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我拉着行李箱坐車去安徽錄制《超級演說家》。我的人生好像從未遭逢過這麼盛大的場合。面對攝像機、燈光,以及活生生的三百位觀衆和隻有在電視裡才能看到的四位導師,我要是不緊張,肯定是鬼附身了。我這輩子的緊張額度好像都用在《超級演說家》的第一輪比賽上了。
緊張不是最難忍的。最難忍的是,當我自我介紹完了之後,妄圖緩解舞台低氣壓,提到早上來的路上收到的朋友的短信。朋友說:如果你緊張的話,就把台下的觀衆都當成一棵一棵蘿蔔。結合當下的緊張心情,我說:我畢竟無法把觀衆當蘿蔔,沒有蘿蔔會動。
導師立刻就接道:你的意思是不要觀衆跟你互動嗎?
如果說之前的焦慮把我所有的思緒都抽成一根細細的緊繃的琴弦,那麼這一刻,琴弦終于斷了,我的思路上下不接,陣腳全亂,我該怎麼回答呢?我張口結舌,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舞台上的人,怎麼可能不期待得到觀衆的互動回應?
之後演講的過程完全是機械化的,稿子我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觀衆反應慘淡。直到最後一刻導師才轉身,聽到砰的一聲,我知道自己安全了。
最後,導師問我,其他兩位沒有選擇你,你有沒有恨他們?我放出狠話說: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當下,我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是否有那樣的實力讓人後悔,自尊心不經過大腦的準許自己跳出來,捍衛這樣一個不肯服輸的我。
後來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句“我會讓你們後悔的”,包括我的朋友L。
L專門給我打電話,罵我說你幹嗎那麼死鴨子嘴硬啊。我說,那怎麼回那句“你有沒有恨他們”呢?
L說,把你哭着說的那句“我會讓你們後悔的”,變成撒嬌“我會讓你們愛上我的”。
對她我是大寫的服氣。羨慕那些身段柔軟可以随時求饒求救的姑娘,用自己四兩的嬌柔就能撥開千斤之重的難題。可我從小就不會撒嬌或示弱。
記得幼兒園生涯結束的那個夏天的下午,烏雲密布、天光盡收,老師把我們叫到走廊上明亮的地方點名,點誰的名字誰就可以升入一年級。全部點完之後暴雨已然傾盆,很多家長都等在走廊盡頭,一聽“解散”就抱起自己家的小孩撐傘離開。記得某個同學的媽媽問我說,有沒有人來接你,沒有的話我順道送你回家。
我堅定地點點頭說:有。等小朋友們都走了之後,我沖進雨裡跑步回家。媽媽不會來接我的,雨天正好賣雨傘,她現在肯定在店裡忙得團團轉。
就在我沖出走廊剛剛跑遠時,就聽到後面轟隆一聲,走廊塌掉了。
我吓得趕緊跑,跑到半路還摔在泥水裡,爬起來繼續跑。沒傘的孩子必須快點跑。到家我就開始發燒。我媽一直數落我,為什麼不在學校多等一會兒。
就這樣我長大了,終于長成了那種“獨立自主”的姑娘,但我不懼怕成為這樣“強硬”的姑娘,因為這隻會讓我越來越強大。
(田龍華摘自《我不懼怕成為這樣“強硬”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