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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變暗手

時間:2024-11-06 03:04:21

高手藝

民國時期,安州城西有片集市,每月逢七,來趕集的人絡繹不絕。兩個月前,這裡來了一個奇人,大家都喊他星先生。

星先生青布長衫戴禮帽,鼻梁上架着副圓墨鏡,像個不倫不類的賬房先生,可他表演的“三變暗手”絕活令人啧啧稱奇。不管什麼物件在他的手裡都格外聽話,想讓去哪就去哪。聽起來簡單,可演起來就神奇了,不拘泥于道具的形式,花樣無窮,傳說他是曹州城老手藝人周軒周老爺子的唯一弟子。

這一日逢集,星先生攤前早早就圍了個水洩不通。星先生低頭一瞅,今天以瓜果笸籮居多,就地取材,拾了三個蘋果在桌上一字碼開,用三個笸籮扣好。他伸出食指,在第一個和第二個笸籮之間閃電般一比畫,随後掀開,就見兩個蘋果都跑到了第二個笸籮底下。他扣上蓋子按住第二個笸籮說聲“沒”,掀開看,笸籮底下的兩個蘋果消失了。當大家都指着第三個笸籮議論紛紛時,星先生莞爾一笑,悠悠掀開,裡面卻是一隻西紅柿!一時間喝彩叫好聲不絕。

這時有個人擠開人群走上前來,挑釁道:“還有更絕的嗎?”此人名叫錢墩,是集上出了名的無賴。星先生不慌不忙攤開雙手說:“消失的蘋果裡,有一隻便在你的身上。”錢墩眉頭一皺,剛要開罵,忽然覺得褲兜裡有什麼東西沉甸甸的,随手一摸,真是一隻蘋果。隻見他腦門兩道虛汗,灰溜溜地擠出了起哄的人群。

星先生抱拳作了個四方揖,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口袋,躬身有禮道:“列位看官,無君子不養藝人。給多是您賞賜,給少是您鼓勵,沒有的謝您捧我的人場!”他撐開口袋,圍着人群走一圈,衆人邊喝彩邊向布口袋裡投錢,隻聽得孔方兄叮咚作響。走到一半,忽然,星先生面色一緊,掂着袋子後退一步,就見一個手伸在袋子裡的人,踉跄着到了場子中央,手心裡還攥着趁亂撈起的硬币,此時他的小指和無名指被星先生的手隔着布袋鉗住,拔也拔不出,放又放不下。衆人驚愕,鴉雀無聲,那人急了,猛推星先生一把,劈手奪了布口袋,向集市口瘋跑,愣神之間已蹿出十步遠。星先生搖頭歎了口氣,默默地走到桌前,兩根手指一挑,那隻西紅柿活了一般在他手中飛轉。隻見他信手一揮,西紅柿飛了出去,劃出長長一條弧線,隻聽“啪”一聲響,精準地擊中了那人的後腦勺。那人一個狗啃屎摔倒在地,布口袋裡面的錢撒了一地。

幾個年輕小夥要把那人扭送到巡捕房,星先生蹲下身子打量了他一番,似乎一驚,沖周圍人抱了抱拳說:“世風日下,生活不易,我不作計較,列位老少爺們就饒了他吧。”星先生反倒為這個人求情,衆人覺得奇怪,都想着他發了菩薩善心。

還傳藝

傍晚日落,集市散去。星先生剛剛收起攤子,那個人就從角落中閃出來,開口道:“王星,你現在過得真是風光滋潤啊,學了我爹的手藝,還出我的洋相。”星先生歎了口氣道:“你怎麼到這步田地了呢?”原來,這個人叫周順,是星先生師傅周老爺子的兒子。他從小就觊觎父親的這手絕活兒,奈何周老爺子就是不肯教他,後來收了星先生為徒,周順心中更加憤恨,一氣之下出走,去奉系軍閥當了兵。

時過境遷,想不到以這種方式相見。周順說部隊打散了流落到此,已經餓得好幾天沒吃飯了。星先生搖頭歎息:“自從你離家出走,師傅着實氣得不輕,老人家本來身體就不好,不到半年就駕鶴西去了。我為他守孝三年,剛到此地,靠老爺子傳的手藝為生。”周順心頭一酸:“就因為你,父親才不教我。哼,真搞不清誰是他的兒子!”

星先生心懷愧疚,把周順帶到酒樓點了一桌子菜。周順自顧自大快朵頤,星先生在一旁靜靜看着道:“老爺子于我傳道授業有恩,既然今日你我相見,我便不會不管你。跟我回家吧,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周順一路默然跟着星先生回家,快到門口時停步說道:“王星,我周順是個自力更生的人,用不着你施舍。如果你真心想幫我,就把父親的手藝還給我,我想學個糊口的本事,你也不用心懷愧疚。”

星先生低下頭,沉默良久說:“這個恐怕不行,老爺子臨終前有過囑托,我會幫你找别的營生幹的。”

那晚安州刮起了沙塵暴,沙土漫天飛舞嗚嗚作響。星先生第二天出門的時候,發現周順居然就跪在自家門口,一身黃沙,臉上的髒灰都哭花了:“我身無長技,無處安身立命,你若不肯教我,我還不如去死。”

星先生心如刀割,趕忙上前去扶,可周順怔怔地看着他說:“你若不答應,我永遠不起來。”星先生心中一陣蒼涼。天過晌午,他咬了咬嘴唇對周順道:“你真的要學?”周順點頭如搗蒜。

星先生默然良久,一把将他拉起帶到自己的房間,走到南面的牆下,将簾布掀開,一幅鬼谷子的畫像映入眼簾。他在香爐裡上了三炷香,讓周順跪下連連叩首三次。“這門手藝是開祖鬼谷子所傳,一脈相承,代代秘傳。學成後糊口養家不可作奸害人,積德行善,苦練不辍,否則終難登堂入室。如若心術不正,天誅地滅。”周順道:“這個當然,當然依得。”星先生接着說:“一忌偷,二忌賭,三忌欺師滅祖。”他念一遍,周順便跟着宣誓一遍。

星先生見他态度誠懇,便也放了心,此後關起門來悉心傳授。這門手藝分三部分,第一是易物,主要是娴熟的手法技巧,能在衆目睽睽下偷梁換柱;第二是控物,舉手與物之間有所感應,引導物體心到手到,神不知鬼不覺,使用細細的魚線魚鈎來練;最高的階段攝物,即可随手飛擲,百步穿楊不在話下。

惡用意

一晃四個月過去,星先生見周順吃飯睡覺都在琢磨着,非常欣慰。且周順天賦過人,手藝突飛猛進,很快就将前兩部分掌握娴熟,可讓他納悶兒的是,星先生卻對攝物隻字不提。

一天晚上,周順輾轉反側睡不着,心想:他王星是代我父親還藝,以報師恩,該不會還耍心眼藏着掖着吧?第二天一大清早,他決定質問星先生,可怎料來到屋前敲了半天門也沒有反應,直到天擦黑,也不見星先生出來。周順心下生疑,手蘸唾沫捅破了窗戶紙,見屋裡空無一人。他當即拿根鐵絲,從門縫中挑開門闩,小心翼翼摸進了屋子,原來星先生早離開多時,隻是臨行前用手法反向鎖上了門。此刻他氣得直跺腳,轉念一想,冷笑道:“王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這個四合院可就歸我了。”

轉眼半個月過去,周順坦然把宅子當成了自己家,日日睡到中午,手藝也放下不練了。又逢月七,大集上熙熙攘攘,隻是耍手藝的那塊地方已冷清無人。周順在集上閑逛,突然計上心來。此後每到大集,周順便要到人多的地方串幾個來回。趕集人口袋裡的錢總會不翼而飛,開始是幾人,後來丢錢的人越來越多,數額也越來越大,無論有多高的警惕心,都絲毫沒有察覺,當地的巡捕查了很久也沒有證據。

等到傍晚,周順就會到錢莊把順來的錢換成整條的大洋,然後去最有名的賭局元寶房耍一通錢。幾局下來吆五喝六的人都垂頭喪氣,隻有他賺得盆滿缽滿。元寶房裡防人作弊的坐管眉頭都擰成了結,咂嘴暗道奇怪,看不出任何破綻啊,難道是這小子運氣太好?周順雖然手藝沒有學全,不過遛遛腿兒伸伸手腰包就變鼓了,也足夠用了,每每回到宅子裡關起門來,吸溜着唾沫點錢,感覺過上了比神仙還美的日子。

這日,周順又來到酒樓花天酒地,正在包間裡大吃大喝,錢墩忽然推門直闖進來,給周順的腦門上來了一巴掌:“安州集上出了個百裡串手,元寶局裡藏了個無形老千,别人不知道是誰,我可知道!小子,你的路是誰給指的,享福的時候就忘了兄弟了?”周順讪笑着,從包袱裡拿出大洋說:“怎麼會呢,要不是你幫我打聽到王星在這兒,我上哪發家去呢?”

錢墩和周順是在奉系軍閥手下認識的,他一直跟欺行霸市的地痞幫會來往密切。一次酒醉,他聽周順講起了家裡的事,事後便找包打聽探明了星先生的去向,怎料恰巧就在安州。

錢墩将大洋揣到懷裡,撕了一片燒雞道:“好久沒見到他了,去哪了?”周順眨巴眨巴眼說:“消失半月了,八成是教得心疼了,跟我玩金蟬脫殼。”錢墩說:“怕什麼?宅子不是還押在咱們手上嗎?”

周順灌了一口酒,說:“他最好死在外面别回來。”錢墩聽完,把頭湊上前來:“隻要你想,我還真能做到。如果他消失了,你是不是更安心?”周順眼珠滴溜溜轉了幾圈,陰着臉說:“錢爺有辦法?”

錢墩摸着脖子道:“半個月他能走多遠?隻要不出省,不要說在安州,就是到了曹州城,我聯絡兄弟也一樣可以辦了他。隻是嘛,誰也沒有白做事的,不是嗎?”周順從包袱裡又抽了四五條大洋說:“什麼都不說了,您請笑納。咱這哥們兒交情,我虧待不了你。”

絕門藝

那晚,兩個人喝得爛醉從酒樓出來,不知為什麼,周順莫名心慌,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突然,錢墩扒住他的脖子猛然拐進了另一條路,接着掏出手槍四處張望說:“不妙,有人跟着我們。”周順醉意化作冷汗,環顧四周,月色下寂靜得可怕,前方牆角隐約有一個人影。

錢墩端着槍,悄悄地走上前,突然,不知從哪裡飛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準确地插在錢墩的後背上,他沒吭一聲就倒地身亡。周順撿起錢墩的槍,哆哆嗦嗦地後退,影子突然消失不見了。他“媽呀”一聲慘叫,拔腿就跑,呼哧呼哧地找到了條大路,攔下一輛人力車。他丢給車夫兩個大洋:“快快,快走。”

車夫将他扶上車,答應一聲向前飛跑。周順回頭望了望黑乎乎的巷口,長長籲出一口氣,卻不料身子一歪,車夫擺把将他拉進了一條沒有路燈的胡同,然後停住了。“他媽的别停啊!”周順罵了一句,車夫緩緩回過頭,月光下,周順認出了那沒戴禮帽和墨鏡的臉。

“自古手藝傳内不傳外,老爺子為什麼不傳給你?從前他不說,今天我才明白。”星先生原來根本就沒走,不辭而别暗處觀,這便是考驗徒弟最重要的一環。

周順急眼了,抽出槍狠狠扣下扳機,槍卻啞了火怎麼打都不響。隻見星先生手指一張,彈出個彈夾自語道:“師傅,你果然沒看走眼。徒弟謹遵門規,今天願你原諒我。”

原來方才扶周順上車時,星先生出手便卸了彈夾。周順像受驚的老鼠一樣,一個骨碌翻下車去,沒命地瘋跑。星先生定定地站着,右手的袖口裡又多出了一刃鋒芒,他黯然神傷地呢喃:“一忌偷,二忌賭,三忌欺師滅祖。凡入門犯此條例害人者,必以攝物技殺之。”随後甩手轉身而去,但見一把匕首長了眼睛一樣射向周順的背影……

(發稿編輯:王琦)(題圖、插圖:劉為民)

2017年2月(上)動感地帶答案神探夏洛克:約翰是O型血,而他的夫人是AB型血,這樣庫克就隻可能是A型或者B型血,所以他不是兇手。在幾名當事人中,隻有安娜的哥哥弗吉消失了,他必然成為懷疑對象。抓到弗吉後查驗了他的血型,果然是AB型。瘋狂QA: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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