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我。甘南草原
時間：2024-11-07 07:55:06
草原的景色總是相似的。但你又能覺察到它們的不同。深秋甘南的桑科草原，也是一片夢幻般的金黃色。遠處是村落，小小的木屋，白色的牆面襯着那金色的草地，不時，有牦牛群和羊群慢悠悠地走過，彌漫溫馨的生活氣息。r不趕時間，我們走走停停。路上碰到的放牧的藏民，友好地朝我們笑。我對着牦牛群拍照，那牛群卻一點停留的意思都沒有，徑直朝我走來。我邊退邊按下快門，然後轉身就跑，狂奔一段，逃離牦牛群的攻擊範圍。r又碰到一隊羊群，我被它們那純淨的眼神打動，對着羊群拍眼部特寫。騎在馬上的藏族小夥子喊道：狗來了。我身手敏捷地跳進駕駛艙，探頭探腦地朝外看，發現那藏族小夥子在馬上笑得東倒西歪。r原來是吓我的。r又走了一段，又看見一隊放牧的。那個藏族小夥子，帥得像偶像明星，卻完全沒有都市裡的年輕人那種迷茫、浮躁的神态。淡定而悠閑。r是草原養育了他們的大氣和沉穩嗎？r透藍的天空，清澈的陽光，和煦的微風，悠然的牛羊。原野賞心悅目，空曠明媚。如油畫般濃郁。r在這樣的旅行中，時間是完整的。不像我們城市生活中，時間是諸多不連貫的跳躍的片段，那個片段本身并無意義，我們記住的隻是在那個片段裡，我們在幹的事情。我們開始某一時間，而那時，它已經在進行之中。我們結束某一事件，那個時間，并不是時間自然的終結。在旅行途中，我們看着時光，從黎明到黃昏莊嚴地展開，一點一點地鋪陳。每天都像一朵花，含苞，盛放，然後凋零。從日出到日落，我們度過一個個完整的自然的日子。r過桑科草原。過科才鄉。突然，一片湖面在前方鋪展開來。倒映着藍天白雲，湖邊水草萋萋，湖中水鳥翩翩，尕海，就這樣驚豔地展現在眼前。r那麼安靜。停好車，我們在湖邊站着，很久不說話，真的怕驚動了湖面上的那些水鳥。天鵝、大雁、鸬鹚，還有各種野鴨，這面湖水是它們的天堂。遠處不知名的雪山，靜靜地陪伴着這座高原淡水湖，不知道有多少年了。r看不到人。尕海幾乎沒有任何人工的痕迹，那樣原汁原味地留在這裡。地球上一汪深情的淚水。r如此純淨的所在，在這個世界還有多少呢？r……有人說，高山上的湖水，是落在地球表面上的一滴淚水……r齊豫的歌聲突然在腦海裡響起。r……r那麼說r我枕畔的眼淚r就是落在你心間的一面湖水……r我枕畔的眼淚又是挂在誰心田的一面湖水呢？r往瑪曲去的路上要翻過一座大山。上到垭口，看見高高的山頂上，有人在撒隆達。是一個喇嘛。一箱子的隆達，五彩缤紛的在山頂上飛舞，飄落。遠遠地對着他，拍照。他看見後，微笑着點點頭。r過了這個垭口，再過去，就是瑪曲了。r在藏語中，瑪曲的意思就是黃河。這是一個以黃河命名的小城。在整個黃河流域它是唯一。瑪曲在甘肅和青海交界的地方，黃河流經瑪曲，因受山勢阻擋，在瑪曲1萬多平方公裡的大草原上，自西南入境，複從西北出境，形成了一個180度的彎曲部，被稱為黃河首曲。r這個彎太大了，大得我們在瑪曲城裡是無法看清全貌的。我們隻能看到，黃河在這裡很寬闊，水流清澈，水量豐沛。黃河大橋橫跨在河面上，兩邊的欄杆上挂滿了經幡，随風飄舞。五色經幡已經被風吹日曬得有點舊了。河邊有老太太在提水，年輕婦女在洗衣服。r橋頭有一塊黃河第一彎的石碑，被圍欄圍起來。幾個小男孩在石碑上爬來爬去。r沽酒說，到瑪曲，我就隻是想看看黃河。想在河邊坐坐，聽聽風，看太陽一點一點地移到西邊，看河水緩緩地流淌。我從車上拿了兩盒酸奶，在草地上坐下，喝酸奶，看流水，曬太陽。r這樣的一條河流，那麼奇特。它從巴顔喀拉山北麓的冰峰雪山中發源，向東流去時經過一片黃土高原以後，就變成了黃色的泥河。這條黃河孕育了一個黃皮膚的民族，這個民族又把他們最早的祖先叫作黃帝。黃水、黃土、黃種人，這是一種多麼神秘自然的聯系。它似乎讓人覺得，這個黃色人種的皮膚，是被黃河水染成的。天地間似乎還沒有其他的一種自然力量，能夠對塑造華夏文明像黃河一樣産生過如此巨大的影響。r聊聊天，喝喝酸奶，我一低頭，突然發現，在我坐着的草地上，腳底和屁股之間的空當中有一堆牛糞。我說，沽酒你看，我居然坐在一堆牛糞上。他笑着說，這可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他說，我們換位置吧。我說沒關系。反正沒碰到我的褲子，繼續坐着，繼續喝酸奶。r河邊風大，坐久了，有點冷。沽酒說，我們去河對岸走走吧。走過橋，下到河邊的草灘上，聽見一個孩子大哭的聲音。循着聲音找過去，看見一個小小的孩子，被一根帶子系住，另一頭綁在一個草堆上。不遠處一個年輕的藏族婦女在洗衣服。她把一大塊塑料布鋪在草灘上，中間有個低窪處，拎了河水往低窪處一倒，就是一個天然大洗衣盆了。小姑娘哭得驚天動地。跑過去哄她，摸遍口袋也沒找到吃的，沽酒的口袋裡還有一塊糖，遞過去給她。她止住了哭聲，好奇地看了半天，然後往嘴裡送。我在旁邊給她拍照，她開始對我笑，挂着眼淚、鼻涕，有點羞澀地笑。r太陽開始偏西了。沽酒問我，想不想去歐拉馬秀？那是片很漂亮的草原，遍地小野花。他說，從那裡還能夠看到阿尼瑪卿。我有點動心。想去，可是，沽酒又說，那些小野花大概已經沒有了。這個季節，應該是遍地金色了。我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一路看了太多的草原。又覺得，阿尼瑪卿，這樣去，不夠莊重。我要專程，要到大武去，近距離地拜谒。r于是，啟程，往郎木寺去。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