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記者露易絲跟他們溝通，給一個孩子看了一段普通小孩兒學習放風筝的錄像。聰明孩子立即指出：他的方法是錯誤的，手和腳的位置都有諸多不足。露易絲說他以後會學習的，如果沒有了學習的過程，生活将會變得很無趣。于是聰明孩子被她說服了，放棄繼續使用藥水。
我當時無法理解“不學就會”的弊端，如果雙商過人，無師自通地掌握世界的運行方式，是多麼酷的事情，隻在小說裡的主角才有。記得有一年高考作文是《假如記憶可以移植》，苦于背誦各種知識的我覺得記憶力強比什麼都重要，一定可以稱霸考場。動畫片《哆啦A夢》裡有種記憶面包，大雄吃下去就會記住印在面包上的字，那種神奇的道具我也期盼擁有。
後來慢慢才知道，記憶力在人生中并不是最重要的，隻在填鴨式應試教育中能階段性占點便宜。假如不結合邏輯推理、創新思考，隻會生搬硬套，開卷考試也得不了高分，隻不過是個行走的數據庫罷了。
移植的記憶，就像沒有過程隻有結果的故事，缺少了扣人心弦的牽絆，着實無趣。人生的每種體驗都可以看作收獲，回想起一段戀情、一種經曆，裡面的種種感受才是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回憶每天被清零，那就和《西部世界》的機器人一樣，沒有了自我意識。讀過一個童話故事，狼爺爺有一個非常大的百寶箱，帶着小狼去尋找，最終找到的寶物讓小狼很失望，隻不過是一些舊照片和發卡。為什麼這會是狼爺爺的寶物？因為那裡有它和狼奶奶的回憶，經曆和回憶就是最重要的寶藏。
《黑鏡》第四季裡，有一集《大天使》，講的是一個媽媽在女兒腦袋裡植入了軟件，可以随時監控她周圍的事情，并且可以屏蔽掉讓她害怕、可能“有害”的事物，比如狂吠的猛犬、色情的圖片、他人憤怒的情緒。女兒用鉛筆戳傷自己的嘴，流出的血在她眼中變成一片馬賽克。被過濾了信息，沒有任何“錯誤”的乖寶寶，看起來像一個天使，但這樣并不正常。她無法跟同齡人交朋友，被認為“很怪”，無法辨識别人的情緒，所有“不好”的事物她都看不到。一切都在媽媽控制中，得不到試錯機會的她，終于在青春期徹底叛逆，打傷了媽媽，離家出走。她也許會遇到一些糟糕的事情，但她開始了自己的人生，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偶爾回想起過去做的蠢事，心中會升起一陣懊惱，甚至想把它們剔除，可過了一陣又覺得，愚蠢也是生活的有機組成部分。并沒有永遠正确的人，知道哪些是錯的、不想要的，才會更懂得珍惜。歡笑、淚水、欣喜、錯誤、争吵、挫折，各有各的用處和滋味。生命像一盒巧克力糖，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味道，需要自己親自去品嘗，這樣才更有趣。
（易茗摘自《深圳特區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