出生于遼甯沈陽市,爸爸是國企員工,媽媽是名會計。因父母工作忙,沒上學之前,我一直由同城的奶奶照顧。但每天晚上,不管多晚,媽媽都會接我回家。有一次,我問媽媽為什麼不讓我住在奶奶家,媽媽說:“小傻瓜,我怕你半夜醒來想媽媽啊,再說,你不在家,媽也睡不踏實。”
“媽媽是個膽小鬼”,我開心地笑了。後來我做了母親,才知道那一句話凝聚了多深多重的母愛。
我從小就喜歡跟媽媽唠嗑,每次我說話時,媽媽總是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還好奇地問各種問題。她越是這樣,我講得越有勁兒。因此,學校裡的事,我總是第一時間分享給媽媽。
2000年高考,我分數不低,媽媽很開心,但有時又心事重重。一天,我無意中聽到爸媽在廚房聊天。媽媽歎息道:“唉,咱璐璐要是到外地上大學,想吃我做的菜可就難了,不知道她會怎麼填志願。”
爸爸安慰媽媽:“别管孩子離我們多遠,她能上如意的學校才是最重要的。”
“這些我都明白,我就怕她在外面吃不好。”
媽媽的心事我懂,其實,我也舍不得離開父母,已經準備就近上沈陽大學了。當我把這個決定告訴父母時,媽媽興奮不已,摟着我熱淚盈眶地說:“好姑娘,好璐璐。”
上了大學,因為離家近,我每天晚上都回家。媽媽也像以前一樣,早起後過來摸摸我,有時嫌我懶說我幾句,有時問我早上吃點兒什麼……
畢業實習期間,我打算去一家房地産公司做市場調研員。媽媽擔心這行工作壓力大,一再要我重新考慮。我靈機一動,說道:“媽,一個人做自己不喜歡的工作,會缺少興趣和熱情的,那簡直就是為難自己,難道你忍心看你寶貝女兒受這樣的委屈嗎?”
果然,媽媽立刻“繳械投降”:“哎呀,我的小祖宗,做你喜歡的事兒吧,隻要你開心就好。”
這就是我的媽媽,在她的眼裡,我就是她的全世界。
牽挂一天三四個電話
後來,我成了房地産公司的高管,認識了現在的老公,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結婚那天,媽媽的眼睛一直紅紅的,拉着我的手舍不得放開。離開家的時候,我很想抱抱媽媽,卻發現她躲在親戚中間,還看向一邊,不敢直視我。我強忍眼淚出了家門。晚上,從酒店回到自己家後,我打通了媽媽的手機,接聽的卻是爸爸。電話剛接通,媽媽“嗚嗚”的哭聲就傳了過來,我哽咽着要爸爸把手機給媽媽,媽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反而哭得更兇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回門兒那天,我們一大早就往家裡趕。但因要出去度蜜月,上午必須去機場,所以我們隻能回家待一小會兒。遠遠地,就看到媽媽站在小區門口迎接我們。我們像久别重逢一般興奮地擁抱,媽媽笑得合不攏嘴,眼裡還閃着點點淚光。
媽媽将我的房間收拾得整齊幹淨,還做了一大桌子我愛吃的菜。爸爸說她天沒亮就開始張羅了。我嗔怪:“媽,不是說過不在家吃飯嗎?你還忙乎這些幹嘛?”媽媽滿不在乎地說:“快吃吧,媽就愛看着你們吃。”我聽話地大快朵頤,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
結婚後,媽媽對我更黏了。盡管我三天兩頭就回家,媽媽還是要求我每天都要和她通電話——上午九點左右一個,下午三四點一個,有時中午也會打一個,晚上回家再打一個。工作上遇到煩心事時,媽媽會耐心開導我;遇到高興的事,我倆都能樂半天。
兒子出生後,已退休的媽媽不顧自己有高血壓,主動提出幫我帶孩子。
2012年6月1日,天下着大雨,快下班時,媽媽打來電話:“璐璐,下雨開車不安全,你打車回家吧。”我告訴她坐地鐵回去。半路上,她又來電話問我到家沒,我說:“沒有,到家給你打電話。”
雨一直下,到家後我立刻告訴媽媽:“媽,我到家了,你放心吧!”“好,到家就好。”媽媽說道。讓我想不到的是,這五個字竟是媽媽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當天夜裡,睡夢中的我被爸爸的電話吵醒,他焦急地讓我快回去,說媽媽頭痛,已經打了120急救電話。
我馬不停蹄地趕回家,醫生也來了。媽媽已陷入半昏迷狀态。我拼命地哭着喊着,媽媽再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看看我、擁抱我。
媽媽被送往醫院搶救。手術前,醫生征求我們意見,說即使搶救過來,也很有可能成植物人。我想也不想,沖着醫生大喊:“必須搶救!我隻要我媽活着,成了植物人我就照顧她一輩子!”
我和爸爸寸步不離地守在門外,煎熬、祈禱、心急如焚。手術後,媽媽持續發高燒,一直待在重症監護室,我隻能通過門上的玻璃看她。她戴着氧氣罩,身上插着各種管子,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孤獨而安靜。我心碎欲裂,恨不得自己變成一縷風鑽進去守着她。
18個小時後,醫生宣布媽媽已經離世。那一刻,我隻覺得天塌了,心被撕得粉碎,瘋了般地用頭猛地撞牆:“媽,我要跟你一起死……”
想念用另一種方式唠嗑
媽媽離開後,我一蹶不振,生活中到處都是她的影子。出去購物時,我就想起過去媽媽時常讓我陪着一起逛街,我卻嫌她買東西磨叽,總是推托;回去看爸爸時,更是睹物思人,吃飯時甚至幻想媽媽開門進來,一邊放下手裡的東西,一邊用她的大嗓門說道:“哎呀,累死我啦。”然後又罵我懶,不去幫她。
爸爸和老公很心疼我,都勸我早日從喪母之痛中走出來。
一天上午,我習慣性地掏出手機準備給媽媽打電話,才突然想起媽媽已經不在了,心又揪着痛起來。我想她罵我懶,想她摸我的額頭,更想和她唠嗑。
一個晚上,我看到爸爸在他的QQ空間裡寫日志,表達他對媽媽的思念。我認為這是一種很好的傾訴方式,決定在微博上和媽媽唠嗑。于是,我開通了微博,發布了第一條:“媽,今天是你離開我們的第10天,确切地說我已經有11天沒見到你了。這可能是我30年的人生中,除了出差之外第一次這麼久沒見到你。媽,我還會一如既往地像你生前一樣,每天都和你聯系,晚上到家一樣會和你報平安,隻不過都在這裡,直到我離開人世的那一天。”
我忽然找到了以前和媽媽唠嗑的感覺,仿佛她就在我身邊慈愛地看着我,靜靜地聽我說。我喜歡這種感覺,對媽媽壓抑的思念也有了相應的釋放。此後,我幾乎每天都會更新微博,聊的都是當天發生的事情,工作、家人、親戚朋友們的事情,都成了我和媽媽唠的家常話。
由于微博有字數限制,我每次跟媽媽說的不是特别多,後來,我把每天更新的内容都同步抄在了一個新筆記本上,并且還補抄了之前的,心裡想:這樣媽媽回家後就能看到了。
很多網友給我留言,說我的微博是有溫度的,我和媽媽的每一次唠嗑,都無聲地提醒着他們要珍惜和父母相處的時間。
是的,我們以為生命很長,其實相處很短。有的時候不是父母不了解我們,而是我們一直讓他們處于我們手機的背面,沒有給他們機會。希望我的微博能讓年輕人放下手機,給爸媽一點唠嗑的時間。
責任編輯:陳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