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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關于春夏秋冬的故事

時間:2024-11-05 05:46:58

春豔推薦:如果一個人與你相遇春夏,陪你走過秋冬,攜你嘗過人間美味看過山河美景,之後,你會愛上他麼?

我本意是“一個人說走就走的旅行”,結果江岑強行加入,還帶有商業色彩,這場“文藝青春傷痛”之旅瞬間沒了感覺。

我私奔了。我提着胡亂收拾的行李,晃晃蕩蕩地坐着大巴車。濕熱氣息撲面而來,我定了定神,看到遠方牌子上的“蘇州”二字。唷,看來我視力還挺好。

私奔計劃是昨天定的。昨天我在工地站了将近一個小時,太陽的影子落在我腳邊,明晃晃的,看着眼暈。工地裡那棟淺黃色的高樓,第十六層,是我家的新房子,還在裝修中。我給我的房間挑選了一面大青色的壁紙,一塌糊塗的綠,大夏天裡看着倍兒涼快,設計師覺得我瘋了。

哦對,新房子的設計師是江岑,呸,“設計師”這詞兒太有格調,和我印象中那個鼻涕冒泡的小屁孩兒不搭。江岑是我發小,同一個班,同一個小區,生日還是同一天。

“王免免,你選的這個壁紙,辣眼睛。”江岑對着我歎了口氣。假期裡江岑在裝修公司實習,正巧接手了我們家的裝修案子。其實剛開始我是拒絕的,相識那麼多年我還不知道這小子的審美眼光?藍綠都不分我還敢信他?但後來我還是答應了,因為我尋思着,是熟人,不會坑我錢。

然而。我拿到他給我的裝修預算表就懵了,江岑給我的裝修材料都弄成了最高配,全實木地闆,水晶吊燈,大理石貼面,大理石啊,那得多貴啊。

“不行,你這個報價弄得我有點窮,我得找我爸商量一下。”我對江岑說。打電話讓我爸開車來工地接我。

這大太陽的,我催我爸快點來,我可是小仙女,曬黑了就成老巫婆了。

于是我就等啊,我在太陽底下等了将近一個小時。終于我爸開車來了,我得好好問問他幹嗎去了讓我等那麼久。于是我擺着臭臉走到副駕駛剛要打開車門,發現裡面坐着一個女人。

呵呵。我知道她,出現在我爸暧昧短信裡的女人。呵呵。我明白了。我狠狠地甩了車門,轉身上了輛出租車,從後視鏡發現江岑出現在工地門口一臉懵樣。

和他看到我房間那張大青色壁紙時的表情一樣。

顔色反映人的性格。比如說我偏愛青色,生機盎然,欣欣向榮,更重要的是,我男朋友名字裡有一個“青”字。

我來蘇州之前跟趙家青打電話。“那麼早啊。”趙家青有些倦意。“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去蘇州玩吧。”

“啊……”電話裡拉出一陣長調,“你說什麼呢,别鬧了……”

我挂了電話,當他說出一個疲倦且帶有無奈的“啊”音的時候,我就覺得沒勁了。

兩天之間,我被兩個男人欺騙了。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了,連一隻雄性動物都不想看見。結果,江岑好死不死的這個時候出現在了我眼前。

“……”我不敢相信地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的大巴車,“你,飛過來的?”

他摘下耳機:“王免免,你是不是瞎,咱倆一個車,我就坐你後排。”

我側身,拒絕和他對視,“你跟來幹嗎?”“你是我業主啊。”江岑環住手臂。他一米八八,我得擡頭看他。“你這房子裝修方案定不下來,我怎麼跟我老闆交代。”

我知道他是受我爸委托跟着我來的。我本意是“一個人說走就走的旅行”,結果江岑強行加入,還帶有商業色彩,這場“文藝青春傷痛”之旅瞬間沒了感覺。唉。

江岑是我的發小,互相知根知底,他知道我曆屆男友的家庭地址,我也了如指掌他曆屆女友的星座愛好,然而奇怪的是,我們總是錯開,我談戀愛的時候他單着,他談戀愛的時候正巧我分手。謎之魔咒啊。

因為我手機裡有他摳腳的照片,他手機裡有我剛割完雙眼皮的素顔照片,于是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雷都劈不開。

高二的第二個學期,我去割了雙眼皮。剛割完感覺自己美美哒,第二天一照鏡子我差點沒氣暈過去,兩個眼睛向外凸着,又紅又腫,在此告誡廣大青少年不要輕易模仿,臭美有風險啊,那張臉腫得,連我媽都認不出來我。但江岑有一雙火眼金睛,在我下樓倒垃圾的空當兒一下就逮到我了。

“走,吃宵夜去。”他站在陽台上沖我喊。“拜托哥們兒,你看我眼睛,怎麼能出去!”我露出那雙金魚眼給他看,在他面前我沒考慮過形象問題。

當然,我也沒啥形象可言。他上下瞥我一眼:“你需要用眼睛吃東西?”他說得好有道理,我一想也是,于是就拿了副墨鏡,屁颠兒就跟着他去了。

你見過大晚上穿着睡衣戴着墨鏡在路邊吃大排檔的人麼,如果你見過,那人就是我了。

周圍吃蛤蜊喝啤酒的顧客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我,我依然沒心沒肺地吃着烤面筋:“老闆再來倆烤火燒,不要辣椒多放孜然。”一邊轉頭問江岑:“你覺得帶我出來丢人麼?”

“不丢人,我覺得你特酷。”江岑真誠地看着我,“特别是在你付錢的時候,有種揮金如土的潇灑和帥氣。”

你說什麼?能接受我最醜樣子的男生才是真愛?狗屁,江岑他純粹是沒錢了來蹭我吃喝。

但是後來江岑告訴我,如果早知道就是在那次大排檔上我和趙家青好上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叫我出來蹭這頓飯。

估計是暗中觀察了半天,在隔壁桌吃燒烤的趙家青一臉心事地移到我對面:“我知道你,你叫王免免。”

趙家青是隔壁理科班的,打得一手好球,也撩得一手好妹。在此之前,江岑的班級和趙家青的班級有一場籃球對抗賽,江岑的現任女友小C非要拉着我去操場看江岑打籃球。

他打籃球有什麼好看的,小時候江岑還沒我打得好,每次他輸球,都要被罰請我喝雞湯,配上兩三隻烙得金黃噴香的壯馍,人間美味。所以我一看到江岑打籃球就想到雞湯壯馍,我一想到雞湯壯馍我就餓得走神。

然而當我回過神來,發現小c正微笑着看我。

“王免免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知道的,男生嘛,心裡總有紅顔這樣的人存在……”小c說,依然微笑地看着我,“更何況還是一起長大的紅顔知己……有時候……紅顔她……”

她太啰嗦了,而且笑容有點僵硬。“你想說啥?”我問她。“你喜不喜歡江岑?”她說,不再微笑了。

瞬間我就懂了,她把我當成假想敵了。但我習慣了,江岑的曆屆女友都把我當成過假想敵。我特委屈,恰巧住一個小區,恰巧同一天生日,恰巧從小一起玩大,恰巧我不是男的,造化弄人,這能怪我嗎?

“當然沒有,你放心啦。”我拍拍她的肩膀。

她不信,她看我的眼神裡就寫着一百個“扯淡”。唉。我歎了口氣,表示理解。于是為了讓她安心,我看了眼球場,“我不喜歡江岑。”我說,指着面前的一個大帥哥,“我喜歡這個男生。”

當時我還不知道“這個男生”名叫“趙家青”,而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趙家青和江岑同時看向我,球都忘了搶了。

于是小c放心了,于是全年級都知道了我喜歡趙家青。但我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歡趙家青,所以當我穿着睡裙腫着眼睛戴着墨鏡,左手一隻肉串右手一隻烤翅面對他的時候,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尴尬。

後來我問趙家青到底喜歡我什麼,他毫不猶豫地說:“明明面對宇宙第一大帥哥,你卻還有着謎之淡定,難得。”

……他可真賤。等趙家青從大排檔離開了,江岑這才從外面打完電話回來,臉色不太好,問都不用問,肯定是和小c吵架了。我對他晃了晃手機:“趙家青問我願不願意做他女朋友。”

江岑頓了一下:“那你想答應嗎?”“我不知道。”我看着他。“答應也行,能接受你現在這樣子的男生,一定是……”他喝了一口紮啤,“眼瞎了。”

我搶過江岑手中的烤肉串,白了他一眼,低頭給趙家青發了個“好”。

後來江岑告訴我,如果早知道就是在那次大排檔上我和趙家青好上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叫我出來蹭這頓飯——因為他覺得趙家青長那麼帥,砸我手裡,可惜了。

……我謝謝他。然而,在我答應做趙家青女朋友的第三天,江岑就和小c分手了。謎之魔咒啊。

我和江岑來到蘇州的第二天就冷戰了。事情要從吃飯說起。我是賭氣跑出來的,我以為我會極度難過,至少會心塞得吃不下飯,然而我依舊胃口甚好,還比平時多吃了一碗米飯。

這也怪店家的飯碗太小,盛飯太少,根本滿足不了我這個北方弱女子的胃。

江岑被面前堆起的飯碗吓到了。

“五個小c都吃不過你。”他說。“你吃那麼多,能把我吃窮。”

我被噎到了。

“那小c吃那麼少,也沒見着你暴富啊。”我沒看他。

“幸虧你不是我女朋友。”

“呵呵,我要是你女朋友,小c還不得生吞活吃了我。”

“不要這麼說她。”江岑看了我一眼,沒什麼表情。

“你先說的。”我瞪他一眼。

“好。”他把他的飯錢放在桌上,“我不說話了。”

我生氣的是,你不說話可以,但你先把飯錢幫我結了啊。

身無分文的我就眼睜睜地看着他走出餐館消失在街頭,然後眼睜睜看着店老闆向我走來。

“老闆,缺刷盤子的嗎。”我回頭沖着老闆咧出大大的笑容。

于是小仙女下凡到人間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餐廳後廚刷盤子,心裡暗罵江岑千百遍。江岑,老娘跟你沒完。

這時手機響了,我趕緊沖了沖手上的泡沫去接電話,如果是江岑,我一定罵哭他。

然而并不是,屏幕上顯示着我爸的頭像。我把電話挂了。等我挂了十八個我爸的電話,終于等來了江岑的來電,手一滑,盤子碎了一摞。

“王叔叔給我打了電話他現在很擔心你……”電話裡傳來江岑的聲音。

我看着滿地的碎盤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一分鐘之後江岑就出現在我面前了,這混蛋一直在對面咖啡店默默觀察着我動靜。他付了錢把我從餐館裡接走了,離開的時候我莫名的産生一種《還珠格格》裡小燕子被五阿哥從棋社黑店裡救出來的激動。

“我本來隻是想吓吓你。”江岑遞給我一張紙巾。“誰知你死倔,還不給我打電話求救。”

“我的錯?”我用被水泡腫的手揉着哭腫的眼睛。“是我的錯。”他服軟。

誰對誰錯,認錯總是他。十八年來都是這樣。

為了表現出我的悲傷欲絕,我決定絕食一天以表決心。

“我是仙女我隻喝露水。”我說。

“狗屁。煎餅果子吃不吃。”他停在一個攤位前。

“吃,不要蔥,加倆蛋。”我自覺地湊上去。

不是我立場不堅定,而是敵人太狡猾。江岑一路逛吃,吃相甚香,我當然不能眼巴巴看着他吃,于是加入了他的逛吃隊伍。

但怎麼吃就是吃不胖,你說氣人不。

正當我吃得開心,趙家青來了電話。

“王免免。”

“幹嗎?”

“在哪?”

“蘇州。”

“和誰?”

“江岑。”

“好。”趙家青說,“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我知道他快被氣炸了。“我覺得我和趙家青快要分手了。”我挂了電話跟江岑說。

“喔?”江岑遞給我一張留園的門票,沖我挑了下眉毛。

說實話,帥到我了。

中午時分,院子裡的人還不算太多,庭院深深深幾許,無盡的流水與落花,我透過雕花的隔窗看着江岑,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襯衣,眉眼處盡是少年的靈氣與溫潤。幾百年前,古代的小姐們是不許出門也不許随便見男賓客的,隻得偷偷透過花窗看着意中男子的音容笑貌,悄悄害羞,悄悄歡喜。樹影斑斓處,公子偶然對上的目光燦若銀河浩瀚,于是,小姐一時亂了。

正如現在的我,看着江岑對上來的眼睛,亂了分寸。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詩句中所描述的,大概就是我眼前的這人吧。

“怎麼了?”江岑靠過來。

“沒事。”我佯裝咳嗽了一下,避開了他的目光。

這是我第88次慌張了,每當那顆心髒因為江岑而跳動的時候,我就會慌張。我不明白我為何會慌張,也不明白我為何會喜歡。

喜歡這件小事兒,真讓人摸不清頭腦。

“我跟趙家青說分手了。”我說。

江岑微微皺眉:“怎麼突然說分就分了。”

“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趙家青啊。”

“不喜歡?”江岑皺眉更深了,“那你為什麼和他在一起?”

“不喜歡就不能在一起了?”我看他,“那喜歡也不見得非要在一起啊。”

“别給我玩文字遊戲。”江岑說,“王免免,為人君子應該坦蕩蕩你知道嗎,你交往了那麼多男朋友,每一個都不長久,你這樣不好,會被人說水性楊花的。”江岑突然說話文謅謅,我知道他這是真的生氣了,他生氣的時候說話就特别像個文化人。我記得小時候我把他惹生氣了,他當時就怒背一整首弟子規來批評我,當然,那時候我還小,啥也沒聽懂。

但是說我水性楊花?我氣了。又氣又慌張。

這是第89次慌張。

“好啊,我坦蕩蕩,江岑,我從小就喜歡你,可每當我喜歡你的時候你都去喜歡别人了。我發現我爸出軌吓得給你打電話,結果你不接電話還發短信說在和小c吃飯。在我最難過的時候你說你在吃飯,好啊。從此我不敢喜歡你了,但我好像又不喜歡别人,可我就不信這個邪,于是我就不斷的談戀愛啊,逼自己喜歡别人。我坦蕩蕩了,來啊,你也坦蕩蕩啊。”

江岑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隻是睜大着眼睛看着我。

我瞪他:“看什麼,讓你看了麼你就看,給錢了麼你就看……”

而下一刻我就嘗到了他嘴唇上的薄荷味,江岑環住我的肩膀,我一愣,感覺唇齒間清甜,我又慌張了,接着推開了他,跑出了留園。

人人都道蘇州是個不舍之地,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可我還是逃一樣離開了這個地方。想來,我一直在逃,不敢面對爸爸,不敢面對江岑,也不敢面對我自己,沒錯,我就是這麼一個渾身都是缺點還不讓人省心的懦弱姑娘。

手機裡有江岑九個未接來電,還有他的短信。“那天的短信是小c發的,我也是因為這個才跟她分手。當你在籃球場上說不喜歡我的時候,我以為我們永遠沒辦法在一起了,但我還是喜歡你,是我錯了,我就是一個大寫加粗的傻子,如果當時我主動一點,那麼多年我們就不會錯過了。”他有些語無倫次,不少語法錯誤還打錯了字,我知道他慌張了。

你讓我慌張了89次,我讓你慌張這一回也無妨。

我覺得好累,關了手機,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打開家門的時候我感覺手上的血開始倒流,我有些不敢面對這扇房門這個家。我麻木地看向客廳裡的爸爸,他正認真的給媽媽修剪腳趾甲,兩人一愣,又都驚喜地看着我。

如果那天我沒看到他的手機,沒看到那些暧昧短信,這可真是一幅溫馨和諧的畫面。

我以為我會被爸爸臭罵一頓,我以為我對他的仇恨會升級加深。

而他卻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拿下我的背包,他說:“免免,你生爸爸氣了?”

我長呼了一口氣,決定不再逃跑了。我們總是慌張,是因為遲遲不敢面對那些早該面對的事情。

“爸,有件事我想跟你談談。”我看着他眼角的皺紋,“單獨。”

他低頭,又看着我的眼睛:“好。”

之後我删除了各種前男友的聯系方式,我還給趙家青手書了一封800字不打草稿的道歉信,如今我無需再強迫自己喜歡别人,現在我知道那樣太蠢了。我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書畫畫或是背英語,現在我知道我要愛自己。

之後我再也沒跟江岑聯系過,街角的大排檔裡也少了我們的身影,雞湯店的婆婆見了我還會問“那個經常和你來吃雞湯的男生呢?”

那個男生啊,早就深藏在少年少女的歲月中了。兩周後我來到新房子查看裝修情況,那面大青色的壁布已經貼好,棉麻質地,手感很好,然而在一個小角落裡我發現了江岑醜醜的字迹,“免免我喜歡你從八歲第一次輸球開始。”他還在一邊畫了一隻更醜的心形。丫的,在我家房子裡亂寫亂畫,我得扣他工錢。

打開門我看見江岑穿着施工服站在電梯口看着我,後來我知道他已經在這兒守株待兔兩周了。

我裝作沒看到他,徑直走下樓梯,裝淡定。我靠,十六樓啊。

“你餓了麼?”江岑跟在我身後。

“你不要跟着我。”我說。

“去吃東西吧。”他說。

我看着腳下的台階:“我不想跟你講話了。”

“我們是去吃芝士火鍋還是吃鐵闆雞。”他眼睛緊跟着我。

“鐵闆雞。”我說。

生氣歸生氣,吃歸吃,你看,我一向就是這麼理性分明。

江岑偷偷笑了,我偷偷看見了。

“我穿着這施工服和你出去吃飯,你不覺得丢人麼。”江岑看我。

“不丢人,我覺得你特酷。”我擡頭真誠地看着他,“特别是在你付賬的時候,有種揮金如土的潇灑和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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