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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 販 之 光

時間:2024-11-06 07:28:25

走到任何地方,販賣食物的路邊攤都是一道微光。它們是一個城市公開的秘密,是你永遠可以期待的邂逅,是樸實的人們不斷微笑後日積月累形成的皺紋,也是汗流浃背的皮膚間隙流露出的粗糙和活力。《孤獨星球》旅行書系列曾經出版過一本名叫《街頭食物》的書,以此向世界各地的路邊攤緻敬:“如果你想找到某地美食的本心與本源,那就必須去探索那個地方的路邊攤。很多時候,關于食物的文化就深藏于那些賣墨西哥卷餅的小車中,那些熱氣騰騰的面條攤上,那些跳動的炭火和嘈雜的人聲中。”

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些趣味盎然的路邊攤故事。

小時候,深夜歸家,特别害怕那些伸手不見五指的巷弄口。在那個24小時便利店還未出現的年代,你所能指望的,可能也就是離家較近的某個烘山芋攤或是茶葉蛋攤。一盞黃亮的燈,幾縷看似溫暖的白煙,明明知道家已經近了,仍然要上前去買點什麼,光顧一下。其意義也許并沒有上升到這路邊攤能作為一種安全感的象征,讓你心生感激的程度,但小孩子的心裡卻實實在在地打算着:阿伯,我可是天天照顧你烘山芋生意的,最後到家的50米要是忽然跳出個壞人,看在我們都這麼熟了的分兒上,你也會拼了命地來救我吧。又有成年後,深夜唱完歌,去吃路邊的燒烤。兩個正在啃烤雞爪的女孩忽然變出一瓶酒,傻笑之餘忽然驚覺到什麼,随即嘻嘻哈哈、故作鎮靜地問燒烤攤攤主有沒有開瓶器。面無表情的攤主大叔先是冷冷回答:“開瓶器我有,那你們有開瓶費嗎?”話音未落,他已經在兩個女孩的桌上丢下一個開瓶器,“騙你們的啦,像你們這種瞎講究又小氣的人哪。”

據說能一起去路邊攤吃東西的人,必是親密無間、有着不尋常關系的死黨。這也是為什麼初次相見的男女大都會選在帶點冷感的高級餐館進行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隻有感情進階到如火如荼了,才會無所顧忌地在深夜跑來吃熱火朝天的路邊攤。在日本有個說法,深夜一起出現在居酒屋的一對非婚男女,那必是有着暧昧關系的;但如果是在深夜的“屋台”(日文中路邊攤的意思)一起吃拉面喝啤酒的一對非婚男女,就要比前者更進一步了,必是到了即使公開也不怕非議的“真愛”境界。這說法雖有點戲谑,有點武斷,卻也一語中的地道出在路邊攤吃東西的那種帶點禁忌的溫暖感。畢竟,路邊攤本身就是帶有争議的東西,真心愛吃的人會為它拍手叫好,真心愛你的人卻會反複提醒你:“真的沒有衛生問題嗎?”

我對路邊攤的愛恨糾結跟所有人的經曆一樣,始于父母的“一定不許亂吃路邊不幹淨的東西”和小姨、姨夫的“趁你爸媽不注意我們就帶你去吃”。童年的各種叛逆和冒險中就包括等夜深人靜時自己穿好毛衣外套,悄悄溜出房間,蹑手蹑腳經過父母的卧室,跑到門口跟小姨和姨夫會合去吃路邊攤燒烤的經曆:黑夜裡明晃晃的炭火、過量的孜然和辣椒粉、辣得讓我咳嗽的烤肉串、偷喝的啤酒和第二天白天心照不宣的壞笑。但到了今天,也輪到我接受考驗了。出門旅行的時候,女兒和先生總喜歡背着我一起去吃路邊攤:“就在這裡吃碗炒面,我們不要告訴媽媽,好不好?我實在不想去她訂的那家餐館。”

路邊攤的魅力,除了來自那些調皮而随意的食物,更多來自攤主的個性。從某種角度來說,路邊攤攤主的工作跟街頭藝人的表演有很多相似之處:一己的絕活、年複一年的堅持、行為藝術一般的現場制作、少數人的捧場以及絕對的分享。但在當下社會,這樣的工作方式顯然太過“個人”了,無論有多少人仍心心念念關于路邊攤的味覺大冒險,這依舊是個孤獨的、被質疑的,且正在慢慢消失的職業。

(奈德麗摘自《三聯生活周刊》,劉程民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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