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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時間:2024-11-07 10:15:13

帶着漢章帝的诏書,範羌上路了。

r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和他相随。這個人就是他的新婚妻子張葉。範羌不讓她來,張葉說,不讓她來,就不做他的妻子了。張葉說,她嫁給了誰,就要和誰時刻相随。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

r範羌怎麼不想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呢。隻是這一路充滿兇險,他心疼愛妻,不想讓她受罪。更不想讓她遇到意外。見張葉真是鐵了心,要去參加這次救援,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重要的是張葉還有個理由,也讓範羌沒法說不。張葉說,就算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作為妹妹,去救我的哥哥,也是天經地義的。

r範羌不說不讓張葉跟着了。隻是想,自己的任務又多了一個。不但要救出耿恭衆兄弟,還要保護好張葉。

r從洛陽到涼州,馬不停蹄日夜兼程,也要至少走七天。一直擔心張葉會受不了,拖了他的後腿。上了路以後沒走多遠,範羌就發現自己錯了。

r妻子張葉,雖然是個女人,可卻一點兒也不輸他這個男兒。馬騎得好,箭射得準。中途生火做飯,打獵取食,不用範羌多操心了,張葉一個人全搞定了。問張葉怎麼會有這麼大本事。張葉說,她經常一個人騎着馬跑到荒山深處,過一段自由自在的野人生活。

r看着張葉,範羌不由得想起了吳梅。他想,這兩個女人見了面,一定會成為好姐妹。他還不知道,這時的吳梅已經為國捐軀。

r須蔔作為使者進入了疏勒城。左鹿蠡王帶着大軍,列隊在城外的山坡上,等待着須蔔帶着好消息歸來。

r等了許久,也不見須蔔出來。不知裡邊發生了什麼情況,左鹿蠡王有些着急了。難道說,漢軍真的是設了個圈套,把須蔔引誘進去以誅之。再一想,這些漢軍到了這個時候,應該不會還有這個膽子。他們不會不給自己留一點兒後路吧。

r正想着,結果出來了。隻是這個結果,不是他事先想到的。更不是他想得到的。他确實又看到了須蔔,也看到了那個叫耿恭的漢軍将領。

r可看到的須蔔不是以勝利者的姿态從城門走出來的,看到的耿恭也不是作為一個歸順者躬着腰低着頭。

r左鹿蠡王看到須蔔和耿恭出現在了城牆上。但須蔔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須蔔了。他隻剩了一個腦袋,被耿恭提在手中。被鋼刀斬斷處,鮮血正如斷線的珠子一樣滴落着。

r再一看,他的兩邊,還有八個士兵,手裡一樣提着八個沒有了身子的腦袋。

r耿恭把手中的腦袋舉了起來,舉過了頭頂,又仰起了臉,張開了嘴,讓鮮血直接滴落在了口中。

r另外八個士兵也做出了和他一樣的舉動。

r邊飲着血,耿恭邊大聲地喊着,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殺我漢民者,血債定會血來償。

r(一千多年後,宋朝著名的愛國将領嶽飛寫了一首《滿江紅》的詩詞,其中有一句,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就是說的這個事。此詩詞以後成為名篇,一直流傳至今。關于這個事,也有史書記載,說耿恭把使者殺了以後,肉割下來,放在火上烤着吃。筆者以為,這種說法是不真實的。耿恭讀過許多書,知道義,明事理,有品德。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也有自己做人的底線,殺使者,喝人血,已難以想象。把人肉烤了吃,這是絕不可能的。史書著者,也會信口開河。真相往往會被掩埋。人之常情,事之常理,仍然是我們判斷古代人事真僞的重要标準)

r說完,把手中的腦袋朝城牆下扔去。

r一共是九個鮮血淋淋的腦袋在雪地上滾着。

r所有城牆上的漢軍将士齊聲高喊,殺淨胡虜,保衛漢土。

r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左鹿蠡王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也被割了下來,扔到了雪地上。與漢軍交戰多年多次,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心裡想,這群漢軍是不是已經不是人了,全都變成了瘋子。

r不過,左鹿蠡王這會兒,倒真的像瘋了。他臉上的橫肉抽搐着,大叫,給我拿下疏勒城,把這些瘋子全都殺光。

r又一次瘋狂的攻城戰鬥開始了。

r箭矢如雨點一般地飛向城牆上。漢軍士兵中,沒有一個後退,也拿起了弓箭,利用城牆垛口進行還擊。

r依托堅固的城牆,敵人一百支箭,頂多有一支可以傷到漢軍。而漢軍射出的箭,十有八九都會擊中匈奴人。

r仗着人多,匈奴士兵湧到城下,架起梯子,向上攀爬。可這種攀爬,總是半途而廢。漢軍士兵隻要将早已經準備好的滾石推下城牆。敵人就無法抵擋。

r石頭順着山坡越滾越快,把敵人布好的陣容沖撞得七零八落。

r也有少部分人不知踩了多少死者的屍體才爬到了牆頭上,隻是他們人太少,形不成決定性的力量,最終還是會在一陣激烈的肉搏以後,成為漢軍的刀下俎。

r看到城牆下,成片成堆的匈奴人屍體,左鹿蠡王知道,他已經不可能拿下這座城了。隻有讓天神相助,用寒冷和饑餓來幫他打敗這些漢軍了。

r他對身邊的大巫師說,給你十頭牛和羊,請老天爺來懲罰這群瘋子。

r這是耿恭守衛疏勒城以來,發生的最為激烈的一次戰役。也是最後一次戰役。

r這次戰役以後,天地進入到了最寒冷的季節。連野獸們都鑽進洞穴裡不願意再出來了,别說是人了。

r留了足夠的兵力仍然圍困着疏勒城,左鹿蠡王帶着一行人進入金蒲城開始尋歡作樂。同時等着有朝一日再去疏勒城去收耿恭他們被餓死凍死的屍體。

r在金蒲城醉生夢死了三天後,左鹿蠡王又帶兵撲向了柳中城。

r此時,左鹿蠡王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支大軍正朝西域撲來。

r接到漢章帝的诏令後,涼州太守一刻也不敢怠慢,馬上調集了敦煌和酒泉的七千精銳騎兵,在段彭、王蒙和皇甫援三位将軍率領下,迎着風雪出發了。

r走在最前頭的是範羌和張葉。範羌主動提出當開路先鋒。理由是他已經是第三次進入西域了,對道路熟悉,知道走什麼路最近最快。最重要的是,範羌救援心切,不願意讓大軍在路上有半點兒耽誤。

r風雪中,旌旗呼呼作響,馬蹄敲打着堅硬的凍土。使得通往西域的道路,頭一次在嚴寒的季節,不再冷清和寂寞。連野狼都被吸引了,站在路邊打量移動的大軍。不明白他們是要去什麼地方打獵。要知道這個時候,連野狼的日子都不好過,為尋不到食物發愁。

r是啊,野狼是不可能知道這支大軍遠征的目的和意義的。

r大漢帝國要用行動告訴世人,它絕不放棄任何一個為國家而戰的士兵。

r隻要是它的子民遇到了危難,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大漢帝國也會全力救援。

r絕不讓敵人的刀劍阻斷拯救的道路,也絕不讓莽莽西域的風雪和冰霜,冷卻每一個大漢英雄心頭的熱血。

r柳中城到了。

r遠遠看到了城。隻是城在,要救的人卻不在了。

r大軍晚來一步,就在五天前,駐守柳中城的關寵餘部近一百人,與左鹿蠡王展開了最後一場血戰。

r左鹿蠡王沒有拿下疏勒城,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洩。聽到柳中城還沒有拿下,頓時找到了出氣的地方,親自帶着主力趕了過來,又聯合了車師前國的軍隊。一起發起了攻擊。

r與疏勒城比起來,柳中城缺少天然的險隘,防守起來難度有些大。人數一旦太少了。就難免會顧此失彼。無法應對四面敵人的攻擊。并且,也是因為被圍困,一直忍饑挨餓,官兵的身體也虛弱到了難以支撐的地步。

r盡管關寵和他的士兵同樣英勇無比,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左鹿蠡王潮水般大軍的進攻。先是城牆失守,接着退守到營房中,繼續與敵周旋,直到最後一個人倒在了血泊裡。

r到達了城下,發現城中已無敵軍。隻有倒塌和燒毀的房屋,還有到處散落的漢軍官兵的屍體。

r天寒地凍,屍體全都凍僵了。一個個保持着死前的姿态。手中幾乎都還緊握着長刀和矛斧等各種兵器。傷口遍布全身,看得出,在死前都經曆過殘酷的厮殺。

r看到這種情景,将領與士兵無不悲憤。範羌不停地說,我們來晚了,來晚了,要是早來一個月,他們就不會死了。

r派出的偵察兵帶回了消息。說匈奴人正在車師前國開慶祝會呢。

r三位将軍商量了一下,下了命令。除留少量軍隊,對柳中城犧牲的官兵進行厚葬外,主力立刻向交河城的車師前國發起進攻。

r交河城内,左鹿蠡王在兩個美女的左擁右抱中,喝得正起勁。聽到手下人來報告說,漢軍數千鐵騎襲來,有點兒不相信,懷疑是不是假情報,讓大巫師去落實一下。

r大巫師跑出去了,站到了交河城的最高處。看到了漢軍飄揚的軍旗,正在不斷地逼近。趕緊回到了軍帳裡報告。

r完全沒有準備要在這個時候與漢軍作戰。因為他根本不相信,漢軍會在這個季節跑到了西域來打仗。他弄不明白一個夏天和秋天都過去了,漢軍沒有動靜,怎麼會在漫天飛雪中跑來救幾個殘餘的漢軍。他想朝廷早就把他們忘了,不管他們了(他實在想不出漢軍要來救援的一點兒理由)。

r不但是左鹿蠡王一個人在吃喝玩樂,他手下的所有人,都在與他同樂(與民同樂向來是草原遊牧民族的好傳統)。隻有少數的騎兵負責警戒,這幾個人打探個消息還湊合,真要去抵擋漢軍那是不可能的。

r這個情況下,隻能使用三十六計的上上計了。趕緊下令撤退。顧不上集合編隊了,反正都知道老家在哪裡,不用去管,也不會跑錯方向。

r但交河城位于一座孤島上,出城的道路隻有一條。都往外跑,就算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全都跑掉。

r所以兩軍還是在交河城外的一片空地上遭遇了。

r這場遭遇戰是沒有懸念的。左鹿蠡王完全無心指揮作戰,隻是想着怎麼樣帶領更多的人逃離險境,回到荒漠深處的老家去。

r一番昏天黑地的拼殺後,地上留下了上千具匈奴人的屍體,還有大群的牛羊馬匹。

r直到再也看不到一個匈奴人的影子,漢軍這才轉過身,沖進了車師前國。

r車師前國的國王趕緊迎了出來,把幾位将領迎進了宮裡。一邊訴說着怎麼樣被匈奴威逼的委屈,一邊好酒好菜地犒勞着漢軍官兵。

r明知車師國王的話裡有虛假成分,也不能和他撕破臉皮。隻能是再三警告他,做大漢的朋友要真誠。隻有這樣才會得到大漢的賞賜和護佑。

r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周邊的小國家,生活在大漢帝國和匈奴帝國之間,不得不經常使用兩面派的手法,才能夠生存下去。對他們來說,真心投靠任何一方,都可能會帶來滅頂之災。

r看到三位将軍和車師國王喝起了酒,範羌有些着急。趁着去敬酒的機會,給三位将軍中起主導作用的段彭将軍說,段将軍,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怎麼就在這兒喝起了酒。

r段彭将軍說,收複車師國也是我們的任務。

r範羌說,車師國現在已經收複了,我們該馬上去解救疏勒城了。

r段彭将軍說,這個事,我們要再商量一下。

r範羌說,皇帝的诏書都下了,還商量什麼呢。

r段彭将軍對範羌不滿有些,雖然是他帶來了皇帝的诏書,可他的級别,是不能用這種口氣對自己這樣說話的。

r漢軍營帳内。段彭及其副将們在議事,因為商量的事,是和解救疏勒城有關,範羌也被破例地允許參加了。

r段彭說,諸位,此次遠征有兩個月了。車師國再次投降稱臣了。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們是不是拿出一個行動計劃。

r副将王蒙說,不知天山北面的耿恭校尉情況怎麼樣了?

r副将皇甫援說,還能怎麼樣,柳中城的情況咱們都看到了,北邊比這邊的氣候更惡劣,并且匈奴首先圍住的就是疏勒城,我看呀,怕是比柳中城更慘。

r副将王蒙說,天山被大雪覆蓋,道路被掩沒了。大軍再往前,也會有太多困難。

r副将皇甫援說,既然疏勒已經失守,官兵肯定無一活者。車師古道又難以行走。我看可以不用再去天山北邊了。

r聽着兩位副将的話,段彭點着頭。看來他也認為他們說的是有道理的。

r按說,将軍們議事,範羌是不能随便插嘴的。可聽到了這裡,他實在聽不下去了。

r範羌說,三位大人,萬萬不可不去救援啊。耿将軍他們一定還在堅守,我們一定要去救他們啊。

r王蒙說,我等何嘗不想相救耿将軍這等英雄豪傑。可是,你想想,現在大雪封山,我軍行軍打仗已兩月有餘,将士已經疲憊不堪了。寒冬臘月翻越天山,少不得要死傷一批将士。萬一曆盡千辛萬苦,翻過山去。發現疏勒城早已失陷,如何向陛下禀報啊?

r範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王大人,耿将軍與我情同手足,他單兵孤城與匈奴死戰,屢敗頑敵。他一直相信朝廷會派兵救援。我也答應過耿将軍一定會帶大軍來救他們。你們不知道疏勒城有多堅固,匈奴人是攻不破的。他們肯定還在等着我們的到來。

r說着說着,久經沙場的硬漢範羌,不由得流下了眼淚。這時一直在軍帳外等着範羌的張葉,聽到了裡邊的對話後,再也控制不住了。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r一進去就和範羌跪在了一起。

r三位将軍愣住了,問這個人是誰?

r不等範羌介紹,張葉先開了口,說,我是範羌的妻子,我跟他來,一是想為漢朝出力。二是因為我的哥哥,他就在疏勒城裡。我想救他,想見他。請将軍們一定要去救他們,救我的哥哥。

r段彭說,二位請起身。漢軍個個都是我等的心頭肉。隻是此時天山積雪最深處已達丈餘,行軍必有死傷啊。

r範羌和張葉沒有站起來,他說,各位大人不答應去救援,我們是不會起身的。如果大人堅持不去救援,那麼請允許末将攜妻返回疏勒城去,與耿将軍一起繼續守城,并一同為大漢帝國葬身于疏勒城中。

r面對這樣的忠勇之士,三位将軍交流了一下眼神,彼此點了點頭。

r段彭說,範羌,這樣吧。給你兩千兵馬,馬上翻越天山,去疏勒城援救耿校尉和他的守城士兵,你意如何?

r範羌大喜,說,我先替疏勒城的兄弟們謝謝你了。

r段彭說,無論情況如何,一定盡快返回敦煌,不可與匈奴糾纏,不得戀戰。

r範羌拉着張葉站了起來,說,末将遵命。

r冬天的車師古道,完全被大雪掩埋。好在範羌曾經來回多次穿越。早已經把道路刻在了心裡。雖然天空灰暗,雪霧彌漫。行進的方向一直是堅定明确的,速度也沒有慢下來。

r對範羌來說,沒有别的選擇。他能做的,就是讓隊伍快一些,再快一些。哪怕是能争取早一分鐘到達,也要去全力争取。

r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山路,想要沒有一點兒死傷,确實是不可能的。幾匹馬拖着幾個士兵滑下了山谷,連影子都看不見了。翻越冰大坂時,高山反應也讓士兵們胸口發悶。個别人坐下來休息,再也沒有能站起來。

r有兵長來請示他,說能不能讓隊伍休息一會兒。被範羌拒絕。他說,隻要停下來,就會被凍死。要想活着,就要快點兒穿越山谷。

r他這麼說,顯然有些誇張。可達到了目的。士兵們不再要求休息了。雪太深了,就從馬上下來,拉着馬往前走。到了平緩的路上,再騎到馬上。這樣不但能節省體力,主要是可以加快行軍的速度。

r整支隊伍,在範羌的帶領下,奮力前行,隻為了能快一點兒到達疏勒城。他不停地給士兵們鼓勁加油,對他們說,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隻是他的這個馬上,在走了一天一夜後還是沒有到。

r同時,他還要心裡邊,為耿恭和他兄弟們加油,暗暗對他們說,你們一定要堅持住啊,隻要你們還有一個活着,大軍的這次救援就是一次偉大的勝利。他想他心裡的這些話,耿恭一定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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