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萬幸是,鄧建在住院期間,等到了奇缺的心髒供體,在做了心髒移植手術之後,鄧建終于逃過了這一劫。好在年紀輕,底子好,在家裡休養了一段時間後,鄧建的身體徹底恢複了健康。
不過,鄧建的父母發現,他們的兒子和發病前相比,身上似乎有了很多改變,第一個察覺到這種變化的,是細心的鄧母。這天,她想趁兒子外出時,給兒子整理一下房間。等進了兒子的卧室後,她卻不由得一愣,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被子疊得方方正正,哪有需要整理的地方?
鄧母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鄧建是那種不修邊幅不拘小節的男孩,房間一向亂得像狗窩,讓他自己動手去收拾,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鄧母找到丈夫,把心中的疑問說了,沒想到丈夫一拍大腿說:“我也正想和你說呢,不瞞你說,我也發現小建身上有不對勁的地方!他出院以後好像再也不抽煙了,我特意觀察了一段時間,真的一根都沒抽過!”
鄧母一聽,大為驚訝,鄧建雖然年紀不大,煙瘾可不小,沒事就喜歡吞雲吐霧,老兩口不知規勸過兒子多少次了,他們也不敢指望任性的兒子戒煙,隻能勸他盡量少吸,别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可惜鄧建完全把父母的話當耳邊風,可現在他怎麼就無緣無故地把煙徹底戒掉了?
按說兒子戒掉煙是好事,可老兩口總覺得心裡怪怪的,有種很不踏實的感覺。
這時,外面傳來鄧建叫開門的聲音,鄧母急忙過去打開門,隻見兒子吃力地抱着一隻紙箱,看上去沉甸甸的,不知裡面裝着什麼。
兒子沖父母一笑,直接抱着箱子進了卧室。老兩口面面相觑,心裡同時升起一個問号。
晚飯做好之後,鄧母推開房門,想叫兒子吃飯,卻發現兒子正在台燈下出神地看書呢,連她進來都沒注意到。
鄧母掩上門出去,整個人都有點蒙,鄧建業餘愛好很多,踢球、蹦迪、飙車、滑雪……他生性好動,什麼都喜歡嘗試,唯獨不喜歡看書,可如今,他怎麼好端端地看起書來了?
第二天,等鄧建出門後,父母進了他的房間,找到那個箱子,打開一看,裡面滿滿當當的全是書,更令他們感到驚訝的是,那些書裡沒有一本是那種打發時間的通俗讀物,全是些世界名著。老兩口大眼瞪小眼,鄧母冷不丁冒出一句:“這還是我們的兒子嗎?”
老兩口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有一點他們意識到了:兒子的變化是在生病出院之後,難道這種變化和心髒移植手術有關?
老兩口來到醫院,找到兒子的主治醫生,把心中的疑惑說了,沒想到他們的猜測竟然得到了這位心髒外科權威專家的認可:“醫學界确實有一些這樣的例子,相當一部分心髒移植患者,在術後個性特征發生了一定的改變,開始表現出捐贈者的特點,具體原因在科學界尚無定論,很可能是心髒這一器官承載着部分記憶功能……”
從醫院出來,老兩口一路上默默無語,等到了家門口,卻發現門開着,裡面傳出激烈的争吵聲。屋裡站着幾個年輕人,其中一個鼻青臉腫,老兩口認識他們,都是鄧建的哥們兒,平時稱兄道弟,經常在一起厮混,怎麼好好的突然起了沖突?
隻見鼻青臉腫的那人瞪着鄧建,氣呼呼地說:“我被人揍成這樣,想找回面子,哥幾個都答應幫忙,沒想到你竟然不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哪次你不是沖在最前頭?”
鄧建心平氣和地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咱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老那麼沖動,打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如坐下來,商量個更好的解決辦法。”
不管這幫人怎麼勸怎麼激,鄧建就是不肯答應幫忙去打群架,後來那人扯着嗓子吼道:“我就不信,死了張屠戶,就得吃帶毛豬了?跟他說那好話幹嗎?我算看出來了,這小子肯定是換了個膽小鬼的心髒,早變縮頭烏龜了!”
這幫人憤憤而去。鄧建搖了搖頭,回了房間。
兒子像是變了一個人,老兩口說不清是喜還是憂,鄧父隻能盡量開解老伴:“不管怎麼說,兒子是在往好的地方變化,煙也不抽了,架也不打了,知道打理自己了,還喜歡看書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鄧母歎了口氣說:“你說得也對,可我總有一種感覺,這不是和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個兒子,他比我那個兒子懂事,比我那個兒子優秀,可我還是想念那個一身臭毛病的兒子,你說這算怎麼回事啊?”
不管鄧母怎麼想,以前那個兒子是回不來了,脫胎換骨後的鄧建越來越成熟,并且在一年多後完成了自己的終身大事。新娘出身于書香門第,是一位很有氣質的白衣天使。
婚禮上,司儀問起了新郎新娘相識相愛的過程,新郎有些難為情地摸了摸腦袋說:“那時我剛做完心髒移植手術,她是我病房裡的護士,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深深地愛上了她,不過說實話,為了把她追到手,我可費了很大的勁……”
新娘莞爾一笑,新郎繼續交代:“其實一開始我們并不合拍,她最愛幹淨,我向來邋遢;她喜歡閱讀,我從不看書;她讨厭煙味,我煙瘾很大;她反感暴力,我以前可沒少打過架。這樣的兩個人,怎麼能走到一起呢?沒關系,我改!為了她,我什麼都願意改……”
在台下一片善意的哄笑聲中,新郎父母的嘴巴張成了兩個大大的“O”形。
(發稿編輯:朱虹)(題圖:小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