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魯魯,12年往返于各地和北京之間,救治了1000多名孤兒。然而,她說:“我從不覺得自己有多偉大,從孩子們那裡我得到的更多……”
義不容辭
2017年7月,魯魯和同事去江西一家福利院接3個生病的孩子到北京救治。陌生的環境讓3個1歲左右的孩子煩躁不安,特别是一個叫“輝輝”的小男孩夜裡一直哭個不停。為了不打擾鄰座休息,魯魯隻好抱着輝輝到車廂的連接處哄輝輝睡覺。
魯魯好不容易把輝輝哄睡着了,一名乘客卻帶着乘警過來了:“就是她!還有一個同夥。他們帶着3個孩子,孩子一直在哭,一看就是人販子。”
魯魯趕緊向乘警說明情況:“我們不是人販子,是北京‘小水滴新生基金會’的工作人員,我們是接福利院的孩子去北京治病的。”誰能千裡迢迢來接陌生孩子去北京治病?周圍人都不相信,對魯魯指指點點。幸好,乘警經過調查,證實了魯魯的身份。
12年來,接1000多個孩子進京救治,魯魯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次被當成人販子對待了。對她來說,在孩子的生命面前,這些委屈都不值一提。面對誤解和别人的責難,魯魯從未放棄善舉,哪怕它微小如水滴。
魯魯說,她走上救助病兒這條路,要感謝兩個人:約翰和瓊斯。魯魯學的是英語專業,大學畢業後應聘到“中國關愛基金會”工作。這是一家為中國福利院孤殘兒童籌集愛心捐贈和慈善資金、救治其生命的愛心機構,基金會的運營者是約翰。魯魯工作後,他給了她很多幫助。
2006年3月,基金會請來一位美國新生兒護士瓊斯,給員工做嬰幼兒護理知識培訓,約翰委派魯魯擔任瓊斯的翻譯,魯魯因此與瓊斯建立了深厚的友誼。瓊斯準備回國,臨行前對魯魯說:“你去深造幼兒護理醫學專業吧,所有學習費用我來支付。我不能經常來中國幫助這些可憐的孩子,希望你把關愛孩子們的善舉接力下去。”
在約翰和瓊斯的鼓勵支持下,兩年後,魯魯完成了10門課程的學習,取得美國醫學助理學位。瓊斯第一時間給魯魯發來郵件:“親愛的,我一直很期望你學以緻用,得知你會繼續做孤兒工作,我開心得流淚了。”讀着瓊斯情義滿滿的郵件,魯魯很是感概:一個外國人都可以為中國的孤兒付出這麼多,身為中國人,更應義不容辭。
到底為什麼要千裡迢迢地去接孩子呢?魯魯解釋說:“一般患心髒病和病情危重的孩子,我都會親自接,無論多遠。因為這些重病孩子在路上需要專業的護理和醫學觀察,容不得半點兒馬虎。每次,我都會備着便攜式醫療和救護設備,以防不時之需。”
奇迹男孩
2013年中秋節之夜,魯魯接到内蒙古一家兒童福利院院長的咨詢電話:剛出生兩天的男嬰程程,被親生父母遺棄在福利院門口。經檢查,程程是一個肝門閉鎖合并先天性心髒病和脊柱側彎的畸形兒。福利院迅疾把程程送到當地醫院做了手術,但兩次手術均未成功,程程不能正常排便,肚子漲得比身體還大。醫生說,程程沒希望救活了,讓福利院把他接回去。
院長問魯魯:“能不能把程程送到北京大醫院試試?”魯魯毫不猶豫地說:“等我,我這就去接他。”
魯魯趕到内蒙古後,顧不得休息,就帶着一息尚存的程程啟程到北京。她帶着輸奶泵、特殊奶粉和輔助呼吸的藥物,為程程打奶吸氧;她用袋鼠式護理方法,抱着程程。
袋鼠式護理,是模拟子宮環境,把裸露全身的孩子貼抱在大人胸口上。孩子皮膚貼着大人的皮膚,感受到大人的心跳和呼吸後,孩子的心率和血氧就會被帶動得穩定許多,生命狀況也就大為改善。
等北京醫院的護士從魯魯懷裡接過程程時,她已經連續抱了13個小時,胳膊都沒有知覺了。醫生對魯魯說:“如果沒有袋鼠式護理,孩子可能早沒命了。”得到醫生的肯定,魯魯特别欣慰。
醫院第一時間給程程做了急診造瘘手術。手術過程中,醫生發現程程腸道大多壞死發黑,隻得給程程做了腸道手術。術後,程程的腸道隻有50厘米長,是正常人的1/10,加上他的結腸末端先天發育畸形,醫生直言:“孩子活下來的希望很渺茫,即使給予長時間的靜脈營養液,也隻能維持其生命,不建議繼續救治。”
魯魯遺憾地接受了醫生的建議。她去病房看望程程,他很乖,不哭不鬧,小小的他,似乎知道魯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忽閃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直努力朝魯魯微笑。魯魯心疼起來:這麼小的孩子,接連做了3次開腹術,即使大人也會疼得直哼哼,可他卻一聲不吭,他是想努力地活下來啊!
魯魯立刻給瓊斯發去郵件咨詢,得知國外有短腸人通過接腸手術得以健康成活的案例。她驚喜地拉着醫生的手說:“不管有多少希望,我都要試一試。從現在開始,給孩子用靜脈營養液維持生命吧,我想辦法籌集醫療費,等他長大一些,就給他做腸道加長術。”
魯魯的朋友得知此事後,都說她瘋了。但她沒有猶豫,而是積極尋找願意幫助程程的資助人。幸運的是,魯魯的堅持最終得到一位企業家的資助。程程3個月大時,醫生給程程做了腸道加長術。手術非常成功,程程終于活了下來,創造了生命的奇迹。
之後的一年半時間,程程做了心髒手術和脊柱手術,終于成為一個健康的孩子。2015年春節,魯魯去福利院看望程程,抱着程程不可抑制地痛哭流涕。
程程是魯魯生命中的奇迹男孩。她很慶幸自己做了一回“瘋子”,才讓這個折翼天使重獲新生。為這些可憐又可愛的小寶貝,她願意做一輩子的“瘋子”。
安頓心靈
在救治重病孤兒的過程中,魯魯陷入思索:再小的孩子都有感知心靈創傷的能力,這些棄嬰在母親子宮内是溫暖安全的,被父母遺棄後,遭遇的卻是冰冷、饑餓和孤獨。被福利院收養後,一個阿姨要照顧七八個甚至更多的孩子,無法給予他們足夠的愛護與關照。心理創傷加上早産、疾病,使身心更加脆弱。如果能給他們一個溫暖的懷抱,經常輕柔地撫摸他們,與他們親密互動,不僅可以穩定住他們的生命狀态,而且還能撫平他們的心理創傷。
為孤兒成立一個術後身體護理和心靈修複的家庭式養育中心的想法,在魯魯心裡萌生。經過半年多的籌備,2016年6月,魯魯成功創建了“小水滴新生基金”項目,在北京建立了一個孤兒術後康複養育中心,與二三線城市的福利院深度合作,救治因缺乏醫療資金及護理經驗、時刻面臨生命危險的0至3歲的孤兒。
創立“小水滴”後,魯魯得到了很多熱心企業和愛心人士的幫助,除了資金和物資上的幫助,很多志願者也加入到這個大家庭中,幫忙照顧孩子們。
除了頻繁地去各地接病孩子來北京治病以外,魯魯也經常和孩子們做遊戲,給他們講故事、唱歌。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孩子們在養育中心享受着家庭般的溫暖,每天都綻放着快樂的笑臉。
但是,孩子們康複後,終究是要回福利院的。2017年5月,幾名福利院工作人員來養育中心接孩子。離開時,孩子們都抱着魯魯的腿和胳膊不願走,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魯魯媽媽,我不走,我不走……”魯魯蹲下來摸着他們的頭安慰道:“乖,魯魯媽媽會經常去看你們的。”
孩子們一步一回頭地走了。魯魯目送着他們的背影很難過。說到底,她不是孩子們真正的媽媽,養育中心也不是孩子們真正的家。他們能被一戶人家收養,得到一對父母永久安全的愛,才能重建心靈、重獲新生。
自此,魯魯又奔波在聯系孩子收養人的路上。從2017年5月至12月,被養護中心救助的108個孩子中,有兩名被國内家庭收養,16名被外國家庭收養。魯魯一直跟這些收養家庭保持聯系。她親自去這些家庭看望孩子們,得知養父母都不惜重金,在為孩子做進一步的手術治療,魯魯内心充滿了感動。孩子們也經常跟魯魯媽媽視頻聊天,看着他們開心的笑臉,魯魯覺得特别幸福。
魯魯說,未來的“小水滴”還要幫助更多的父母建立自信,鼓勵他們接納不完美的孩子,從源頭上給父母們更多的精神支持和經濟援助,減少孤兒的産生。
海明威說過:“每個人都不是一座孤島,大陸是由千萬個島嶼相連而成。”隻有魯魯知道,12年來,她經曆過怎樣的風雨和艱辛。支持她砥砺前行的,是家人、朋友、導師,還有她一路抱着走過來的1000多個小生命的笑臉。他們讓魯魯成長、幸福……
責任編輯:耿豔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