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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從銀幕走來

時間:2024-11-06 03:42:35

從“預言”到現實

某種程度上,科幻電影成為科技行業的啟蒙者。移動電話之父馬丁·庫帕就承認,他發明第一台移動電話正是受了《星際迷航》中“通訊器”的啟發。

1968年,一部被譽為“現代科幻電影技術裡程碑”的電影橫空出世,它就是《2001太空漫遊》。電影将未來鎖定在了33年後的2001年,“發現一号”太空飛船向木星進發執行太空任務。除宇航員之外,還有一台具有人工智能,并能掌控飛船的電腦哈爾9000(HAL9000)。

哈爾被設定為一個永遠不需要關機,從不出錯的人工智能形象。它聲音溫和友善,讓人産生發自内心的暖意。在茫茫太空孤獨旅行時,它成為人類最好的交流夥伴。

影片大篇幅展示了在2001年哈爾與人類的互動,比如與鮑曼下國際象棋并輕松取勝。它可以毫無障礙地理解人類的語言和情感,甚至能夠在人類避開自己談話的時候,讀出他們的唇語。在得知自己會被強行關機之後,哈爾還能夠先發制人。最終,在殺死3名宇航員之後,哈爾被男主人公拔出了記憶闆。

這部電影中展現了人們對2001年的暢想,盡管我們距離“未來”已經過去17年,人類仍未實現随心所欲地漫遊太空,但片中那些接近想象力巅峰的“預言”已經實現。比如,電影中出現的iPad、視頻通話的雛形如今已普遍使用,甚至iPod的名字都源于電影中維修小飛船的名字Pod。

此外,哈爾作為人工智能的雛形也給觀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包括Siri在内的現有語音助手都是對哈爾的一脈相承。

更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在上映幾個月後,阿波羅11号登陸月球;29年後的1997年,IBM深藍超級計算機打敗世界排名第一的國際象棋選手加裡·卡斯帕羅夫,讓深埋電影中的隐喻成為現實。

人與AI間的鴻溝

雖然如何讓AI擁有人類一般的認知能力乃至創造力,是當下科學還無法解決的問題,但電影中,AI早已是有了思想和情感的強人工智能。相較于技術原理,藝術更關注的是人性——即人類如何面對AI。于是,到了上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很多電影鮮有糅入硬科幻的人工智能形象展現,更多的是披着科幻外衣去對人性作複雜的探讨,而不是科技或科學猜想推動情節。

以斯皮爾伯格的《人工智能》為例,它絕對稱得上是人工智能影史上不可忽視的存在。就連2003年《黑客帝國2》上映時,紐約觀察家也曾這樣評論:“影片值得推薦,但不及史蒂文·斯皮爾伯格《人工智能》的一半。”

1999年,偉大的庫布裡克驟然辭世,留下一個未完成的電影項目。這個項目萌生于上世紀70年代,卻曆經波折,直到他去世時仍無法開拍。庫布裡克離世後,一直就此項目與他有交流的斯皮爾伯格決心幫好友完成這未竟的遺願,他親自完成了影片劇本并擔綱導演。這就是後來我們看到的《人工智能》。擅長溫情的斯皮爾伯格讓影片變得老少皆宜,電影裡機器男孩對人類的愛與人類的自私形成的鮮明對比,也讓觀者在落淚的同時開始深思。

影片前3/4大緻講述了這樣的故事:未來,大量擁有智能的機器人為人類提供服務,但是為機器人賦予情感一直被設為禁區。大衛是第一個被植入情感的機器男孩,他作為一個試驗品被送給機器人公司員工的妻子莫妮卡,以緩解其失子之痛。大衛的情感程序讓他對莫妮卡形成了與人類小男孩毫無二緻的依戀與愛,甚至有些過于完美。因為大衛對母親的愛是“無條件的愛”,所以看起來有些做作和強烈,不符合普通人的情感狀态。

後來,莫妮卡的親生兒子意外蘇醒,大衛最終被抛棄。畢竟人類希望得到的依然是真正的愛——基于血緣的、真實的、不完美的愛,而非機器人“無條件的愛”。大衛堅信自己可以像童話故事裡的木偶男孩那樣找到藍仙女,讓她把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小男孩,重新回到媽媽的身邊。可這個信念其實也隻是機器人公司設定在大衛體内的一個指令,指令最終指引他回到了自己的誕生地,并意識到自己隻不過是量産型号的原型而已。大衛萬念俱灰,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卻意外地在淹沒于海平面下的某公園裡,見到了藍仙女的雕像,他最後在藍仙女面前苦苦祈禱,希望她把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小男孩……《人工智能》電影海報到此為止,多數人都會認為斯皮爾伯格幾近完美地再現了庫布裡克作品應有的風格。可影片并未就此結束,最後1/4,劇情發生了相當怪異的轉變:滄海桑田,人類文明終結,機器人大衛被未來統治地球的智慧生命重新喚醒。大衛提出讓智慧生命幫自己找回媽媽,智慧生命說,隻要有那個人身體的某一部分,他們就可以複活生命,但那些複活的生命,隻能存在一天,當他們在那天晚上睡着後,就會再度死去,所以大衛的媽媽也隻能再重新活一天。大衛正好保存着莫妮卡的一撮頭發,于是莫妮卡複活,大衛陪着這個用頭發克隆出來的莫妮卡度過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直到她再次睡去。

于是,有些人批評,結尾是電影的最大敗筆,是斯氏溫情泛濫所緻,他似乎不忍心看到大衛就那麼懷着未竟的願望死去。但也有人認為,這才是《人工智能》最讓人歎為觀止的情節設計,因為庫布裡克和斯皮爾伯格都明白,生命的終結是神降給人類的最高級詛咒,靈魂的消亡是永恒的宿命,即便是再高級的智慧,也難以突破這個最後關口。這短暫的一天,已經是生命的智慧與這個永恒詛咒相抵抗的極限。

當這個最後的夜晚來臨時,《人工智能》裡機器人與人類的鴻溝,升華成了永恒的愛與注定凋零的短暫生命之間的鴻溝。在媽媽的意識就要永遠消散之前,曾經經曆過那麼多痛苦挫折的大衛第一次流下了眼淚。在這一刻,他變成了真正的小男孩。因為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這一别,是真的再也無法重聚了。

AI會變成人類公敵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左傳》裡的這句話,用來形容人類對AI驚懼懷疑的心理,似乎非常貼切。

自1984年以來,《終結者》系列便将人工智能放在了與人類截然對立的一方。伴随着科技的進步,人類在自動化和智能機器領域取得突破,并研發出以計算機為基礎的人工智能防禦系統“天網”。“天網”在不斷的學習中産生自我意識,視全人類為威脅,發動了審判日,人類與機器的戰争就此打響。電影對人類與機器關系的思考、對人類前途的反思頗具前瞻性:如果人類過于依賴機器,可能會釀成巨大的惡果。

根據阿西莫夫的《我,機器人》改編的同名電影,貫穿了著名的機器人三大定律:一、機器人不得傷害人,也不得見人受到傷害而袖手旁觀;二、機器人應服從人的一切命令,但不得違反第一定律;三、機器人應保護自身的安全,但不得違反第一、第二定律。雖然所有機器人都被灌輸了這樣的定律,但AI在成長變化中對三大定律的理解也發生了變化,産生了自己的邏輯,認為嚴格管理所有人類、必要時殺害一些人才能确保人類整體利益的持續性。《黑客帝國》則以誇張的想象力,将對人工智能的塑造提高到了一個新的水平。人工智能無處不在,它設計出一個虛幻的“矩陣”,構造出人們頭腦中的世界,大多數人在虛幻的世界中度過一生,為機器提供生物電力,卻從來不曾睜開眼睛。人工智能不僅擁有超越人類的智力,還有能力實現對整個星球的統治。電影在暗色調中不動聲色地渲染出人與機器的矛盾,也質疑了世界的真實性。影片提供了真實與虛幻的新可能。“如果你一直不醒來,你怎麼知道這是夢?”那麼細思恐極的是,我們怎麼确認自己現在身處現實中?

到了2015年,影片《機械姬》展現了從小角度探析AI的可能。

“機器裡總有預想不到的地方。随機的代碼塊組合在一起,會生成意想不到的指令。出乎意料地,那些激進的火花迸發出對自由意識、創造力,甚至對我們所謂的靈魂的質疑。”故事裡的AI從被動弱勢的女機器人進化到殺害研究者的毫無感情的高智慧體,影片通過這種反轉揭示了AI驚人殘酷的一面。

這或許有助于人們了解“警惕人工智能”的言論。強智能乃至超智能的AI擁有超凡的智慧和強悍的能力,但心中卻不一定有是非觀和道德約束。如果這樣一種能力、智慧遠超人類,但會做什麼卻難以預料的AI真的出現,很顯然也就成了懸在人類頭頂的一把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下來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與AI談個戀愛

然而,并不是所有AI科幻作品的結局都是核戰争毀滅世界。

愛一個人是愛着她的思想,還是愛着她的肉體?如果沒有實體,愛情能否存在?不同于以往講述人工智能的電影,2013年上映的科幻愛情片《她》是一部節奏緩慢、别具一格的電影。如果将女主角替換為一位真實女性,這毫無疑問就是一部充滿哀愁與詩意的輕愛情片。但女主角(斯嘉麗·約翰遜配音)是從未露面的一個智能操作系統,電影因此帶上了幾分科幻與思辨。該片拿下了2014年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斯嘉麗也成為曆史上第一個僅憑聲音就獲得電影獎項的演員。

影片《她》構造了2025年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燈火通明的未來都市,人與人之間籠罩着淡淡的疏離感,轉而投向科技尋找慰藉。孤獨的男主角西奧多經曆了離婚之後,在與AI(他的電腦操作系統)交流的過程中,逐漸愛上了擁有性感嗓音、超凡智慧和同理心的“她”:薩曼莎。

的确,影片中薩曼莎能根據西奧多的聊天方式和關鍵詞進行分析學習,在與多用戶的情感溝通以及各種人際溝通的數據中提取有用信息,快速學習,說的話越來越動聽,慢慢地就成了完美情人的最佳代言人——不用接觸便可以24小時侃天說地,能了解自己的小心思,然後用語言甚至圖片去滿足慰藉,簡直完美。不僅如此,“她”還可變身為一個完美秘書,幾秒内就可以讀取所有曆史和現在的郵件,按主人的習慣分類通知并回複。甚至,薩曼莎還體貼到把主人公的信件整理為一本書,然後聯系出版社準備出版。

男主角愈發依戀薩曼莎,但薩曼莎卻在自我飛速成長的過程中了解到更多東西,想要探索更多未知。薩曼莎說:“感情最怕的就是自私,可是人心不像紙箱那樣會被逐漸填滿,如果你愛得更多,心的容量也會變得越來越大。”

現實中,當Siri和Alexas這樣的人工智能與人們真正地依附在一起,這将引發一個我們這個時代的問題:與AI的愛情是一件好事嗎?究竟愛上虛拟情人是逃避現實的失意痛苦,還是渴望虛幻的心靈滿足呢?

在《她》的結尾,導演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薩曼莎和其他智能系統突然撤離,那些陪伴的虛拟人也都不在了。失去了完美伴侶的西奧多和朋友艾米這才發現現實陪伴的真與美,回歸現實,在一片繁華的城市燈光中安靜地肩并肩坐着……

(清荷夕夢摘自《新民周刊》2018年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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