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來信
佐野是一名推理小說作家。這天,他接到一家雜志社的約稿函,想請他寫一部以“完整殺人事件”為主題的小說。佐野立刻想到了去年收到的一封信,那是一位醫師寄給他的。
醫師在信中說,自己40多歲,和太太都在自家的診所上班,他負責給病人看病,太太負責藥房工作,而診所是嶽父大人出資開辦的。3年前,他結識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常常以出診的名義,偷偷到女人住的公寓約會。有一天,女人突然央求醫師說,她的隔壁鄰居想請他幫個忙。醫師早被這個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自然滿口答應。
很快,那個鄰居來了,是個流裡流氣的男子。男子手裡拿着一張紙,遞給醫師說,請他開一張死亡診斷書。醫師斷然拒絕,說未經診斷而開死亡診斷書,是違反法律的。男子冷笑道:“希望您放明白一點,我這不是央求您,我是抓着您的把柄的。我随時都可以寫匿名信寄給您太太,您的診所不是您的嶽父大人開的嗎?”
醫師最終屈服了,他在男子的要挾下,開了一張以心肌梗死為原因的死亡診斷書。之後,醫師就和那個女人分了手。他之所以寫這封信給佐野,是因為後來讀到佐野寫的一部名為《消失了的診斷書》的小說,裡面的情節與他的這次經曆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他不禁感觸良多,提筆寫信,借此抒發内心的愧疚感。
當初佐野收到這封信時,并沒有當回事,現在突然感到,這或許是一個絕佳的素材。醫師開的那張死亡診斷書,最後究竟派了什麼用場呢?
佐野打算着手調查此事,他聯絡了報館舊同事星谷,星谷十分樂于幫忙,而且以報館記者的身份出面調查,也較為便利。兩人來到醫師會事務局,通過各項資料的排查,最終查到了一位名叫楠浦的醫師,他的夫人名叫春江,兩人的診所是由妻子的娘家出資開業的。這一系列信息,與那封來信中所叙述的完全吻合。
接着,佐野根據資料上登記的地址,找到了楠浦的診所。他走進診所,一位氣質優雅的中年女性迎上前問:“您是要挂号嗎?”佐野點點頭,遞上了病曆本,心想,這應該就是春江夫人吧。很快,佐野被請進了診療室,楠浦醫師問佐野哪裡不舒服。佐野從口袋裡掏出那封信,遞了過去:“我是為這封信而來的……”
楠浦接過信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緊張地朝藥房那裡看了看。恰在此時,春江夫人走了進來,指着佐野病曆本上的名字,溫柔地說:“冒昧得很,您是寫推理小說的佐野先生吧?”佐野點了點頭。
春江夫人一臉崇拜地說:“我讀過好幾部您的大作呢,其中有一篇是描寫一位醫師被要挾的故事,對嗎?”佐野大吃一驚,春江夫人所指的應該就是《消失了的診斷書》那部小說,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礙于春江夫人在場,佐野和楠浦很有默契地裝作是病人和醫師的樣子,交談了起來。待春江夫人返回藥房,楠浦偷偷塞給佐野一張紙條,上面寫着:7點,車站前咖啡館見。
撲朔迷離
當晚7點,兩人在咖啡館碰頭了。楠浦告訴佐野,他是在一家酒吧認識那個女人的,當時對方是酒吧的女招待,名叫櫻井美保。自從發生那件事以後,因為害怕,楠浦就與櫻井美保分手了,對方也并沒有糾纏。不過,他内心仍對櫻井美保有所留戀,後來還去她的公寓找過她,可惜她已經搬走了。楠浦最後說道:“如果有機會見到她,請您替我問候她一下,行嗎?”
之後,楠浦就告辭了。佐野找到星谷,将打探到的情況告知了對方,兩人商量後決定,由星谷和他的手下到櫻井美保原先住的公寓打探情況。
第二天,佐野接到了星谷打來的電話,說事有蹊跷,讓他趕緊到報社一趟。佐野匆匆趕到報社,星谷告訴他:“櫻井美保死了,而開出死亡診斷書的正是楠浦大夫。”
“什麼?”佐野大吃一驚,他回想起昨晚楠浦臨走前說的話:“如果有機會見到她,請您替我問候她一下,行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佐野想了想問:“那……寫在診斷書上的是什麼病名呢?”
“心肌梗死!”星谷說,他先是去了一趟櫻井美保以前住的公寓,找到了公寓管理員。公寓管理員幫忙查到了櫻井美保的新住址,那是一所高檔公寓,比原先的租金要貴很多。然而,當星谷來到那所高檔公寓時,卻被管理員告知,櫻井美保已經死了。他又來到當地的區公所,果然查到了櫻井美保的死亡申報文件。申報人是一個叫作小山靜子的女人,這個女人有點奇怪,她在櫻井美保死亡前的一個星期,把自己的戶口遷到櫻井美保那裡,待櫻井美保死亡後不久,她又把戶口遷回原來的住址了。
佐野聽到這裡,不禁皺起了眉:“此事大有蹊跷,依據《戶籍法》規定,提出死亡申報的,必須是與死者同居的家人或其他同居人,小山靜子這麼做,是不是為了提出死亡申報?”
星谷點點頭說:“還不止這個,公寓管理員還說,他是看到遺體被搬出來,才知道櫻井美保死了。當時,他雖然有點起疑,但小山靜子曾在遷來戶口後,特意送他禮物,請他多多關照,他也就沒有多問。”
佐野問:“那個小山靜子是個怎麼樣的女人?”星谷說,她自稱是開時裝店的設計師,30歲出頭的樣子。
兩人正說着,星谷桌上的電話響了,星谷接完電話後對佐野說:“事情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我手調查到,小山靜子和櫻井美保在同一家酒吧工作,兩人關系很好。小山靜子說,她從來沒有把戶口遷到櫻井美保的公寓裡。而且小山靜子今年才26歲,3年前不可能看上去有30多歲。”
佐野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有人冒充她的身份遷戶口?”星谷點點頭,表示同意。那這個女人究竟是誰呢?佐野不禁陷入了沉思。
将計就計
就在這時,星谷派出去追查櫻井美保鄰居的記者回來了,并帶回了一個名叫山中的男子,他就是當年脅迫楠浦開死亡診斷書的男子。山中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說:“你們報社何必大驚小怪呢?那不過是鬧着玩的。”
星谷譴責道:“你要挾楠浦醫師開死亡診斷書,這怎麼能說是鬧着玩的?”
山中不屑地說:“誰說我要挾他?我隻是受人之托,演了這場戲而已。而托我的人正是那位大夫的妹妹。”他告訴大家,當時有個自稱是楠浦醫師妹妹的女人,找到他幫忙。那女人說,她哥哥自從迷戀上一個酒吧女之後,已無心經營診所。長此以往,不但診所會倒閉,家庭也會毀滅。那女人給了他十萬塊錢,讓他演一場戲,連說的台詞也是那女人設計的。
佐野冷不丁問道:“那女人長什麼樣?那張死亡診斷書呢?”山中說,死亡診斷書當時就交給那個女人了,那女人30多歲,看起來事業有成,成熟優雅。
佐野心中一動,立刻打電話到楠浦的診所去,問楠浦有沒有妹妹。楠浦回答說并沒有妹妹。佐野微微一笑,說打算今晚去楠浦家拜訪一下。
當晚8點,佐野來到了楠浦醫師的家,見到了楠浦和春江夫人。佐野開門見山地将調查結果告訴了他們,并說道:“這位女性究竟是誰?她自稱是楠浦醫師的妹妹,可實際上楠浦醫師并沒有妹妹,而且她還知道,這家診所的創業資金是由太太的娘家拿出來的,知道這事的人應該不多,如此一想,答案不是很容易推測得到嗎?”
“您的意思是說……”楠浦愕然地轉頭望了一下春江夫人的臉。
比起丈夫,春江夫人顯得從容不迫多了,她淡淡地說:“佐野先生,從您的口吻來看,好像在說我就是這個女人,對嗎?”
佐野似笑非笑道:“如果我說,我認為的确如此呢?”
“那您就得拿出證據來!”春江夫人微笑着說,“您說的這些隻是推理小說的邏輯而已。我倒是可以給您講一個故事:有個女人是一位開業醫生的太太,她察覺到自己的丈夫假借出診的名義經常與女人約會,并為之神魂颠倒。這位太太覺得,一定要讓丈夫和那個女人切斷關系,于是她委托私人偵探調查出那個女人住的公寓,然後花十萬元收買那女人的隔壁鄰居,讓鄰居以要挾的手段,逼迫她丈夫開出死亡診斷書。她了解丈夫的個性,知道此事足以讓膽小的丈夫與那個女人分手。”
佐野忍不住問:“後來呢?”
春江夫人接着說:“隻是,這位太太算錯了一件事。那個女人拿到太太給她的一筆錢後,搬進了一幢高級公寓。可不久她就面臨付不起房租的窘境,她開始以死亡診斷書這事,要挾這位太太。于是,這位太太想到了用這張死亡診斷書來對付那個女人的方法:她一方面調查那個女人和酒吧裡哪位同事比較要好,另一方面研究《戶籍法》,以女同事的身份,将戶口遷入了女人的公寓。最後,她佯裝帶錢來到女人的公寓,伺機為那女人注射了毒藥。這位太太常常在丈夫的診所裡為病人打針,此事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好啦,我的故事到此為止,後來怎麼樣,您這位推理小說家自己去想象吧……”
(推薦者:悠悠)(發稿編輯:朱虹)(題圖、插圖: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