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頂山一帶氣候潮濕，土壤肥沃，特别适宜天麻這種貴重藥材的生長。有個山民叫顧青山，他在山腳蓋了個小窩棚，住了下來，搞起了天麻林間栽培的緻富項目。
在大山深處栽培天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風餐露宿，樣樣都是體力活，不到一年，顧青山的媳婦香芹就患上了嚴重的風濕病，腰腿疼痛難忍，一天比一天嚴重。顧青山見媳婦幹不了活，不得不又找了個幫工。這人叫馬三光，很老實的一個人，每天就是悶頭幹活，顧青山十分信任這個幫工。
顧青山原以為隻要勤勤懇懇培植天麻就能緻富，沒想到意外的麻煩來了：牛頂山上生活着一種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金雕，在離顧青山窩棚不遠的山崖上就住着一對。金雕是大型猛禽，雙翅展開足有兩米多長，力大無比，鋒利的喙和爪能瞬間撕裂山羊、狐狸及野狼，極其兇猛。這對金雕，原本與顧青山井水不犯河水，人鳥相對而居，平安無事，不料這一天早晨，顧青山剛出窩棚門，金雕突然向他發起了兇猛的攻擊，他猝不及防，被撲倒在地。香芹和馬三光聽到呼救聲，急忙跑出來，拼命揮舞樹枝才将金雕趕走。第二天，香芹讓顧青山在窩棚裡休息一天，躲一躲那大家夥，可眼下正是培植天麻的關鍵時候，顧青山哪裡躺得住，他想金雕大概不會再找他麻煩了，就一個人出了窩棚。誰知道出門後剛走幾步，金雕不知又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這一次，因為香芹和馬三光來得晚了一些，金雕對着顧青山的後背和腦袋又是抓又是咬，害得顧青山皮開肉綻，整個人就像血葫蘆一樣。
從那以後，金雕竟然守在窩棚對面山上的一棵蒼松上，隻要顧青山一露面，就箭一般地俯沖下來。不可思議的是，它隻攻擊顧青山一個人，對馬三光和香芹卻毫不侵害。顧青山要上醫院，被困在窩棚裡動彈不得，不得已給山下的一個朋友打去電話。那朋友開車來到了窩棚前，扶着顧青山出來，急急忙忙地把他塞進了車裡，可還是被金雕發現了，俯沖下來，追趕着汽車，瘋狂至極。那驚險的一幕，如同戰場上生死救援一樣。
顧青山的傷情慘不忍睹，到了醫院，他被白紗布纏得像木乃伊似的，趴在病床上一動也不能動。有病友問他：“沒見過金雕傷人，是不是你招惹了它，才遭到了它的報複？”
顧青山龇牙咧嘴地說：“我在山上栽天麻，一天到晚累得要死，哪有閑工夫去招惹它？再說了，金雕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就像祖宗一樣，我哪敢碰它一根毫毛？找死呀！”大家一聽也在理，可金雕為什麼隻攻擊顧青山一個人呢？真是一個解不開的謎。謎越是解不開，就越能引起别人的好奇心，于是有人就把這事傳到了網上。
顧青山曆險的經曆在網上越傳越廣，很快引起了一個人的關注，這人叫吳剛，是森林公安局的一個警官。他想，網上瘋傳的“顧青山事件”肯定事出有因。幾經周折，吳剛找到了病床上的顧青山，聽完顧青山的講述後，他說：“金雕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你肯定傷害過它。”
顧青山一口咬定沒招惹過金雕，吳剛要顧青山說實話，顧青山回答得斬釘截鐵：“句句都是實話！”
為了弄清金雕攻擊人的真實原因，吳剛去了牛頂山進行調查。沒有想到，吳剛竟然把馬三光抓了起來。聽到這個消息，顧青山如坐針氈，看來警察把馬三光當作傷害金雕的嫌疑犯了，是自己連累了馬三光，實在對不起他啊！顧青山越想越不安，傷還沒好，他就拄着拐杖去找吳剛，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說出了實情。
原來，顧青山媳婦香芹的風濕病一天比一天嚴重，中藥西藥吃遍了也不見好轉，前不久有人告訴他一個祖傳偏方，說金雕幼崽的骨粉治風濕病有奇特療效，藥到病除。顧青山深知傷害金雕是違法的事，可為了治好媳婦的病，他還是決定铤而走險。
那天，顧青山瞞着香芹，和馬三光一同來到金雕的窩巢下面，他讓馬三光在下面當幫手，自己攀岩而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了窩巢跟前。顧青山清清楚楚地看到巢裡有三隻活蹦亂跳的小金雕，可巢太大了，手臂都伸進去了，也碰不到小金雕，于是顧青山就用随身攜帶的鐮刀砍了一根木棍，打算把窩巢整個捅下來。可那大巢十分堅固，捅了半天才捅下來一塊，一隻小金雕從破損的地方探出個小腦袋來。顧青山剛要去捉，突然覺得耳邊刮起一陣風來，同時聽到“叽叽咕咕”的怪叫，回頭一看，一隻巨大的金雕正向他撲來，尖銳的雙爪閃着逼人的寒光。顧青山吓得魂不附體，差一點從山崖上摔下來，正好身邊有一個石窟窿，他閃身鑽了進去，才躲過了緻命的一擊。
金雕撲了空後又飛回到空中，盤旋着伺機再次發起進攻。顧青山吓壞了，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地面，鑽進了枝葉茂密的樹林裡，直到晚上才回到窩棚。因為顧青山知道金雕和東北虎一樣珍貴稀有，對它的任何傷害都是違法犯罪行為，所以他一直沒敢說出實情。
顧青山噙着眼淚對吳剛說：“吳警官，馬三光老實本分，是個好人，抓小金雕的事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和他沒有一毛錢關系，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抓要罰沖我一個人來。”吳剛嚴肅地說：“老哥，你雖有傷害金雕的動機，但确實沒有給金雕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沒有産生嚴重後果，可我警告你，金雕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傷害一隻都夠判刑。至于牛四毛，對，就是你的幫工馬三光，可就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了，我們找他已經好久了。”
那還是三年前，吳剛負責偵破一起售賣金雕幼雛的案件，當場抓住了案犯，解救了七八隻金雕幼雛。經過審訊得知，這些幼雛都是一個名叫牛四毛的人偷獵的。吳剛立刻帶人到牛四毛家實施抓捕，可牛四毛已經聞聲逃走了，從此他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沒想到他竟隐姓埋名藏在了牛頂山，夾着尾巴做起了“本分人”。
吳剛的話讓顧青山半信半疑，他說：“怎麼可能呢？這麼老實的一個人，怎麼會這樣呢？”
吳剛沒有直接回答顧青山的話，反問道：“那個給你媳婦治病的祖傳秘方，也是他告訴你的吧？他是在騙你，也是在給你下套。”顧青山一聽，更糊塗了。
“老哥你太單純了，牛四毛已經交代了，栽培天麻的地方他全知道，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媳婦身體又是那個樣子，那些天麻不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嗎？他是借雕殺人！”天哪，顧青山的後脊梁不覺冒出了一股涼氣來。
牛四毛去了該去的地方，顧青山在牛頂山也呆不下去了，還好，栽進地裡的天麻生長得不錯，但願幾年後來起獲時，金雕能“不計前嫌”，放他一馬。人哪，違法犯罪的事真的不能幹，成本太大了……
（發稿編輯：姚自豪）(題圖、插圖：孫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