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個中國朋友K陪一個日本人N在中國遊玩了幾天,回來一見到我就說:“哎呀,累死了!”我問他理由,K回答:“我帶着N旅行,卻始終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真是很累!”
我和日本人N也是很好的朋友,N也出人意料地說很累,說K的話太多,要邊聽他說話邊附和他,怎麼會不累呢!
據N講,日本人很難真正地與話多的中國人交往。日本人與韓國人之間也經常出現這種情況。為什麼中國人、韓國人在與日本人交往時會感到很累呢?要想解答這個問題,隻能從文化差異上尋找答案。
中國有“口才好”的說法,韓國也有“口才好”“有口才”“演說家”之類的說法,兩國都沒有“聽才好”的說法。但是日本有“善聽”的說法,意思是傾聽的能力強,善于聽人說話。
如果說日本人善聽是“耳的文化”,那麼韓國人與中國人善說則是“口的文化”。中國人與韓國人在聽對方說話之前,常常先把自己的主張擺出來,試圖借此壓制或說服對方。
韓國的電視劇中經常出現為說服對方而展開舌戰的場景,而日本電視劇中則很少有那樣的場景,甚至給人太靜的感覺。大概因為日本人不願說話而更喜歡聽對方說話,所以中國人和韓國人認為想猜透話少的日本人的内心十分困難。
日本人這種“耳的文化”充分發揮了其善于傾聽的才能。日本人就是通過不聲不響地學習中國文化和朝鮮半島的文化,并把它們消化吸收為自己的東西,才創造了新的日本文化。
據說,中唐時,到中國留學的日本名僧空海聽講時精力特别集中,因此,中國青龍寺高僧慧果盡管門下有很多中國弟子,仍然把密教(佛教流派之一)的奧旨傳授給空海。
“耳的文化”要求放低自己的姿态,謙虛地吸收其他文化。與此相對,“口的文化”不以聽别人說為重點,而傾向于把自己的東西傳播出去、教給别人。
因為有需要教的,所以産生了“口的文化”;比起教來,需要學的東西同樣不少,所以形成了“耳的文化”。總而言之,有着深厚文化底蘊的中國是師傅級,而日本是徒弟級。
明治維新之前,日本長期奉行所謂“和魂漢才”的策略,努力向中國學習。近代以來,則是“和魂洋才”,轉而學習西方文明。有一個能體現日本人學習本領的故事。當時,日本人從德國進口了精密機器,德國人得意揚揚地說:“日本人知道了這種機器的先
進功能後,一定會繼續來訂購的。”但是左等右等,日本人也沒來訂貨。德國人大惑不解,跑到日本一看,原來日本人早就研究制造出了新的機器,而且比德國貨還要精美。
這種“耳的文化”造就了今天的日本。
(張秋偉摘自山東人民出版社《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一書,喻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