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深深,花是主;楊柳依依,人似客。訪友不遇,在曆代文人的筆下多有描寫。李白的“犬吠水聲中,桃花帶雨濃。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野竹分青霭,飛泉挂碧峰。無人知所去,愁倚兩三松”;孟浩然的“行至菊花潭,村西日已斜。主人登高去,雞犬空在家”。不遇,多少令人有些失望,乘興而來,正欲返回,可一回頭,有一簇花兒,在光影裡,忽明忽暗,擁立門旁。
在我們這個小城,不少人家的宅院門旁都長着花兒。
雖不曾住過院子,但我常到鄰居家走動。有的院子比較大,敲門時,裡面的人一時聽不見,或者聽見了,來開門也要過一會兒,這時隻能和他家門前的花草坐一會兒。這種“坐一會兒”,是用眼神去交流,與花對視,或者漫不經心地睨上一眼,等到木門忽然打開,它們已成為身後溫柔的背景。
嶽父在世時,他的院子裡種過一棵葡萄藤,枝粗如棍,初夏開花,然後結小青果,枝葉還算茂盛,挂的葡萄也多。我們都喜歡坐在門口,和葡萄坐一會兒。在徽州,有一戶粉牆黛瓦的人家,門牆上爬着碧綠碧綠的淩霄,藤蔓彎彎曲曲的,嫣紅的花兒開得正歡。我看到一個小夥子,大概是走累了,坐在門口花蔭下的一條木凳上,微笑着和花兒以及房子的主人攀談。
“請和我門口的花坐一會兒。”這是主人留下的花草箋、春日帖,這是多麼美妙的情境,又是多麼美好的際遇。
(梅源摘自《羊城晚報》2018年4月1日,吳冠英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