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川攝)非典型的“斜杠”季琦
季琦是一個很奇妙的人,他能同時打破對理工男、文藝青年和成功企業家的慣性思維。
采訪之前,季琦先點了一根線香,看似平凡,懂香的人就會明白遇到了行家。他今年52歲,沒有中年的發福和松弛,精瘦,但不是刻意減肥的結果,舉手投足能看出很好的柔韌性來。看這些生活方式,難以想象他是工程力學和機器人的專業背景。跟類似經曆的企業家們相比,季琦并沒有把自己的生活和事業全面“性價比”化,他有腔調,活得講究,不乏味。
可如果給季琦貼上“文藝青年”的标簽,也不對。他把采訪約在了位于北京崔各莊草場地的全季·柒間,那裡從前是左小祖咒的工作室,他續租之後設計成中式極簡的風格。進門就是茶室,茶室的面積不大,通向客廳,門一打開,裡面别有洞天。開敞挑高的大廳裡,陽光從半邊透光的天花闆灑進來,家具都來自中式奢侈品品牌“上下”。除了這個公共區域,小樓還包含7間卧室,季琦邀請朋友左小祖咒、蔣瓊耳、陳漫等每人設計一間。
這幢從想法到細節都體現季琦喜好的空間,并不是他在北京的家或者辦公室,而是全季品牌下的實驗民宿。他愛好感性的生活美學和藝術,但他首先是一個理性的商人,興趣也變成了生意,增加了全季的品牌效應。在外人看來,這簡直是下意識地計算投入産出,就像季琦回憶他開設連鎖酒店的最初經曆:“我學數學比較多,投多少錢,賣多少錢,成本多少,什麼回報,我馬上就算出來。算完之後,我就把它做出來,跟我算的特别接近。”
季琦是中國酒店行業現代化的開拓者之一。1999年,看到美國的互聯網公司如火如荼,季琦、梁建章、沈南鵬、範敏創立了攜程旅行網,隻用了4年就在納斯達克上市。因為攜程的一個主要業務是網上訂房,能夠接觸到全國各檔次酒店的銷售情況,他們發現經濟型酒店賣得最好,房間也很稀缺。季琦就代表攜程探索經濟型連鎖酒店的生意,這也就是如家的由來。
40歲的時候,季琦不但用互聯網和現代經營思路對中國的經濟型酒店行業産生巨大的影響,并且創始的兩個公司都在納斯達克上市。他并沒有功成身退,而是創立了經濟型酒店的升級版漢庭連鎖酒店。從如家到漢庭,再做經濟型酒店,省去了彎路,産品和服務也更從容和精心地打磨,隻用了5年時間,漢庭也在納斯達克上市了,現在市值超過10億美元。
形而上的積累
季琦最近出了一本新書《創始人手記》。季琦說,很多人對于我10多年創立了三家百億級的公司很感興趣,想知道如何成功,如何創造财富,如何領導企業,但是我覺得更重要的還是形而上的思考,你的認識決定了你的行為,形而上決定了你的形而下。他是80年代的大學生,深受那個年代理想主義、各種思潮的影響,雖然是理科生,但也沉浸在詩歌、哲學和傳記閱讀當中。季琦說,第一次讀羅素的《西方哲學史》時,一下子就被羅素的文筆和才華吸引了。“理科生的思辨能力比文科生好一些,對哲學其實更加敏感。我們進入到那個世界,尋找自己喜歡的思想家,然後開始延展到不同的流派,康德、尼采、叔本華都看過。”
季琦對文學也感興趣。他讀書的上海交通大學有一個當時很出名的包兆龍圖書館,裡面很多是文學作品。季琦讀小說的一個原因是年輕人的好奇心,他說,文藝作品就像打開了另外一個世界。“那個時候,我們就覺得自己是宇宙中心,是可以主宰一切的,我們的面前有無限多的可能性。看書也是跟那些偉大的人物在交流。内心有時候跟他們會有共鳴,然後精神上就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這些形而上的閱讀和思考影響了季琦的人生。雖然整天心懷天下跟找工作和後來的創業沒有直接作用,但他說:“大學時代的理想主義拉高了他這輩子的高度。這個高度是隻着眼于職業和金錢的人很難達到的。沒有理想主義,也許同樣是做企業,理解不同,沒辦法像現在一樣站在曆史趨勢的角度去想問題。”回頭看季琦的創業之路都是站在了中國經濟飛速發展,人們旅行和出差越來越頻繁,越來越重視效率和體驗的趨勢裡。
季琦創立了三家在納斯達克上市的公司,但他覺得年輕時的不物質造就了很多生活态度。雖然從一開始大學畢業在上海謀生,到後來忙于做生意,都在圍繞着利益進行計算,但内在的崇高感并沒有改變,一旦有機會就會冒出來。這本書其實也是理想主義和使命感的産物,季琦自從在美國經曆了經濟危機,就養成了寫作的習慣,他說,一個是為了記錄曆史和時代發展,另外是為了把他的思考和經驗留給他關心的家人和同事們,以及現在的讀者,特别是年輕人。
修養敏銳了商業直覺
季琦熱愛生活,他覺得對生活的态度跟錢沒有關系,生活應該被當作一件藝術品。這種熱愛形成了他的審美和商業直覺。季琦自己對生活很有要求,當換位思考成他酒店的客人時,就設計出了方便、體驗感好的産品。季琦最開始做漢庭品牌的時候,在酒店裡住了8個月,反複打磨客房設計和服務。季琦說,漢庭客房裡的衛生間就是他改的。“北京漢庭最早是用塑料布,冬天冷,我改成了玻璃的。蓮蓬頭用久了會彎,我就加了頂噴。标配的那種枕頭也不行,我頸椎不好,所以想出了客房裡用荞麥枕。”
漢庭酒店創立的時候,筆記本電腦和互聯網還沒有普及,但季琦覺得那些出差住酒店要上網的人是漢庭的核心顧客群,他把漢庭設計成上網免費、打電話付費的酒店,而不是當時通行的上網付費、打電話免費。圍繞着這些客人的喜好和習慣,漢庭又先于其他品牌推出了無線網絡覆蓋公共區域、房卡、會員卡、電梯門禁一卡通,不用辦退房手續的“無停留離店”服務等。
2013年季琦又推出了定位在“為美好而生活”的中檔酒店“全季品牌”,目标消費人群則是正在崛起的中産階層和漢庭早期用戶随着職場年限增加而消費升級。全季的審美是中産階層的,也加入了季琦自己的趣味。酒店整體風格是溫暖、原木色、簡潔設計,大廳打着香氛,客房裡擺着同樣是簡潔風格的茶具和茶盤,并且每天都有一張寫着詩歌的卡片,洗發水和沐浴液也是花了心思定制的。這些像是季琦出差裝備的簡化版。他說,為了讓出差不枯燥,行囊裡常備精選的小包裝茶葉、香插和沉香,到了駐地,熏一支香,旅途勞頓就消失了。
中檔酒店在剛推出的階段利潤幾乎為零,但經過5年的發展,再次印證了季琦的商業直覺,現在利潤已經占到集團的三分之一,他估計即将上升到一半。全季之上,他還有高檔酒店系列禧玥,未來計劃再推出一個以宋朝美學和現代設計相結合的超高級酒店。季琦的文化素養和多年對形而上的思考,讓他始終追求真善美,這些融入了他的生意裡,也不斷體現在他的産品上。