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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很長,何必慌張

時間:2024-11-05 02:48:41

他覺得既然互相喜歡也就沒有所謂的等或不等,餘生很長,我們總是要在一起的。

(一)

我的高考分數剛剛達到A大往年的錄取線,按照班主任的說法,這樣的分數很危險。可是填志願的時候我就像瘋了一樣,第一志願填了A大,不服從調劑。

幾乎沒有意外,我被退檔,被分去了一個不入流的學校。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天,坐在書桌前,明明想思考一些什麼,可是到最後腦子裡一團亂麻什麼都沒有。我呆滞地看着房間裡的光線從明亮變得昏暗,夜晚徹底到來的那一刻我終于忍不住掩面大哭。

實在是不甘心,我曾憧憬了那麼久的地方,還有那幻想了許久的未來,它都不會有了。

和一群狐朋狗友狂歡回來的傅小南懷着怒氣踹開了我的房門,面容嚴肅,開門見山。

“因為江言?”

“什麼?”這種沒頭沒腦的質問讓我有些迷茫。

“我覺得你不像沒有頭腦的人。”

我沉默了一會,我本來确實是有頭腦的,可是萬一腦一熱我也不知道我會幹出什麼。傅小南說得沒錯,因為江言。

這種小心思被一語道破多少會有些尴尬,尤其還是被傅小南。我抓了幾根頭發假裝很認真地看着,“沒有,隻是我想考而已。”

“那你倒是自信。”

面對傅小南的嘲笑,我不敢反駁。一心想着A大,不服從調劑都隻是想報考江言的專業,總覺得會離得更近一點。悄無聲息,到最後發覺時早已經深入骨髓。(二)

喜歡這種東西總是很奇怪,一點點累積,一點點侵蝕,

江言于我,就是這樣。

他比我高一級,正面交鋒的那一年我高二他高三,吵吵鬧鬧差不多快要一年,巴不得他趕緊離開。

然而在他離開的那一年裡,我對他的思念開始瘋長,我安慰自己隻是習慣,可是到後來我漸漸發現我沒有辦法自欺欺人。

傅小南對我的小動作了如指掌,他說我一說謊就喜歡扯頭發。他也很是無奈,但是事到如今也隻好在A大等我。

我翻了翻白眼,沒辦法,作為雙生子,傅小南這家夥卻總是比我聰明,連考上A大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要不要我順便幫你看着江言?”

我的臉頰一熱,佯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他滿臉深意,不顧我的心情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好的,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啊知道!

(三)

傅小南開學那天,我已經坐在高四的教室聽着新班主任的語重心長,嚴肅沉重的氛圍讓所有人都有了一種緊張感。

傅小南給我發來了A大的照片,陽光明媚綠樹成蔭,教學樓比高中氣派了不知多少倍,看來是個很不錯的地方。

我笑了笑,把手機塞進抽屜,低頭寫着試卷,垂下來的頭發遮住了差不多半張臉。

開學前一天我剪去了我一頭引以為傲的長發,理發的小哥哥一直為我惋惜,可是看着發絲飄落到腳邊的那一刻我卻覺得無比輕松。

我選擇了住校,因為走讀和寄宿皆有,所以學校對我們這些住校生的管理并沒有那麼嚴格,于是男生進女生宿舍根本不是什麼大事。

傅小南有事沒事就跑過來看我,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和江言。

我不知道傅小南和江言胡說了什麼,他看我的眼神總是意味深長。

可是,實際上,我并不想江言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江言第一次過來的時候,我正坐在初冬奢侈的暖陽底下,費力地搓着囤了一個星期的衣服。

傅小南踢了踢我的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這讓我很是惱火。

緊接着餘光似乎瞟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以為是錯覺,于是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怒火中燒,我端起一盆水就沖傅小南招呼了過去,毫無形象地大叫起來。

“你們都給我滾!”

(四)

江言跟之前一點都不一樣了,本來就長得不錯,再加上大學這麼個美容院,現在倒是人模狗樣的。

我想起了當初我拍着胸脯對他承諾時的信誓旦旦,可是現在我卻是這樣的處境。與其說不想見江言,不如說不敢見,隻是我向來要強這點情緒自然不可能在他面前展露。

這種時候需要僞裝。傅小南臉色陰郁地擦着臉上和身上的水,我抱着肩厭惡地看着江言。

“你來幹什麼,看我笑話?”

“不是。”

他簡單地立在一邊,對我的厭惡視而不見。我低頭假裝撩頭發,實際上是被他背後突然浮現的光環晃了眼。我的目光移向那盆洗了一半的衣服,似乎它也在嘲笑我。

“那你吃飽撐的嗎?”

“可能吧。”

這回答實在是出乎意料,但是江言卻是這樣回答了。他直視着我的目光,嘴角彎彎,我突然慌張起來,心跳得極快。

最後我以身體抱恙為由趕走了傅小南,并惡狠狠地揚言如果下次再帶着江言過來我打斷他的腿。

隻是我忘了江言自己也是有腿的,跑過來的次數竟然比誰都勤,甚至偶爾還會帶點東西慰問我,還都是我喜歡吃的。

“我最近很忙,沒工夫理你。”實在是忍無可忍,我面帶微笑,咬牙切齒地委婉地表達了我的拒絕之意。

江言依舊是笑:“沒事,你不用管我,我看看就走。”

我沒出息地嚼着他給我帶的巧克力,悶悶地低着頭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嗎?”

他這一句反問讓我亂了分寸,我該知道什麼?他什麼都沒有對我說過,哪怕是一點關于喜歡的詞彙。

我把剩下的巧克力揣進了口袋,起身皺着眉看他,語氣裡不禁帶上了埋怨:“我隻知道你在影響我學習!”

江言擡着頭看我,抿着唇沉默了一會,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好,我知道了。”

我在他那個笑裡落荒而逃,不是這家夥瘋了就是我瘋了。

口袋裡的巧克力化了一手,在水龍頭下,我使勁地搓着自己的手指,告訴自己不能胡思亂想。

(五)

江言沒有再來過,例行探望的人變成了傅小南。

我總是忍不住想其中的原因,然後我就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關我屁事。

百日誓師大會那一晚,我很沒出息地給傅小南打了個電話。

一開口連聲音都是顫抖的,我是真的在害怕。

傅小南在那頭沉默了幾秒鐘,他說你來A大,我帶你散散心。

傅小南說他們學校的櫻花快開了,據說特别好看。

說實話我一直沒有機會去傅小南的學校,被他這麼一說突然有些心動。于是櫻花開放的時候,我以拙劣的理由請了幾天假在一幹人羨慕的眼神裡跑了。

隻是到了地方我就失望了,來來往往的全是人。

我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強烈要求傅小南賠償我的時間以及精力,簡而言之就是帶我逛和吃。可是傅小南這個出門不帶錢的娃讓我十分心累,他回去取錢,于是我便在他的寝室樓底下硬生生地曬了二十分鐘的太陽。

然後我就看到了江言。

我急忙背過身去,戴上了衛衣的帽子假裝打電話,心虛得不得了。

五分鐘後,傅小南終于舍得下樓,在看到我的淚流滿面時吓了一跳。

“怎麼了怎麼了,我就蹲了一會兒廁所的工夫!”

蹲廁所也不提前說一聲!我越想越委屈,捂着眼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是不是便秘啊!”

我咬着吸管,目光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傅小南邊吃雞腿邊問我到底哭什麼,當然回答他的隻有我的白眼。

外面的天空很藍,這才恍然發現我已經很久沒有擡頭看天了。高四的這個名詞壓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啊,不要太拼了。”

傅小南又去點了一份冰淇淋遞給我,我心情低落地舔了一口,默默地點了點頭。

有人從我的桌旁走過,帶起了一陣風,不經意地轉過頭,剛剛好和江言對上了視線。

一個人。

(六)

很奇怪的是,到最後傅小南不見了,隻剩下我和江言。

江言請我看了一場電影,這個時候并沒有什麼新片,再加上都快中午了,所以整個影院就我們兩個人。

我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坐在江言身邊,不知道是誰先主動,指尖相碰的時候,兩個人誰也沒戳破,就這樣擱置着。昏暗暧昧的氣氛很适合發生一些事情,可是誰也沒有開口。

我偷偷打量着他的側臉,腦海中又浮現起在傅小南樓下看到的那一幕。

他有女朋友了嗎?所以他才一直都沒再來看過我?心中的疑問呼之欲出,可是無數種說辭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還是不知道的比較好。

電影裡突然傳來的一聲尖叫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轉頭看過去的時候江言好像說了一句什麼,當然回應他的隻有我的一臉茫然。

“你剛才說什麼?”

他搖了搖頭,輕笑了一下。

不停變換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明明暗暗。我又認真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哦了一聲,順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電影不出意外的中國式結局,男女主幾經波折到底還是在了一起,但是我一點歡喜的心思都沒有。

起身離開的時候,江言扶了我一把,問道:“我給你的信,你看了嗎?”

我的思緒斷了幾秒,記憶中似乎真的有這麼一回事,當初他給我的時候随手夾在一本書裡,再想起來回去找時書卻不見了。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江言見我這樣也大概知道了答案。

“算了,不用看了。”他低着眉,還是那樣淡淡勾着的唇。

我呆滞地點着頭,潛意識裡覺得我不應該看到那封信。

(七)

傅小南說我變了很多,變得瞻前顧後,以前那個風風火火的尚小北不見了。

我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一腳踹了過去,“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你現在做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活成一些人想要的模樣吧。”

“每個人都是為自己活着的,你自己喜歡就好。”

傅小南頭一次這麼正經地跟我說話,竟然有些不适應。

突然覺得累了,我這麼做到底為了什麼呢?那個時候不上A大還有别的學校在等我。我本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卻會坐在高四的教室頂着一些人奇奇怪怪的目光。

我雙手抱着頭,心煩得不得了,我突然不明白我在做什麼了,考上了A大又能怎麼樣呢?

傅小南滿臉的嫌棄,說我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初心,是為了江言。可是我覺得沒必要了。”

我捂着眼睛覺得下一秒就會哭了,我實在是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必要再堅持下去。

傅小南遞給我一本書,說裡面可能有我想要的東西。我疑惑地翻開了幾頁,一封信掉到了腳邊。

江言的。

原來那天我把書随手放到了桌上,傅小南也就随手拿走了,看到了信,本來想着還給我,可是他那個破記性就這麼一直忘記了。

一拖就是一年多。

(八)

不論過多久,傅小南都覺得那是我哭得最凄慘的一次。還拿着信,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不知是悲是喜。

江言寫的是我等你,可是他現在卻告訴我不用看了。

他不會再等我了。

“傅小南,我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口是心非,如果我早點意識到我對江言的喜歡,我是不是就不會失去他了?

傅小南還以為我是被感動哭了,一邊給我拍背一邊表達他的感想。說什麼我什麼都沒錯,錯的是他,沒有早一點把信給我。

一聽就知道他看了信的内容,可是我已經沒有心思追究了。我咬牙切齒地給了傅小南一記掃堂腿,把他趕了出去。

我把信扔進了垃圾桶,我想,所謂的初心,大概要放一放了。

畢竟沒有誰會一直等着誰。

(九)

最後的結果,我沒有去A大,選了一個和A大相距甚遠的城市。

傅小南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瘋子一樣。

臨走前一天,他靠在門邊看着我收拾行李,不停地抱怨,問我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跑那麼遠。

“可能我和A大注定有緣無分。”我故作淡然地笑了笑。

“江言你不管了?”

我愣了一下,低聲反駁道:“有他什麼事?對了,明天真的不送我?”

“好走不送!”傅小南面色一沉,一摔門走了,留下我一個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我低頭看了看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揉了揉眼睛。江言和我沒關系啊,他是别人的啊。

“我今天來沒有别的意思,我隻是想問清楚一些事。”江言攔在我面前,沒有往日笑意清淺,罕見的一臉嚴肅,“這封情書還算不算數?”

傅小南說不送我就真的不送,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拖着行李箱在路邊等車。遠遠看到江言走過來扭頭就準備逃走,當然沒走成。

信封上龍飛鳳舞的字迹一時間晃到了我的眼睛,眼睛澀澀地疼了起來。

不過是那時一個玩笑,他竟然會留到現在。

“你想說什麼?”

“尚小北,我喜歡你。”

我不敢相信地擡起頭,陽光從斜裡照射在他的額頭上,讓他的劉海看起來非常柔軟,我的心忽然也變得非常柔軟。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發不出任何音節。江言又向前走了幾步,俯下身想看差不多要把頭埋到衣服裡的我的表情,問道:“明年的情人節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過?”

可是我怎麼能給他看我現在的樣子呢,我咬着唇推開他。他以為我在拒絕,他的聲音終于手足無措起來。

“不願意也沒事,還有下一個。”

我的嘴唇開始顫抖,連說話都艱難起來。

“我……我啊,當然願意。”

下一個,下下一個,以後的每一個,一直都是願意的啊。

(十)

直到江言跟着我進了車站,坐上了同一輛車,我才驚覺似乎哪裡有些不對。

大概是傅小南這家夥早就和他串通好了,也難怪他會這麼放心讓我一個人去報到。

江言說其實他從很早就認識我。

我埋怨他會影響我學習他便讓傅小南來看我。他在傅小南樓下看到我就急匆匆地抛下了那個對他糾纏許久的女生。他說的我喜歡你被湮沒在那一聲尖叫裡。他讓我不要看那封信實際上是有些生氣了。他覺得既然互相喜歡也就沒有所謂的等或不等,餘生很長,我們總是要在一起的。

所以說,差一點就花開兩朵,天各一方。

“江言,我也喜歡你。”

窗外的景色飛逝,列車前進的方向是我不知道的未來,隻是生命裡從此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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