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許若最近看陳揚不太順眼，嚴重點說，許若對陳揚的憤怒之情已經上升到了一個頂峰。陳揚是許若的同桌，倆人都是排行榜上數一數二的學霸，班主任老李頭把他倆安在一起，說是為了共同提高共同進步。
不過倆人同桌的日子不長，摩擦不少。
這次呢，是因為許若的一件裙子。
那天剛好是周六，學校規定周六日可以不穿校服。那天許若穿了一件深藍色雪紡連衣裙，走進教室的時候，陳揚一擡眼，笑了出來。
就憑許若跟陳揚相處的經驗，許若敏感地發覺陳揚在笑她穿的這件裙子。
這裙子不好看嗎？媽媽明明說挺好看的啊，暑假的時候去姑姑家姑姑還問多少錢買的呢。
許若敲敲前面靜文的頭，“靜文，我今天這裙子怎麼樣啊？”靜文回頭，敷衍地說，“挺好的。”然後繼續低下頭做數學題。
許若隻好自己咬着筆頭在座位上郁悶，陳揚今天早上那一笑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晚上下了晚自習，陳揚背起書包晃悠晃悠要走的時候，低頭看了還跟數學題作戰的許若一眼，“你穿這裙子，像四十的。”
許若一下子被陳揚這句話傷害得體無完膚，“什麼？！”晚上許若在鏡子前思前想後走來走去最後終于給陳揚打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
許若說：“我不好，陳揚我問你，你認真回答我，我穿這裙子真有那麼老嗎？”
然後許若就聽見陳揚在那邊大笑的聲音。
陳揚笑夠了之後，“不老不老，一點也不老，穿着像十四的！”
許若悻悻地挂了電話。
第二天陳揚在座位上背英語單詞，看着許若穿了一件超級減齡的背帶裙還紮了個丸子頭進來的時候，再一次不厚道的笑噴了。許若狠狠地瞪了一眼陳揚，坐下來，掏出英語書，沒理陳揚，看了看黑闆上的任務，也開始背起單詞來。
陳揚湊過來，“怎麼沒穿你那件漂亮的裙子啊。”他特意加重了漂亮這兩個字。前座的小雷回過頭，“什麼漂亮的裙子啊？”
許若微笑着和小雷抱怨，“我昨天穿了一件裙子，他竟然說我像四十的！”
陳揚說，“哪有！我可沒這麼說，”陳揚一臉無辜，接着又壞笑一下，“你起碼少說十歲，明明說是五十的。”
于是小雷靜靜地看着許若又一次暴走了……
二
高二，文理分科，許若和陳揚商量着大家一起吃個飯。在KTV的時候，許若不會唱歌，在沙發上窩了會覺得有點困，就去隔壁沒有人的房間睡覺。進去的時候，才發現房間裡已經有幾個人睡着了。許若挑了個空沙發躺下，頭頂是陳揚。許若嘲笑陳揚，“睡姿真難看。”
畢竟是冬天，許若不一會兒覺得房間裡有點冷，隻好不情願地起身，回到大家唱歌的房間拿自己的棉襖。自己的衣服下面……是陳揚的灰色大衣，陳若的手在衣架上停留了幾秒，把那件大衣也拿了下來。
平時經常看見陳揚穿着這件大衣遊蕩在校園的各個角落，許若拿下來才發現大衣很厚實，裡面竟然全是棉毛。陳若把大衣輕輕地蓋在睡着了的陳揚身上，許若拿下大衣的時候覺得同桌一場，總不能讓自己暖和了他凍着，但是真把大衣蓋到陳揚身上的時候許若卻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許若是被靜文叫醒的，時間到了，她醒來之後發現房間裡還是漆黑一片，陳揚進來，拿相機對着她。
許若的起床氣一下子上來了，拿手擋住臉，用略帶撒嬌又帶哭聲的聲音說;“别拍啊，不許拍。”
陳揚收起相機，“好好好，我不拍。”
許若對陳揚的這個相機也是敵視已久了。陳揚平時總愛拿相機四處拍拍，而且陳揚有一個讓許若氣得牙癢癢的愛好——喜歡拍許若的醜照。
許若上課睡覺口水浸濕書的畫面，許若拿着手機自拍的畫面，許若剛跑完步的狼狽模樣。
三
大家臨畢業前，都說要聚餐。一幫年輕人，喜歡嘻嘻哈哈的，許若和陳揚去邀請老李頭參加他們的聚餐的時候，老李頭給了個建議，咱們不如自己做一頓畢業餐。
許若向大家傳達了老李頭的想法，得到了班級裡所有人的一緻認可。大家都感覺很新鮮，李老頭還特意給許若和陳揚批了一下午的假出去找明天聚餐的房子。
許若知道的時候，為什麼是我們兩個？大家說，你們倆成績好，當然得多為班級做貢獻。許若目瞪口呆地接受了大家的安排。無奈找房子之路太艱難。許若和陳揚一家家地找過去，第一家，陳揚說，不行，廚房太小。
第二家，陳揚說，不行，這家比第一家還小。
第三家，陳揚說，不行，價格太高了。
許若耐着性子陪他找，終于，第五家，一進去，兩個人把屋子打量了一圈，不錯，廚房地方大，價錢還合适。許若和陳揚交換了一個眼神，就是這了。
房東很痛快，雙方很快就談好了價錢，房東交了鑰匙急匆匆走了。
中間有個房間是老式家具，紅木櫃子上帶着大鏡子，許若站在鏡子前照照自己，陳揚也走過來了，站在許若的後面。陳揚很高，大概比許若高出了一個頭左右，許若看着鏡子裡的陳揚，兩個人的目光對視很快又轉開，許若說，“我怎麼感覺像是咱倆挑婚房呢？”
陳揚大笑，“您快别逗了行嗎？！”
許若也笑，兩個人在一棟空房子裡笑得沒心沒肺。
許若跑到廚房裡，不一會兒大喊，“陳揚，這裡沒有筷子诶，明天提醒我記得買筷子。”
陳揚露出謎一般的微笑，“筷子還用買，咱們去偷。”
去偷？
陳揚帶着許若來到食堂的時候，許若死活都不進去，再一次問陳揚，“咱們真的要這麼幹嗎？”
陳揚說，“放心吧，大不了咱們用完再給還回來。”
兩個人進了食堂，去不同的窗口打完飯，許若看見陳揚站在裝筷子的櫃子那裡，許若走過去，陳揚面不改色地抓了一大把筷子遞給許若，“喏，你先過去，随便找個位置坐下就行。”
不一會兒，陳揚也過來了，同樣抓了一把筷子，還捎帶了幾個勺子。
許若嘴裡的飯差一點噴出來。
第二天大家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小雷拿着勺子問，“我怎麼覺得這勺子這麼眼熟啊？”
許若和陳揚對視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
許若偷笑了一下，“你筷子不眼熟啊？”
“這是……食堂的？”小雷一天驚訝。
“這哥們兒昨天帶我上食堂偷的。”許若拍了拍陳揚的肩膀。
大家笑，“果然是學霸才能幹出來的事。”
四
時光匆匆，三年時光就如同白駒過隙一般。一轉眼，大家就都畢業了。
許若後來在大學的時候，經常想起那些事，想起的時候嘴角會不自覺地泛起微笑。因為時光太美好，所以希望再和那群人呆的時間久一點。許若偶爾和以前的朋友聊天，有一次和小雷說起陳揚，小雷說，那會班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羨慕你們倆。大家都以為你們倆在談戀愛啊。
許若說，“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們兩個成績都那麼好，還整天表現出一副眼裡隻看得到對方的樣子。”
好酸啊，許若說，“您快打住吧。”許若想了想，當時好像确實是總在和陳揚一起學習，一起鬥嘴，有什麼活動也常常是兩個人做搭檔。其實許若覺得自己無比幸運能夠遇見陳揚，她沒有經曆過愛情，那麼對于陳揚，可能關乎喜歡，但更多的，是陳揚給了自己陪伴。在那段所有人埋頭讀書做題的時光裡，他給了自己一個不一樣的青春。
有一天許若看到陳揚更了微博。
情懷爆炸把過去重來一遍吧，哪怕什麼也不改變，人再怎麼拼命也追不回時間，一旦踏上遠去的列車時光就再也追不回。
跟身邊的人說再見吧，一會兒拍完畢業照該走了。微博上發的照片是許若嚷嚷着不許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睡眼矇眬，大衣半搭在身上，一副怎麼都睜不開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