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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盾,應和的殿堂

時間:2024-11-07 08:43:19

譚盾從千萬種精微的聲音中,找到了女書的古音古調,用今天的豎琴來應和出昨天的律動——聲音,從遠古,來到現在。

r“從她們的女書裡面,我聽到了我自己的音樂。”

r譚盾的手勢,停在古典裡,慢慢地向前移動,悠揚的聲音,從過去而來。

r瑤家女子聲音脆甜,大提琴聽到了召喚,狠狠地追上去,悲淚含情,一起爬上山坡,兩個身影、三個身影,無數個聲音的影子,站起來,和着曲調:遠古的江永方言,嗚咽的大提琴聲——在一起了。

r“其實,我是想找到古老的聲音,鋪出一條現代的路,找到未來的聲音。”

r譚盾在江永上江圩的村子裡,尋找,她們留下的聲音。

r“在山裡邊,你可以聽見很多很多你想象不到的東西,走到這裡看到牛啊,走到那裡聽到水鳥,一會兒聽到狗啦,什麼東西都能聽到。”

r她從一棟土磚房子裡,走出來,提着木桶,下了石階,與洗衣服的女人們打招呼,她加快了點腳步的節奏,下到石頭圍砌的水池邊。

r木棒捶衣,一聲聲,一下下。

r譚盾和着木擊衣服的聲音,腳踩在樂點上跳躍——尋找聲音,制造聲音。

r“到後來,真的是想尋找自己家鄉的聲音的時候,尋找自己成長的曆程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成長的這塊土地,湖南的這些風水其實與我的音樂有很多很多事關重要的聯系。所以,我後來就回到湖南,開始尋找這些女書的痕迹。”

r譚盾靜靜地蹲在上江圩鎮的一條小溪旁,兩邊的雜草掩蓋了水面,石頭、流水——聲聲。

r譚盾用鋼琴的音符去應和女書音,首先是複制——用琴鍵複制——聲音複制聲音——文字就是對女書人、音樂人、大自然、女書音、女書字的一種複制。

r“其實我在采集這些民間音樂的時候,我的配器,我的結構已經開始了,就像中藥師抓藥,抓點風,抓點小提琴,抓點葉子,然後放在一起。”

r譚盾說話之前,用普通話咬字還是比較準的,說到後面,說到動情處,湖南話的口音就擡頭、浸淫着說出來的每一個字——湖南口音較重。

r譚盾是位智慧的音樂家,湖南的曆史文化、歐美的色彩,促使音樂作品上升、展翅,騰飛的力氣是——各色文化的共構。在空中翺翔所變現的,譚盾借助樂器,構成——與生命不斷地發生碰撞、糾結、安慰、奔湧的聲音。

r東京、江永、上海,譚盾尋找風吹過水面的顔色,尋找女書裡的淚水,在東西方器樂的共鳴點上,與樂手,一起尋找,用各種可能表達着女書音。

r譚盾聽到了各種聲音——找到豎琴,一種最女性的樂器。

r琴,輕輕地斜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懷抱,上端的弧度,彎,如女性的波浪,弦,沿音階上下排列。琴柱、挂弦闆、共鳴箱、底座、弦,他試探性地撥動第一個音,撥動第二個音,沉重地喊來第三個音,三聲和鳴,聲音回蕩,如水滴,落在池塘裡,脆聲揚起,又消失,竟不知藏身何處,水滴如淚,憂傷而無悲痛,亦為女書核心。譚盾心中有了,但不是全部,把樂譜交給音樂家,心靈的遭遇,靈魂的認知。漸漸地,豎琴看見了老人堅忍的影子,走過暗黑的房間,琴聲與女書中的淚水相見,憂郁的旋律飄揚……

r譚盾給出了自己的思考——用音樂回答一切問題。

r“到後來我就覺得怎麼這麼多眼淚,是眼淚、眼淚、眼淚,那到底眼淚是什麼東西?所以我就發現到最後樂章的時候,我不能完結,因為我不知道眼淚到底是什麼東西?”

r譚盾迷失在大片的眼淚中,蒼蒼茫茫,空空茫茫,千千萬萬女性的淚水,迷在其中,不想說話,一個結,結在某一個所不知道的地方。

r“我最開始感覺到女書就是眼淚之書,所以我最開始的取名叫‘眼淚之書’,後來我又覺得可以更豐富一點點。”

r譚盾隐藏起自己,輕輕地,咬牙忍着,淡淡地,燃燒一根寒夜裡的火柴,帶着女性的千年記憶、老人的方言土話,點燃女書和豎琴,燃燒掉形式,最終,虛無缥缈的音樂喚回女性的心靈之聲——女書。

r譚盾在鋼琴上按動琴鍵,在豎琴上撥動豎琴,回憶、喚醒那悠長的女書之聲——準确完美表達。

r譚盾的身體一張一弛、一前一後,雙手,從胸腔出發,向前沖,收回,又戛然而止,雙手帶動身體和眼神:起伏、流動——譚盾用一切可能的方式,把自己想要的音樂傳達給音樂家,演奏者從各個角度采集譚盾的信息點,狠狠地,把手中的豎琴甩進遠古的山林,感應女書時間深邃處——除了淚水,還有千般的生動活潑。

r譚盾的《女書》樂章、視頻編輯目錄:

r母親的歌

r穿戴歌

r哭嫁歌

r女書村

r高銀仙故居一間屋

r培元橋

r一條河

r桃花

r何豔新思念的歌

r一條深巷

r一對老同

rA洗菜、洗心

rB秘扇

r樂章之間隐含各種邏輯關系。

r“秘扇”展開的是明清月朗的生活,褶皺收斂起女性的層層秘密,音樂、文字都在試探、張望女書的源頭。

r“母親的歌”,母親的母親……母親的……母親,人類高山如水,有淚之水。吟唱那長天的舒朗之風,即使是曆史的厮殺聲裡,母性的柔情亦在流動。

r“穿戴歌”“哭嫁歌”,和風細雨,柔情細婉的姊妹情、母女情。

r譚端的“豎琴”,哀婉、婉轉,時而低吟,時而高昂地飛灑淚水,時而歡快奔放。豎琴——絲絲,彈,勾,滑,緩慢,節奏向上滑過,湧出女性的酸楚悲涼。

r譚盾——在此時,用豎琴——把過去與未來連接。

r夢想、現實、理想。

r在江永上江圩河淵村、夏灣村的水池邊,山、田、地、天空、時間、雲彩、花朵相互流動,時間成為視覺上的根根絲弦。女書的聲音,從譚盾的微電影中流出,音樂池裡的交響樂隊,在譚盾的引導下,接住女書音曲調,一起起伏、缥缈、應和、感應。

r譚盾與演奏家,一點、一頓,達到所想要的。

r豎琴手,一個人,一遍遍地在練習,在找尋。

r5月22日。譚盾版《女書》演出日。

r譚盾終于要引導出五年的愛人,把這一大美,具體地呈現于世。

r走上前台的兩分鐘,譚盾喝了一口水,閉上眼睛——一秒鐘,雙手合十,推門走出房間,與豎琴手見面,兩人哼起音樂的調調,一起上,一起下,也算相互鼓勵吧。

r譚盾與豎琴家一起出場,其他樂手都已坐在音樂池裡等待,觀衆已落座等待。

r掌聲在遲疑了一秒鐘後,突然暴風驟雨般響起。

r譚盾站在指揮席台上,輕輕擺手,推開過去的門,把今天帶進去,喚起一些低鳴的聲音,進入一條巨大的隧道,去到從前。

r大自然的聲音,讓世界寬闊了,裡面蘊藏着各種植物、動物,以及神秘之物。

r豎琴,一撥一拉,滑動——聲音幹脆、沉重……

r女書古音,從新娘閨房中傳出,遠古的東方影像,在西方的交響樂裡浮出鏡像的湖面,石頭相擊。

r豎琴聲音清脆起來,青春不思量地沖冠而來,石子,像竹林。

r在女書古音的哭泣聲中,譚盾指揮樂隊步步相随,兩者合一,二成三,三成萬物。

r舞池、熒幕上的影像,成一舞台,大屏幕,恍如人在幻境之中。昨天的清寒、美好,今天的思考,相互交錯。

r女兒泣聲而出,震驚全場。

r混合之後。

r清亮亮的水滴聲,侵染了整個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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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江永年輕女孩胡欣低吟女書歌出場,如電影《劉三姐》的開場,河水之上,高山之遠,傳來悠悠長長的歌聲。

r之前,譚盾在上江圩潇水河,一條小船上,指揮胡欣一個人清唱,随河水聲流,随鳥鳴,随葉——飄落的聲音,青山綠水。此刻,胡欣的聲音飄出昨日的影像,譚盾指揮樂隊随胡欣的高音而上,低音而落,讓她的身影飄走,音留下。

r交響樂隊的聲音融在女書的聲音裡,在河流裡漂,一起流動。

r在江永,譚盾找到一池水,樂手們下到水裡,擊水而歌,岸上的女書傳人們,木棒捶衣,大家一起吟唱女書歌謠,現在,這一切,在都市音樂廳裡,流出影像,譚盾指揮交響樂團在殿堂裡應和演奏,呼風喚雨。

r水池、鄉村、女書歌者與樂池、城市、音樂家,合二為一。

r在江永,女書古音,不斷傳出:洗衣、拍水、洗頭……

r在都市的音樂廳,交響樂團琴、弦聲聲,合拍而奏。

r譚盾與自己、與曆史、與時間、與虛空交流……

r音樂,傳來村裡的狗吠。

r水之舞,水之曲——女人是水,不隻是淚。

r完美的合唱。

r流水聲聲。

r“那麼多的女人,流了那麼多的眼淚,但是你發現,其實她們還是很高興,因為她們有一個另外的生命,她們有女書,那女書收藏了她們的歌聲、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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