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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重張開業之前

時間:2024-11-07 06:51:14

城南一農産品批發市場。這裡雲集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商販。這些商販各守一攤兒,餐館所用食材随處可選。

r忠仁這天早早地帶着趙興來到了這裡。他要為程靜江的壽宴做前期準備。正在攤位間穿行之際,姚二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r姚二是早在這兒等着他呢。姚二知道他辭了靳友才之後,每天這個時候都要來此采購。姚二有事要跟他面談。

r一見面,姚二故意問:“大老闆怎麼親自到這兒采買上了?”

r忠仁說:“我一直都這麼幹呢。”

r姚二說:“你真沒必要。你是幹大事的人。這種事,是夥計幹的。”

r忠仁說:“可我這兒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能幹這事的合适的夥計啊。”

r姚二問:“你不是還有個弟弟嗎?”

r忠仁說:“我弟弟盯着熟食呢,忙不過來。”

r姚二問:“想不想找個人?”

r忠仁問:“你那兒有合适的?”

r姚二說:“有啊。”

r忠仁說:“這人得可靠。”

r姚二說:“這你一百個放心。”

r忠仁說:“那你哪天給我介紹過來。”

r姚二說:“還用哪天幹嗎!現在我就能給你介紹一個。”

r忠仁說:“這人呢?”

r姚二說:“近在眼前。”

r忠仁說:“你?”

r姚二說:“怎麼?信不過?”

r忠仁說:“你不是還在錢老闆那兒幹着呢嗎?”

r姚二說:“那是哪年月的事啦!我姚二早就不跟那孫子練了。那孫子你還不知道?那是個搓腳嘎巴都嗍手指頭的主兒,太會算計,誰能跟他幹長久?我早就自立門戶了。不是吹,我現在也已經是個老闆了,我有店面,也有車了,論手頭的活錢,咱也有五位數了。”

r忠仁說:“你這人說話,讓人聽不出哪句是靠譜的。”

r姚二說:“你這有點小瞧人了。”

r他話題突然一轉:“說點真格的事,你弟弟有媳婦了嗎?”

r忠仁說:“沒呢。”

r姚二說:“回頭我給他介紹一個行不?”

r忠仁說:“行啊。”

r姚二說:“我要介紹的這人還不是外人,是我親表妹,我姨家的獨生女,這兩天就要從老家過來。她要讓我給她在北京找個事做。她老大不小了,我想找個事做不如找個人嫁了。我想到你這兒了。哪天,我給你把她帶過來,你和你弟看看。不行,也無所謂。”

r忠仁一笑。

r姚二說:“你是不是又沒把我的話當真?”

r忠仁說:“當真了,當真了。”

r姚二說:“那咱們就這麼定了啊。”

r忠仁還真沒怎麼把姚二後邊說的話太當真。

r但姚二說的要給德長順供貨的事,他倒是過了一下心。

r他之所以要親自出馬采買,說得透一些,就是為了省點錢,讓店裡避免不必要的損失。他也想從這事中解脫出來,集中精力抓抓店裡方向性的大事,但眼下,他覺得還不到時候。眼下店裡的收益還遠未達到他理想的程度。他琢磨,即使真到了可以找個人接替自己的那一天,姚二是否是唯一的人選,也隻能到時候再說。

r采買完該采買的東西,貨都裝上車之後,忠仁讓趙興先開車回店,他自己還想到周邊的商鋪轉悠一下。

r他要為陳倩和陳倩帶來的那兩位都買身替換的服裝。

r就在他離開那個市場,準備找一家服裝店看看,走至一條街的拐角處時,兩個青年男子突然從一旁蹿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r這兩個人長得五大三粗,一個眼皮處有塊紅色的記,一個左臉蛋子上有個鳥蛋大小的黑痣。

r紅記喝住了忠仁,他讓忠仁跟他們走一趟。

r忠仁問:“上哪兒?”

r紅記說:“跟我們走就是了。”

r忠仁說:“我不認識你們。”

r黑痣把眼一瞪:“少廢話!”

r黑痣在忠仁肩頭推了一把。

r忠仁瞪了他一眼:“你想要幹嗎?”

r黑痣說:“幹嗎?有事!”

r忠仁說:“有事,在這兒說不行嗎?”

r黑痣說:“在這兒說,怕你不認賬!”

r忠仁說:“認什麼賬?”

r黑痣說:“你是不是欠人錢了?”

r忠仁說:“我沒欠過任何人錢!”

r黑痣說:“那你跟我們走吧。”

r黑痣再次推了忠仁一把。

r忠仁也再次瞪起了眼:“你别這樣啊!”

r黑痣說:“這樣,算客氣。走不走?”

r忠仁說:“不走,又怎樣?”

r紅記說:“那就先嘗嘗這個!”

r紅記猛然出拳擊向忠仁的臉。

r忠仁躲閃。

r紅記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來了個趔趄。

r紅記見打不着忠仁,躍身撲在忠仁身上,要撲倒忠仁。

r就在這當口,一輛黑色的轎車由遠處駛來。車子臨近三人的時候,減速了,副駕駛位的車窗玻璃降下,露出一張布滿詫異的臉。

r是王長生。

r王長生喊了一聲:“忠仁?”

r他這一聲呼喚讓忠仁和那兩個家夥同時一愣。他是外出辦事路過這裡,與他同行的是盧二虎和盧的兩個夥計。而他顯然早已看到了這裡發生的一切。當他确認他面前被那兩個人圍攻的就是忠仁時,他立刻推開車門跳了出來。随之,車子的另外三扇門打開,盧二虎和盧的兩個夥計跳下車來。

r遠處。

r盧二虎持棒欲追,忠仁拉住了他。

r忠仁說:“算了。”

r王長生問忠仁:“怎麼回事?”

r忠仁說:“這倆人我也不認識。我想他們肯定是從我那店走的那個廚子叫來的。那廚子走的時候,說我少給了他獎金,實質上,我一分錢也沒少給。”

r盧二虎說:“遇上這路人就得打!”

r忠仁說:“虧了你們路過這兒,真得謝謝你們。”

r王長生說:“這你就見外了。”

r王指着盧二虎說:“你知道他吧?他就是那天在你店裡吃完飯沒給錢就走人的主兒。”

r忠仁說:“我們當時見面了。”

r盧說:“那天,我是喝多了,那過程我都記不起來了。”

r忠仁說:“後來,王教授替你把錢送我店裡來了,弄得我挺不好意思。”

r盧對王說:“這事,你怎麼沒跟我提過呀?”

r王說:“那錢,人家忠仁最後沒收。”

r盧向忠仁抱拳:“你這人夠意思。那錢,我一定得補上。”

r忠仁說:“不用補,我還得請你們呢,不光沖今天這事。”

r忠仁把第二天要在店裡為程靜江辦壽宴的事說了一遍。

r他對二位說:“你們也都過來,算我叫的朋友給他捧場。”

r王問盧:“去不?”

r盧說:“喝酒,哪有不去之理?”

r忠仁與王擊掌:“咱們明天見。”

r程靜江的壽宴辦得紅火熱鬧,一共擺了七桌,其中拼了兩張四人台,就在德長順的前廳,近七十号人歡聚一堂。

r彭爺、王長生、盧二虎、常德昭都來了,他們都坐在主賓席,和程靜江一桌,喝得開心盡興。尤其有陳倩在席間照應着,整個宴會從迎賓入位,到上菜、添酒,以緻最後開門送客,都井然有序,恰到好處。

r席間,這些人也都向忠仁提到了德長順服務區營業面積的問題。因為這些人落座後,前台剩下的地兒就顯得沒多少了。

r王長生一到場,就對忠仁說:“你看出你這地兒顯小了吧?要是再開兩桌,人都走不開了。”

r彭爺說:“你這兒已經有知名度了,還真得想辦法增加點面積,不然,會白白地丢失很多客人。”

r盧二虎接着話茬說:“我有一幫有錢的朋友,他們到哪兒吃喝,沒犯怵的時候,但你這地兒太小了,我不敢拉他們過來。我自己帶我手下的人來,還可以,但那些人要來,恐怕會嫌你這地兒還差點兒,不夠氣派。”

r常德昭說:“盧哥說的還真是實話,什麼檔次的飯館進什麼檔次的客人,你有了格局,不怕沒有相應的客人來。”

r地兒。”

r王長生說:“忠仁大概是覺得有熟食撐着呢,開這個餐館就當是賣熟食的一個窗口。其實,這觀念狹隘了,餐館開好了,不一定比你賣熟食差哪兒去,都能掙到大錢。你何不雙管齊下,把餐館的接客能力也提上去?”

r不上?

r衆人這麼一說,更堅定了忠仁擴大營業面積的決心。忠仁甚至有些後悔,當初程靜江出手迎客居時,他沒一咬牙湊點錢接過來。不過,現在做什麼都不晚,論天時論地利論人和,德長順還都占着。德長順在所在的這趟街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競争對手。至于客源,不僅不用發愁,還有陳倩原有的像黃凱一樣的客戶可以随時招呼過來,還有像盧二虎所說的潛在的消費群體正在觀望等待。忠仁覺得到這份上了,确實沒理由再猶豫了。至于資金,如果照陳倩所說,先進行一期工程,也還真花費不了多少錢,店裡目前的收入完全可以支撐住這種開支;而且,陳倩還給他想出了一個不用借貸即可籌措出一筆現金的辦法,那就是暫且拖欠一下供貨商的貨款,像吳文斌那兒,先讓他供着原料,一個月以後再給他結賬,在這期間熟食賣回來的錢都先用在施工上。這主意相當可行。忠仁把這意思跟吳文斌一提,吳文斌二話沒說,接受了。

r說幹就幹,壽宴過後第二天,忠仁便雇搬家公司用車把熟食那攤兒東西全搬出了德長順後院。忠義和手下的夥計的住處也同時移至那個新地兒。随後,忠仁一合計,把他和亞男的家也搬出去了。他在外邊另租了住房。後院隻保留了辦公室沒動。

r接下來,忠仁便把幾個搞建築的人領進了德長順。

r五天過後,後院改造完畢,後廚如期遷移了過去。

r又一個五天過後,原後廚被改建成四個雅間,那隔牆都是用輕鋼龍骨外加石膏闆支搭出來的,分十人間、十二人間、十六人間、二十人間不等,施工進度相當的快。

r就在忠仁請人對這四個雅間做最後裝飾的時候,彭爺來了。他對德長順這一新的格局,感覺極好,建議忠仁幹脆趁熱打鐵現在就把二層也搭起來。至于資金,他說他可以投進來點,等忠仁賺到錢,再還他即可。

r彭爺對他說:“現在,這地面上你沒有了對手,又沒有誰馬上會進來和你分割客源,你還真得抓住機會,也還真得有點緊迫感。據我所知,咱們這外圍好多地兒也已經被人成片成片地買走了。等這周邊高樓大廈全起來了,人口密度一上來,搞餐飲的肯定會跟着就湧過來,那要是來個遍地開花,多大的客源也會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到那個時候,你再想掙到錢,恐怕難了。現在這個時段,應當說是個空檔期,你要利用好了,就能很輕松地把自己的實力增強到一定的份上;實力有了,将來,再有什麼樣的沖擊,你也能扛得住。既然你已經折騰到這份上了,何不再來個一步到位?”

r他在這方面和王長生的見解,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

r按照彭的意思,他給德長順注資二十萬元,年息按百分之十二收取。這年息雖說比從銀行貸款高一些,但錢當時就能拿到,少了許多繁雜的手續,對忠仁來說,依然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忠仁沒有猶豫,當時就和彭簽訂了借貸協議。

r彭是想把手裡的閑錢利用起來,掙點利息,而忠仁見一期工程進展得比他想象的還要順利,也橫下了一條心,要一步到位了,二人如此,當說是一拍即合。

r這時候的忠仁是高度興奮的。

r如果德長順二期工程如期完成,原先餐位隻有九十來個的德長順,到時候同時接納三百人都會不在話下了,因為二樓不用設吧台,沒有熟食外賣占地兒,這都能省出不少面積。而一期工程本身就讓店裡增加了近六十個餐位。如果按人均消費五十元計,店裡每天一輪客人的消費流水也将由此至少增加一萬一千元,刨去成本,每月店裡淨得十萬元利潤不成問題,那一年下來,可就是一百二十萬元啊,忠仁能不興奮嗎?

r因為搭建二層,不比店内建幾個雅間那麼簡單,需要立腳手架,需要從低處向高處運送建材物件,出于安全的考慮,忠仁決定店裡暫時停業。

r就在忠仁宣布店内員工放假二十天之際,徐大望主動找到忠仁,提出了他的想法。

r他說:“您要放假,就讓那三個您從鑫第借來的人都回去吧。”

r程靜江的壽宴過後,該填齊的後廚隊伍,由于人還沒有招到,沒有填齊,忠仁一直還留用着那三位。

r徐說,如果忠仁信任他的話,他可以在店裡重新開張之前,用少于現在店裡後廚人均支出的工資額度組建一支完全過硬的後廚班子;比如現在借來的廚師月薪是六千塊錢,他可以以月薪五千塊錢請一位與之同等水平的廚師過來;按店擴建後後廚的用人量計,他一個月至少可以給店裡省出一萬塊錢。

r忠仁聽了很高興。他當即接受了徐的建議,給借用的那三位結清了工資,讓他們回鑫第了。

r忠仁随後和徐敲定了店擴建後後廚的用人量和工資總額,并明确,店裡重新開張後,後廚員工的工資由徐從店裡集中領出後經手發放;徐要保證後廚不缺員,不斷檔,每天都能正常運作。

r徐說:“這您放心。您這等于把後廚全交給我了,您就看好吧。”

r但就在這一天夜裡,徐出事了。崔永平帶着倆人把徐從宿舍裡約到了街上,要求徐離開德長順,崔說:“我不在這兒幹了,你也不能再在這兒幹。”徐不同意,崔便對徐拳打腳踢起來,說,徐是叛主求榮,他從此沒這個徒弟。直打得徐趴在地上起不來了,崔才揚長而去。

r忠仁是第二天才聽到這一消息的。他見到徐時,徐的臉都是腫的。忠仁聯想到自己遭遇的事,想去找崔算賬,但徐說:“算了。我既然已經答應給您撐後廚了,我就不會離開您這兒。他不再認我這徒弟,我也沒他這個師傅了。我們已經兩清。他要敢再找我的事,再說。”

r他這麼表态,讓忠仁當時真有些感動。忠仁當時還真是覺得難得有這麼一個忠于自己的夥計。

r好事依然多磨。德長順二期工程施工到了半截兒處,也就是說,施工人員在德長順房頂子上剛把二層的鋼架結構支上,有人來了,喝令忠仁不許再往下進行。

r來人叫姚鎮山,是區城管大隊的一個管事的。此人年齡四十開外,中短身材,胖墩墩的,一臉贅肉。他當時還帶着近二十位手下人,來勢洶洶,要忠仁在三天之内拆掉已經支起來的東西,恢複原狀,否則,他說他就派人來拆,但所需費用,都得德長順支付。

r忠仁沒有想到會出現這一情況。他一直以為在自己家原有的地面上怎麼折騰,也不會有人幹涉。但對方振振有詞,說市政府早就有明文規定,任何人都不許私搭亂建。

r好在陳倩通過黃凱找到了市裡一位叫敬一健的副局長,才把這事擺平。

r姚二要給忠義說個媳婦,還真不是開玩笑。德長順二層框架結構完工的那天,姚二還真把他說的表妹帶到了忠仁跟前。

r這個表妹不是别人,是鄭玉芳。他那天在那家養生中心門口碰上了鄭玉芳,便很快打好了一個算盤。他要用這個女人做他的敲門磚。此後,他多次找到鄭玉芳,勸說鄭嫁給忠義。處于漂泊狀态的鄭最後還真被他說動了。而姚二之所以把鄭編造成自己的表妹,那則是為了便于赢得忠仁的信任。

r而鄭玉芳當初登門到義怡軒找工作時,忠仁帶着弟弟忠義恰巧離開義怡軒,兩人一直不曾相識。眼下,忠仁與鄭一見面,感覺非常好。因為鄭從容貌上到氣質上都很上檔次。

r他讓鄭玉芳和忠義見了面。

r等姚二和鄭玉芳一同離去之後,忠仁問忠義:“你覺得這女孩兒怎麼樣?”

r忠義說:“不錯啊!隻是我還小,過些年再說吧。”

r忠仁說:“你還小?該成家了。等店裡改建完了,我來為你操持這事。隻要你真覺得她還可以,咱就不猶豫了。”

r離開德長順,姚二與鄭玉芳在街上分手了。鄭要回她的養生中心,姚二要去進貨。

r在一家批發市場的停車場裡,姚二意外地碰上了錢永昌。

r錢永昌這時候已經知道姚二開了個小店,知道姚二有日子小打小鬧地倒騰開貨了。隻是,他還不知道他的老婆已經跟這個小男人有了一腿,還不知道他這陣子一直尋找不到的鄭玉芳已經被姚二盯作了可居之貨。

r錢随口問了他一句:“生意做得不錯吧?”

r這會兒的姚二已經不再怕錢知道自己和忠仁兄弟來往了。他好像有意要炫耀一下他和這兄弟兩人的關系,他說:“還行吧。我這是剛從忠仁那兒過來。”

r錢是打心眼兒裡不願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忠仁二字的。他這人心胸狹窄得不是一般,他把人從他那兒攆出去之後,再看到對方的笑話還可以,但若看到對方順心如意時來運轉,馬上就會不舒服。為什麼那次他發現姚二給他進的熟食是從忠仁那兒拉來的即大發雷霆,原因就在于此。他這會兒聽姚二這麼一說,臉色又變了。他要走人。

r但姚二好像不願就此打住,好像成心要鬧他個不痛快,姚二緊跟着說:“您知道嗎?忠仁現在發了,德長順已經起二層了,前台面積增加了不止兩倍。聽說他這陣子賣熟食積攢了上百萬資金,熟食品種也增加到十多個,如今小店又成了大酒樓,他可真成大老闆了。”

r錢永昌聽了這話,還真是受刺激不小,他要邁出的步子收住了。他直愣着眼睛瞅了姚二半晌,忽然冒了句:“你現在是不是在幫他賣貨呢?你給我店裡也送點他最近做的東西。”

r姚二有些詫異,他想說:“你不是不想再見到他的東西嗎?”但沒張開口。

r錢故作不屑地補充道:“我倒要看看他現在的這些東西到底好在哪兒?”

r姚二說:“他的東西确實有市場,不怕您不愛聽,半個北京城的人都在吃他做的熟食,您那店完全可以再上點他的貨,能掙錢。”

r錢說:“你先給我送點過去就是了。”

r他沖姚二揚了一下手,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r錢永昌離開姚二,哪兒也沒去,而是在街上拐了幾個彎,奔德長順來了。

r好像是鬼使神差一般,他自己都抑制不了自己這會兒一定要往德長順這兒來的沖動。

r他要看看姚二說的是否屬實。他要看看當初被他攆出店門的忠仁是不是真的幹到了姚二所說的那個份上。當他與德長順隔有百十來米的距離時,已是日落西山之際。當時,展現在他面前的景緻還真讓他大出意料。

r那德長順的二層屋頂是兩邊翹檐的仿古風格,上鋪琉璃瓦;它新起的門頭亦高達十米,其銀灰色的底闆上,豎嵌着德長順三個钛金大字,字字遒勁而又光耀人眼。在錦緞一般的晚霞映襯下,整個德長順更似卧龍揚首,讓人仰視中猶臨海上幻市。門面已舊的義怡軒與之相比,簡直成了豪庭下的寒宅陋舍。

r當時,那裡的施工人員早已撤離了,整個現場,無聲中,又仿佛正彌散着一種蓄勢待發的神奇。

r錢永昌遠遠地在那兒伫立着,足有半個小時沒有移動分毫。

r他沒有再往前靠近,他怕忠仁兄弟在什麼位置上看到他。他真有些後悔了。他的眼前不可遏止地閃現出當初忠仁兩兄弟扛着行李卷不遠千裡來投奔他的情景,閃現出忠仁央求他讓其再演練一下手藝的情景,閃現出忠仁帶着弟弟忠義頹然離開義怡軒的情景。此時此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忠仁本人所具有的能量,他後悔當初把他們攆出門外。他想到當初他若是繼續留用他們,也許他那兒的今天也會是另一番風景。但這個時候,襲上他心頭的更多的是湧起來的忌妒令他難以按捺。

r德長順擴建工程如期完工。由此,德長順整體的接客能力大增。忠仁在二樓又設置了擺有十二桌的大堂式餐位,并在其北側開設出并排的四個雅間和一個經理室。四個雅間分别取名為春翠廳、夏爽廳、秋怡廳、冬晖廳,内裡裝潢典雅,各按時令壁挂字畫,即使不在其間開席品酒,亦能讓人賞之怡然。而且,在店的正面門頭上,忠仁還讓人橫向立出了标有主營川湘粵菜六個字的燈箱;在一進店門處左手邊更是增設了多缸水台,養上了多種鹹水海魚。而經理室則是忠仁專為陳倩設的,以便于她做些案頭工作。忠仁還讓人在那裡面安裝了電話座機。

r以往。

r事項。

r可是,就在店裡正準備第二天開門接客的當口,有人來鬧事了。

r那天會後,因為前台有幾件新買的工服需要調換大小,陳倩要到城裡一服裝市場去,亞男當時正閑着無事,也想跟着去逛逛;忠仁見店裡準備工作已經就緒,便讓趙興開車,自己也跟着,陪她們去了那裡。當這一行人中午返回來的時候,在店門口,正見從裡面闖出七八個壯漢,那一個個都醉醺醺又氣洶洶。

r領頭的右顴骨處有一個鼓出挺高的肉瘤,讓人觀之驚懼。他狂傲地沖正湊近店門口往店裡張望的幾個閑人吼叫:“看,看什麼看?”他與忠仁照了個對面,怔了一下,一扭臉,帶着那幫人上了一輛面包車,揚長而去。

r忠仁意識到他們可能在店裡幹了什麼,他急步奔入店内。

r亞男和陳倩也緊随其後。

r展現在面前的情形讓他們三個人都是一驚。一層大廳裡,有好幾套桌椅斷撐兒的斷撐兒,折腿的折腿,地上到處可見盤碟的碎片,窗前幾盆剛擺上沒兩天的綠植也是東倒西歪,房頂上兩組十二頭的吊燈更是全沒了模樣。店裡前台後廚的人,這會兒全都聚在吧台處,正在犯愣。鄭敏芝見忠仁他們回來了,迎上前來,她這會兒臉上白得沒了一點血色。她說:“那幫人太兇了,他們進了店,二話沒說,就動開了手,虧了你們回來了,要不然,他們還要上二樓呢!”

r亞男高聲問還站在原處的徐大望:“你們怎麼沒攔?”

r徐說:“我們一直都在後廚忙着加工備料呢,這是剛聽說前邊出事了。”

r忠仁轉身沖出門去,他要趙興開車帶他去追上那幫人,讨個說法。

r但在車跟前,他被一個人拉住了。這個人是鄰店的老闆常德昭。

r常抓住忠仁的兩個膀子,用力把他又推回了店内。

r常對他說:“這幫人,我知道他們是哪兒的,你别去跟他們硬碰硬。他們都是亡命徒,有兩個還是剛從大獄裡出來,都是三句話不對付,就敢動刀子的主。他們比程靜江手下的那幫人還要惡上三分。你就是把你全店的人都帶去,吃虧的恐怕還是你。因為你跟他們這号人沒理可講。”

r忠仁說:“可是我這兒開我的店,礙着他們什麼了?跟我來這手?”

r常說:“肯定有原因。要想了這事,最好還是彭爺這種人出面。”

r忠仁說:“那我去找彭爺。”

r常說:“彭爺這兩天不在北京,他上杭州辦事去了。”

r忠仁說:“那我怎麼辦?”

r常說:“你先報警吧,打110,看警察來了,說什麼。”

r陳倩在旁邊,也對忠仁說:“報警是對的。”

r忠仁聽了他們的勸。

r在這地面上,忠仁心裡還是很清楚的,他還屬于弱勢群體,他還真沒有實力去和什麼人叫陣。他的朋友圈還十分有限,他能倚仗的人也屈指可數。他單槍匹馬,就是再捎上手下的所有夥計,要想靠武力橫掃出一番天地,讓人不敢來冒犯,還真不是想想就能成真的事。就像當初迎客居的人前來搗亂,沒有彭爺出面,事情就難以終了一樣,他現在所面對的,也同樣不是他想要什麼結果就能有什麼結果出現,他隻能還得求助于外力。但眼下,不巧的是,他最有望倚仗的人又沒在跟前,他隻能先按常說的辦了。

r而這會兒常出面勸阻他也确實是出于好心。常是确實不願看到他的這位鄰居再遭遇什麼不測。他對這地面上的許多人都了如指掌,他知道遇上什麼事怎麼辦才能不至于讓沖突更趨于惡化。他也是看在彭爺的面子上要幫忠仁一把。他覺得彭爺罩着的人他幫了,對他隻會有好處而絕不會無益。

r忠仁能冷靜下來,還在于他想到了他這兒是坐店經營,他若直接出面和那些人叫闆,一旦鎮不住對方,很有可能會引來新一輪的難以躲避的侵擾。他通過在場的人問清了那幫人砸店的經過。那幫人就是直接來鬧事的。當時,他們進店之後,說要吃飯,正在前台閑待的服務員告訴他們,店還沒有開業,他們便說:“沒開業,你們開什麼門?”說着,就掀桌子,掄椅子,砸開了。對付這号人,不想好了萬全之策,上來就去硬碰硬,恐怕還真不行。

r一個多小時之後,一胖一瘦兩個警察開着一輛閃着頂燈的警車來了。

r他們是附近派出所的。他們進店之後,簡單地問了一下情況,給現場拍了個照,沒待兩分鐘,便又走人了。

r他們臨走時,倒是撂了句話:“這麼大的店連個監控器都沒有,不行啊。”

r這讓忠仁倒成了存有過錯的人。

r忠仁忍不住追着他們問:“什麼時候能有個結果?”

r胖子有點不太耐煩:“等着吧。”

r忠仁有些失望。按他想象,警察來了,一看現場,會立即傳呼調人追拿鬧事者,但他沒有看到這種影視劇中常見的場面。

r等這倆人開車走了,忠仁在門前愣了好長時間。

r常再次勸忠仁說:“等着就等着吧。”

r忠仁說:“看他們這意思,根本就沒把這事當回事。”

r常說:“對他們來講,這種事是家常便飯。你再等等吧。”

r忠仁說:“可等,什麼時候是個頭?”

r常說:“你要想讓他們把你這事加急處理,我倒還有個辦法,但你得破費點。”

r忠仁說:“能馬上出這口氣,花多少錢,我都認。”

r常說:“我可以帶你去見個人,讓這個人把他們的警長約出來。”

r忠仁說:“那行啊。”

r常說:“那咱們就行動。”

r他告訴忠仁,他說的這個人跟這個所的警長可不是一般關系,這人也是做生意的,但他的生意要比彭爺做得大出幾倍,人家同時涉足吃、喝、玩、樂幾個領域,德長順對面的那近千平方米的農貿大棚就隸屬于他的旗下,隻不過他極少在這趟街上露面罷了。

r忠仁說:“照你這麼說,我還真值得結識一下。”

r常說:“就算我幫你一把吧。”

r常還真帶着忠仁跟他說的這個人見了個面。

r桌前。

r這是在一家很幽靜的高檔會館裡,在一間私密性很強的包間内。由忠仁做東。之所以選擇在這種地方見面,是常的主意。

r但常沒跟着過來,他說他若在場,你們有些話說起來會不太方便。

r關照。

r周是一個相當豪爽的人。他年齡在三十歲上下,身材很高大,比忠仁還要高出半頭,白淨臉,高鼻梁,眉眼清秀。他是穿着便衣過來的。他當着盛爺的面,沖忠仁舉杯:“我就把話放在這兒,我穿着制服是警察,脫了也是,該管的事沒有不管的理。”

r那場見面,雙方都沒深聊什麼。但送周出那會館的時候,忠仁的心一下子踏實了許多,他能看出周不是那種雲山霧罩的人,是說到什麼份上就能做到什麼份上的人。

r跟盛爺分手的時候,忠仁從身上掏出了三千塊錢。

r他對盛說:“難得您能出面,這點小意思,您收下。”

r盛一擺手:“别這樣,你這是小瞧我了。”

r但忠仁還是把那錢硬塞進了盛爺的衣兜裡。他是真心地感激盛。

r當天夜裡,忠仁回到家裡,向亞男通報了與周見面的情況。

r這會兒,忠義也已聽說店裡出了事,他從加工廠那頭跑過來,情緒激動地嚷嚷着要忠仁帶着他去找那幫人算賬。

r忠仁告訴他:“等一等吧,也許官面上能給咱們一個滿意的結果。”

r德長順暫時還不能像忠仁計劃的那樣進行。大廳還得重新歸置。第二天一早,忠仁讓陳倩帶着前台的人把損壞的桌椅、綠植都搬到了外面,他随後又讓趙興開車帶着自己去專賣店買回了幾套新的桌椅和兩組吊燈,還有幾盆新的綠植。

r他這麼忙活了大半天,店裡才算是又恢複了原貌。

r當天到了下午五點來鐘的時候,店裡來了一個自稱是董二爺手下的人。這位請忠仁去赴一場宴會。忠仁不知道這個董二爺是何許人也,但是他答應了下來。

r亞男聞訊,忙攔住忠仁。暗下裡,她對忠仁說:“你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嗎?我看這人像是黑道上的,别再出什麼事。”

r忠仁說:“幹咱們這行,我看出來了,黑道白道,都得門清。不然,還真站不穩腳跟。别怕,青天白日的,不會出什麼事的。”

r不過,他臨出門,還是把趙興帶上了。他心裡想,萬一有什麼意外的情況,最起碼還能有一個回來報信的。

r他們是坐着那人開的車上的路,去了三環裡的一個有名的飯莊。

r在這店二樓的一個雅間裡,早有五六個人坐在一張圓餐桌旁的一組沙發上等候他們的到來。這些人面前的茶幾上擺着各色新鮮果品。

r那位專程接忠仁的人一到這雅間門口,便高聲喊上了:“何老闆來啦!”

r坐着的人頓時都極顯恭敬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r那位向忠仁介紹一蓄着短髭的壯漢說:“這位就是董二爺。”

r董二爺滿臉堆笑地對忠仁說:“久仰您的大名啊。”

r忠仁正欲說什麼,猛然看見衆人中正有那個右臉上有肉瘤的人,不禁一怔。他轉身便走。

r董緊跟一步,攔住忠仁。

r他說:“賞個臉,聽我說句話。”

r忠仁駐步,不屑地看着董。

r董說:“我這兒請您過來,就是想讓我這老弟向您認個錯。咱們坐下說,好嗎?”

r忠仁沒動。

r董說:“我這老弟那天實在是酒喝多了。”

r他轉臉問那長瘤人:“占營,是這樣吧?”

r那人跨前一步,沖忠仁垂首而言:“我真是錯了,你這會兒打我一頓吧。”

r那人說着,又退身一步,單膝着地,跪在忠仁面前。

r忠仁不語。

r董接着說:“我這老弟是真心向您賠不是,且該賠的東西他也都訂好貨了,這兩天就能給您那兒送過去。隻是周警長那兒放過話來,要拘人;我想,您能不能跟那頭說句話?”

r忠仁說:“我隻想問一句,我開店,什麼地兒礙着你們了?”

r董說:“實不相瞞,起因還真在您那兒,您的人先在街上打了我的人。”

r忠仁問:“在哪兒?”

r董說出了那天忠仁遭人攔劫的所在地地名。

r忠仁明白了。

r忠仁忍不住在心裡自語:“想不到……”

r董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咱們就不去追究事情的源頭了。您那兒出去的那個人這會兒也早就跑得見不着影了,我們也找不到他了。我這兒真的已派人把該賠您的東西都訂好貨了。”

r忠仁說:“這倒不必了。東西,我們自個兒都買新的了。”

r董說:“那好啊,我們把該花的錢直接給您就是了。”

r董沖身後一揚手。

r有人往他手上放置了一個鼓鼓的信封。

r董把那信封塞進忠仁手中:“這是兩萬塊錢。若不夠,您開口。”

r忠仁把那信封放到一旁的桌上。

r忠仁說:“用不了這麼多。”

r董把那信封拿起來,再次将它塞進忠仁手裡,且用雙手握住忠仁的那隻手,不讓忠仁再将那信封出手。他說:“想不到何老闆是這麼寬厚的人,什麼都不說了。”他沖地上跪着的那位說:“占營,你也起來,咱們快請何老闆入座,一塊兒喝幾杯。”

r他說着,把忠仁讓到那張圓桌跟前的座位上,然後沖身邊的另一個人一揮手:“快去讓服務員上菜!”

r忠仁到這會兒,是想離開也不好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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